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車完全停穩,他猛地打開門,跳出了車。他隱約感受到來自148號房間的更多槍聲,艾琳也不是輕易放棄的人。


    漢森在地上滾了幾圈,剛好停在了追他車的人幾英尺遠的地方,那人蹲在藍色美杜莎的後麵躲飛來的子彈。他冷靜地舉起槍,指著漢森的致命部位。


    “別,”漢森沉沉地說道,“不要開槍。我投降。”


    “很高興聽到,”男人說道,然後冷靜地扣動了扳機。


    33


    漢森猛地一下睜開眼睛,完全分不清東西南北。是晚上,他在哪兒?


    他是誰?


    他驚恐地回憶著,試圖記起在他醒來之前發生的事情。


    突然都想了起來——旅館,藍色美杜莎,一把指著他的黑色手槍。


    他怎麽會還活著?


    他摸摸身上是否有彈孔,或者是血,但是沒有。


    他意識到自己是躺在汽車的後座上,車在室外,但是沒有動。車窗開著,夜晚寒冷的空氣包圍著他,不過他的位置看不到月亮。


    他感到頭頂的空氣異常寒冷。這是最奇怪的事情。恍惚之中,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摸摸了自己的頭。


    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立馬就清醒了。他成光頭了。他用手在還不熟悉的頭上摸著,一直到他的耳朵,都沒有頭發。


    艾琳·帕爾默在司機座上閉眼休息,靠著座位上,她聽到後座的響動立馬睜開了眼睛,“凱爾!感謝上帝。”她說道。“你已經昏迷了十個小時了。我還以為你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漢森撐起身子換成了坐立姿勢。因為他的眼睛是閉著的,他的眼睛適應著黑暗的環境——至少是人體解剖學允許的範圍——他抬頭看向窗外,竭盡全力找回他的記憶。沒有人類文明的燈光。借著微弱的月光和星光,他看到巨大的混凝土鋼支柱的輪廓深入黑夜之中,他們的車就在那底下。


    “你可能在想我們在哪兒,我們怎麽到這兒來的,”艾琳說道。


    漢森轉頭朝向她,發現她的頭發也剪成了齊耳短發。


    “我以為我死了。”他直接說道。然後搖搖頭就像是還不敢相信一樣,他說道,“我怎麽逃過一劫的?”


    艾琳攤開手,“我也不知道,我也很奇怪,是驚喜。”她急匆匆說道。然後覺得這個詞還不足夠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又說道,“狂喜,總算鬆了一口氣了。”她頓了一下,“那些襲擊我們的人——就是你說的敵人——全都武裝到牙齒,把這輛車打了個稀巴爛。我們到了以後花了我好長時間清理玻璃。但是他們隻對你使用了麻醉槍。”


    漢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老天,在我看來那絕對是一把真槍。”


    “我也這樣想,”她回答道,“但是出於某種原因,他們想活捉我們。”


    “肯定是因為一些不好的原因。這些精神變態者不是都喜歡折磨人的嗎?”


    她點點頭。“是呀。”


    “後來呢。你怎麽讓我們逃脫的?”


    “你幫了大忙。你讓其中一個從車後現身。然後我打傷了一個。你中槍的時候,我剛好打中了另外一個的大腿。剛好我站的位置非常好。他們看不到我在屋裏的位置。要把我鏟除,他們必須要通過沒有掩護的區域。我可以在他們抓到我之前就幹掉他們所有人。但是我沒有彈藥了。在學生會的那個人肯定還留了一些彈夾,現在想想,我當時應該找找。”


    “什麽,你在那人倒在地上抽搐吸引住幾百號人關注的短短兩秒鍾內就把槍搞到手了?”


    她微笑道。“我覺得我當時沒有想那麽多。到目前為止,事情還算順利。我意識到我沒有了彈藥,但是你在車那邊的表現讓他們重新審視他們自己的策略,他們撤退重新部署。這給了我機會離開房間,找到你打中的那個人的身上的槍。結果是一把麻醉槍。當時不知道,不過這些槍太好了。比真槍管用多了。”


    漢森揚起了眉毛,“怎麽會呢?”


    “如果你打中某個人,打中任何一個部位,那人都會失去知覺。但是真槍可做不到這一點。你可能會打中他們,但是如果沒打中關鍵部位,他們還是有威脅。但是麻醉槍,打中一個解決一個,分分鍾搞定。”


    漢森點點頭,“所以你把他們都搞定了?”


    “嗯,是的,不過你也打中了一個。沒有你,我不可能有機會的。謝謝。”她熱情地說道,“你當時真的很勇敢了。”


    “我當時嚇壞了,隻是沒有其他選擇了。”


    她轉過頭,漢森覺得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淚花,但是光線太弱,即使如此之近,他可能看錯了。


    “有其他選擇的。”艾琳溫柔地說道,現在她的聲音飄忽不定。“你可以什麽都不做。除非你麵對那樣的狀況,不然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會做什麽。”他倆都陷入了長長的沉默,“我曾經什麽都沒做過一次。”她又停了下來,然後搖搖頭,“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


    車內就像是墳墓一樣死寂了好幾秒鍾。漢森最後決定轉移話題,“警察有沒有來?”


    “沒有。你還得好好練習一下怎麽打911。”她用責備的語氣說著,“他們可能事後來了。但是誰知道呢?時間似乎過得很慢。我覺得整個襲擊,從開始到結束,隻花了一兩分鍾。他們都倒下了後,我把你拖進車裏,然後開走了。知道嗎,有人說腎上腺素讓你比平時要強壯好幾倍。”


    漢森點點頭。


    “這些人都在撒謊。你不知道要挪動你有多困難。你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失去知覺的身體完全需要別人一點點搬動。要是洋娃娃還好點。”


    “真是不好意思了。幸好我們在學生會那裏都沒來得及吃那塊奶酪蛋糕。”


    艾琳笑了。“然後我們開了幾英裏,然後停在了一個小巷裏的垃圾卸載車後,思考了一下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我覺得到這裏來。”


    “這是哪裏?”


    “我們在聖克魯茲河中心。在一座看上去沒怎麽用了的橋的正下方。挺好的,對吧。”她說道。“就是過路的司機也看不到我們在這下麵。”


    “兩個問題。第一圖森有河?真的?第二,我們在河中央,為什麽沒被衝走?或者沉下去被淹死?”


    “這條河河床一年當中大多數時候都是幹涸的。如果我們上遊的圖森山上下大雨,就會有洪水。那可就糟糕了。不過我覺得現在不會有這個可能。這條河有兩百英裏長,馬蹄形。有些是地下河,圖森最初就是坐落在它的河岸兩邊的。”


    “為什麽會幹涸?”


    “更多的人來定居,就需要更多水。他們抽幹了水,分流了水,迫使河流改道,不過這條河可不是偉大的密西西比河。”


    她麵露難色,不過在微弱的月光下幾乎不易察覺到。


    “怎麽了?”漢森問道。


    “我知道這些是因為我的新室友,一名叫做麗莎的曆史學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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