“貓咪也是生命啊,這些人怎麽可以這樣?!”王娜難過地說。


    “那是阿困第一次見到寧欣涼,他的樣子特別窘迫,而欣涼才剛剛三歲,走路蹣跚的欣涼一點也不害怕阿困,不顧保姆的大聲嗬斥,欣涼把手裏拿著的魚形餅幹扔給了阿困。就是這樣一個奶娃娃和一隻貓形成了一種默契。從那以後,欣涼上幼兒園的時候,阿困就守在窗戶底下,欣涼上小學的時候,阿困就等在校門口。一晃就過去四年,欣涼和阿困就一直這樣守護著彼此。阿困可以說是欣涼唯一的朋友,他的喜怒哀樂都會告訴阿困,可是阿困不懂表達。貓的壽命一般是十三到十五歲,阿困已經四歲半了,相當於人類的十五六歲,怎麽說也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可是欣涼還是一個小孩子。”


    “他們這樣的友誼才是真正堅固的友誼吧。”阿羅感慨道。


    “是啊,欣涼喂養了阿困四年,阿困陪伴了他四年,如果沒有那件事情,也許他們會這樣陪伴更久。欣涼出事兒的那一天,阿困看著欣涼被人迷暈帶上了軍用車,她在後麵努力的追,努力的追,四個爪子都磨破了也沒有用處。他沒能追上那輛帶走了欣涼的車。她回到家裏,在院子裏撕心裂肺的叫,但是沒有人理會它,因為叫的太用力,他的喉嚨都破了,咳出鮮血,可是她滿不在乎。終於她還是放棄了,她獨自一個,沿著追丟了的方向尋找過去,終於在一片郊區公路旁邊的小樹林裏找到了被綁在樹上的寧欣涼。她用爪子磨斷了繩子,可是沒有用了,欣涼的身子都已經涼了,心髒被刺了一刀,鮮血不停的流。阿困很絕望,她不喜歡這樣的欣涼,這樣的欣涼不會說話不會動。可是她能夠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躺在旁邊的樹叢裏。於是她有了一個打算,她一頭撞死在了欣涼被綁著的那棵樹上。”


    我身邊的阿羅和王娜已經哭成了淚人,我的眼眶也是紅的,這些是我偶然和阿困聊天的時候說起的,我第一次聽的時候震撼的幾乎說不出話。


    “欣涼的鬼魂很迷茫,臨死前受了太沉重的打擊,他幾乎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他記得阿困。為了能陪在欣涼身邊,阿困變成了一個可愛的紅衣服小女孩,但是即使是這樣,欣涼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你是阿困對不對,你變成人了,好棒,你就可以一直陪著我了,我一下就認出你了,因為你的眼睛我永遠記得。”


    我感覺喉嚨裏粘乎乎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突然就說不下去了,但是我還是堅持把故事說完。


    “欣涼跟我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變成鬼真是太好了,我就可以永遠和阿困在一起了。”


    王娜終於忍不住捂著臉跑回了屋裏,我聽見她的哭聲從客廳裏傳出來。


    “好了,阿羅,時候不早了,我們去送他們最後一程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輪回


    距離午夜還有一刻鍾,我和阿羅來到欣涼和阿困的身後。阿困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她低垂著頭,半眯著眼睛,安靜的趴在欣涼的懷裏,一聲不吭。欣涼一刻不停的自言自語,回憶著他們短暫的一生。


    “阿困,你記不記得我曾經還偷偷的把隔壁院子裏的那隻阿花抓回來,放在你的窩裏,因為那個時候我想讓你和阿花在一起,哈哈哈,好好笑,我那個時候太小了,都不知道你原來是一隻母貓。”欣涼說。


    “對了阿困,還有一次你記不記得,我在學校裏被一個高年級的欺負,他問我要錢,我當時就被嚇哭了,你突然撲上去,把他撓成了大花臉,為了這個事兒,媽媽生氣了很久,差點就不讓我養你了。”提起媽媽兩個字,欣涼還是有些難以釋懷,說話的聲音突然弱了下去。


    “對了還有一次我養了一棵小花,每次我把它放在太陽底下曬太陽,你就跑過來把它推倒,總是這樣,直到有一次,我趁著你不注意偷偷的給它曬太陽,結果它就死掉了,後來我看了好多書才知道,原來那種喜陰的植物是不能曬太陽的。你是在提醒我,結果我卻傻乎乎的。”


    欣涼越說越開心,仿佛回到了他們沒有變成鬼之前的樣子,他努力的回憶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哪怕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阿羅在我的身邊蹲了下來,擺弄著手裏的阿困的那根爪子,悶悶不樂,我的心裏也是五味陳雜。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阿困和欣涼的輪回之路將由我來親手打開,這對我來說。何嚐不是一件殘酷的事情。


    我看了看手表,還有五分鍾,欣涼依然在滔滔不絕的給阿困講故事。


    “欣涼,時間差不多快到了。”我終究還是說出了這句話,就像是一個惡人一樣。


    “就好了陰陰姐姐,我給阿困唱一首歌。”欣涼輕快的說。他似乎並不難過,又或者他已經十分的豁達了。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敬個禮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這首兒歌很幼稚。歌詞也特別的簡單,欣涼不厭其煩的唱了三遍才停了下來。


    “陰陰姐姐,你說輪回之後我還會記得阿困麽?”欣涼問。


    “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我想應該不會了。但是我還是有一點點小小的奢望,希望能夠記住哪怕一點點關於阿困的事情。”欣涼的語氣第一次顯得有點難過。“陰陰姐姐,雖然我家裏人已經給我立了一個墳墓,但是我並不喜歡那裏,你可不一把我的娃娃埋在咱們的院子裏。這樣我就會覺得好像我一直陪著你一樣。”


    我的淚水終於止不住還是流了下來,我點點頭,那一瞬間我想起了姥姥姥爺。姥姥把姥爺的骨灰埋在了樹下,她說那樣就好像你姥爺一直陪著我一樣。“欣涼。姐姐也會在院子裏種一棵小樹,把你的娃娃埋在樹下,小樹長大,就像是你長大了一樣,好不好?姐姐希望你能曬到太陽。”我說。


    “好啊,不過記得千萬不要種喜陰的植物啊,很快就會死掉的。”欣涼嚴肅的說。


    “好,我知道了。”我說。


    “小子,你們不在,以後再也沒有人陪我逛超市了。”阿羅作為一個花妖,還不是很清楚如何表達自己的不舍之情,她用這種方法來告訴欣涼,她很舍不得他們。


    “阿羅姐姐你不要難過啦,你可以給自己買很多很多的零食,也可以給我們買很多好吃的,你可以放在樹下,我們一定會看見的。”欣涼說。


    “喵嗚……”阿困發出一聲貓叫,表示讚同,它虛弱的無法說話,也無法變成人形,真的不能再耽擱了。


    “欣涼,你和阿困上路吧。”我狠下心來說。


    “嗯。”欣涼點了點頭。


    午夜的鍾聲敲響,我和阿羅把欣涼的毛筆和阿困的爪子放在一起,點起火,燒了起來。這種火光發出一種淡淡的藍顏色,欣涼和阿困的身體也漸漸的被藍色的火焰包裹了起來,他們在我眼中看到的那種實體慢慢的消散,好像若幹的螢火蟲飛散開一樣,消失在空氣中不見了。我之前曾經多少次目睹這樣的場景,唯獨今天我特別的難過。會陰陽術的人,往往淡化了生死,但是卻淡化不掉輪回。


    短短一瞬間,欣涼和阿困就消失不見,他們是真的消失不見了,至少在我們這個輪回裏,再也沒有了欣涼和阿困。


    回到房間裏我們都悶悶的坐在沙發上,誰也不說話,王娜起身給我和阿羅各自倒了一杯水,我動也沒動。我不餓也不渴但是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王娜最先回臥室躺下了,她喜歡睡前看書,可是今天她沒有看書,我聽見她一直在小聲的默念大悲咒。


    “時間不早了,你也回房間早點睡吧。”我跟阿羅說,“之前你不是總是抱怨自己和兩個小鬼住在一個屋裏麽,現在好了,整個臥室都歸你了。”


    “有什麽好,就隻剩我一個人,孤單單的。”阿羅不情願的走回臥室,她一閃身就消失不見了,但是我看見窗台上那盆曼陀羅花低垂著,顯得無精打采。


    我回到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一直看著天花板,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欣涼和阿困的影子。他們笑的樣子,還有吵著要吃糖果的樣子,隻是今後我買回來的糖果,再也沒有人吃了。我沒有睡意,打開電腦看郵箱,結果一打開電腦,桌麵圖片就是一隻黑色的貓,這是之前阿困要求我換上的,當時還覺得它有點幼稚,竟然還會在乎這些東西,現在突然看到,忍不住又難過了好一陣子。


    幾天沒有上郵箱,裏麵又塞滿了郵件,其中就有之前王娜說的那個慈善募捐的晚宴,說的那麽好聽,其實還不是把有錢的人湊到一起,給大家彼此一個炫富的機會。郵件大多數都是工作上的往來訊息,誰家的公子訂婚了發來的邀請函,誰家的孫子滿月了發來的喜帖,誰家的公司申請並購的意向書,諸如此類的。自從有了王娜之後,我很少看郵件,因為這些事情在我看來都是雞毛蒜皮的事兒。


    閔瀾曾經問過我,你看待事情那麽冷淡是因為什麽,你所謂的雞毛蒜皮的事兒又是什麽?


    我回答她,但凡是錢能夠解決的事情,都是雞毛蒜皮的事兒,不要說我傲嬌,有錢就是這麽任性。然而有些事情遠遠比錢重要得多,比如有錢也弄不明白我們隗家的曆史,有錢也弄不明白那些偷走山東古墓裏的文物的人,意欲何為,有錢也不能讓我姥爺還有欣涼和阿困回到我身邊。錢真的不是萬能的。


    我隨手點開一封封郵件,發現王娜真是神人,她平時是怎麽做到處理完那麽多瑣碎之後還有時間回複這些雜七雜八的郵件的,我實在有些弄不明白。我不耐煩的刪除了一些我感覺根本沒有用處的郵件,但是不敢清空垃圾箱,我害怕王娜一覺醒來會把我大卸八塊,在眾多的郵件中關於第十七局的工作的郵件少之又少,除了袁茹時不時的給我發一些紅頭文件,再就幾乎沒有什麽又用的了,如果不是我那個所謂的公務員補貼賬戶每個月都有緊張,還給我發送短信提醒,我可能會有一種錯覺,我們是不是被騙了。


    終於漫無邊際的郵件到了頭,在最後麵有一封挺特別的郵件,是雲爺爺發的,他還抄送了雲希明和李雲凝,喲嗬,老爺子很時髦啊,都懂得抄送了。


    我打開郵件,原來是公主墳失竊的那些文物已經追回了,雲爺爺把正品拍好了照片重新發給了我,下麵還附有非常詳細的說明,包括每個古董的曆史和背景。正好馬上就要接手公主墳的案子,我也忍不住來了興致,仔細的看了起來。


    古代陪葬的物品分為兩種,一種是批量生產的,尤其是皇親國戚,有專門的部門負責陪葬品的製造,官窯出品的很多瓷器都沒有經過試用,專門用於陪葬。這一部分文物的價值是有的,但是考古價值差一些,因為都是批量生產的,也不是很有研究價值。另一種是這個人生前使用過的,接受的封賞的物品,或者有特殊意義的物品。這些東西遠遠要比那些批量生產的有價值得多,就好比流水線和私人定製的區別。公主墳裏出土的文物原本就不多,極有可能在考古隊之前,已經被洗劫過多次了,出土的文物也大多是批量生產的那一種,唯獨那個在陳院長家裏發現的首飾盒有些不同,它明顯有經常使用的痕跡。


    首飾盒的蓋子和底座,都是攢金枝鏤空的設計,上麵還嵌了很多小的珍珠和寶石,看上去金光璀璨的,但是實際價值並沒有那麽高。不過我注意到一點,這個首飾盒裏麵的空的,四個角上有弧形的凹槽,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首飾盒,也不知道具體是幹什麽的。


    我的好奇心被激發了起來,趕緊往下翻看這件文物的說明,誰知道把郵件拖到最底部,上麵寫著:攢金枝鏤空鑲寶石首飾盒,詳細說明,無!


    第一百七十二章 首飾盒


    我仔細的研究那個首飾盒,單單從照片上看,它的那個四角上的弧形痕跡並不明顯,為了以防萬一,我把還在念大悲咒的王娜和無精打采的阿羅都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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