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園是一個巨大的不鏽鋼結構建築,高吞吐量、完全電腦化的動物處理工廠,專門設計用於動物實驗,它正在完美體現它的功能。艾琳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她對這一切非常清楚。在全世界範圍內,都以科學的名義犧牲著動物,在本科和研究生院的免疫學課上,每一種的實驗中。


    醫藥公司裏聚集著善意的動物愛好者,他們別無選擇隻能以臨床實驗的冷酷性對待這些犧牲的動物。食品及藥物管理局要求藥品必須在動物身上做實驗,甚至要求醫藥公司使用更高劑量的藥品,直至50%的動物使用後死亡——這一劑量就是所謂的致死劑量——ld50然後方能在人類身上進行試驗。


    “要我邊走邊來介紹一下我們的設施嗎?”技術小夥問道。


    艾琳發現自己已經呆住了。“很明顯我是來參觀的?”


    “挺明顯的,”技術小夥說道,“不過沒關係,我們已經帶很多朋友親戚參觀過了。”他開始繼續向前走,背向艾琳,“我們飼養的有七類動物:家鼠、小白鼠、家兔、豚鼠、沙鼠、倉鼠、尤卡坦小型豬。”


    “尤卡坦迷你豬?”


    “對呀。差不多八十磅重,看上去像是變形的野豬。所以不是你在動物園裏見到的那種可愛的粉色豬。”


    “明白了。”艾琳說道。


    “動物送到這裏後,放在有條形碼的籠子裏,根據不同種類放在不同的房間裏。淨化後的水自動輸送到每間籠子——電腦控製。每間房間的濕度、溫度、空氣質量和燈光都得到嚴密監控。”


    “是的。確保排除實驗中所有的額外變量。”


    “非常正確。”他揮動手臂指著門徑,“這些是手術室。我不會帶你進去的,不過跟人類的手術室差不多。在使用麻醉的時候,我們超出了政府規定範圍,但是我們盡可能做到人道。”


    她冷冷地點點頭。每年幾十億隻雞和其他食品動物都屠宰了,也許一個星期就有這麽多。但是對於這樣一個醫藥公司來說,艾琳覺得這裏就像是納粹集中營。她並不確定為什麽。


    真正值得注意的是她自己能夠分別對待的這種能力。建立起一個不可摧毀的屏障把所有那一切擋在外麵,不隻是她失去家人的那一晚,還有這些記憶的感情成分。她現在身處一個對動物進行實驗的大樓裏,有可能會喚起她記憶中的那隻被肢解的小狗。她確實想起了。但是隻有短短的一秒,在她的心的另外一部分被糾結在這一幕之前,趕緊把它抹掉。這麽多年的噩夢和恐懼,不相信他人,和叔叔嬸嬸住在一起,在半夜的驚叫中醒來,汗水濕透全身,她的心慢慢作出調整,讓她能夠去過正常的生活——遠離她的魔鬼。


    大多數的時候。


    “動物屍體從植物園的另外一端未消毒即被帶走,”技術小夥繼續說道,“放在袋子裏,然後扔進一個大型的冷凍室。我們有外包服務弄走在實驗中受到輻射的動物。”


    “他們把這些動物弄到哪裏去?”


    技術小夥歪著頭想了想,“問得好。”他說道。“我還真不知道。你為什麽不問那些沒有受到輻射的動物被帶到哪裏了?”他笑了笑。


    “讓你看穿啦,”艾琳說道,回敬了一個微笑,“這些沒受到輻射的動物屍體去哪兒了?”


    “很榮幸你開口了。都被捐贈給了聖迭戈動物園,成為了食肉動物的美餐。”


    艾琳抬起了她的眉毛。“如果你看到北極熊在黑暗中發光,你就知道你們一定是搞混了這些受輻射沒受輻射的動物屍體。”


    技術小夥大笑著,繼續往前走。他們朝著一張長長黑色的實驗桌,桌子好像是由光滑的如混凝土一樣堅固的材質做成的,“你可能會覺得有點……可怕。”


    一排玻璃量筒整齊地排列在黑色長椅上,每隔兩尺一排,跟每個儀器連著的是一小坨粉色、跳動著的、像小的鵝卵石大小的東西,浸泡在溶液中,其中一半包含了實驗藥品。這樣鮮紅的一坨,隻可能是心髒,繼續有節奏地跳動著,隻是現在沒有了主人。每顆心髒由一根細線連著電腦監控器,記錄著每一次收縮的頻率和強度。


    “家鼠的心髒,”技術員說。


    心髒的跳動出奇的快,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艾琳完全低估了這種慘狀。“沒有老鼠,它們的心髒也會繼續跳動,”她沉思著,“誰知道?”


    技術員迅速走回到門道,穿著白色實驗長袍的女技術員正逮著一隻老鼠的尾巴。固定好老鼠,熟練地把就像是音叉的雙叉金屬探針放入老鼠的鼓起的紅眼睛裏,同時按下按鈕,將強力電源直接接通。老鼠開始抽搐,她仔細地在攤在桌上的實驗筆記本中記錄了抽搐持續時間。


    “啊……我覺得我已經看夠了,”艾琳說道,她可以把她的痛苦記憶封存起來,但是沒有必要來刺激這些記憶。“不是,我感謝你的介紹。真的很有趣,就像是恐怖電影裏麵的酷刑室。但是我要去給瑞本博士一個驚喜了。”


    技術員點了點頭,“說得對,”他帶著她又走了三十碼,左轉,然後停在了辦公室前麵,外麵的標識牌上寫著:休·瑞本博士,碩士/博士,副總裁,神經科學。


    艾琳心跳加速——真相即將揭開。


    瑞本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他們走近的時候,他正在忙著打字,艾琳站在門口,不顧她的緊張,希望她不會因為激動而臉紅。


    “瑞本博士,你的一個老朋友想要見你,”技術員說道,指著他身後的艾琳。


    瑞本抬起頭來,看著艾琳。他打量了她幾秒鍾,麵無表情。最後他轉頭對技術員說:“特洛伊,如果你是在開玩笑,我覺得我不太明白。”


    艾琳一聽到他的聲音,立馬驚得目瞪口呆了,說不出話來。


    “她說她是你的一個老朋友,想要給你一個驚喜,”技術員說,本能地退後,懷疑地打量著她。


    瑞本搖搖頭,“我從來沒見過這位女士。”他堅持。


    9


    艾琳感到一陣眩暈,幾乎不能呼吸,這絕對是她在電腦屏幕上看了幾年的那張臉,無可置疑,同樣的姓名,同樣的稱號,同樣的公司。


    但是不是同一個人。


    她立即聽出了聲音的不同。她熟悉的那個聲音音調比較高,而麵前的這位聲音更深沉。另外那位英文很好,但是有一種她不能分辨出來的口音——他出生生長在美國,肯定是他想要改變或者掩飾自己的口音。而她麵前的這位沒有任何口音。


    怎麽回事兒?


    他在耍什麽把戲?


    他不是她兩年來一直合作的那個人——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他的樣子是休·瑞本,他的頭銜和公司也都是。但是人們如果想要,是可以變成不同的聲音的。特型演員就可以模仿任何人的聲音。


    但是如果他隻是在裝,想要混淆她的視聽,他不可能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一點痕跡都不露,一點痕跡都沒有。沒有人在完全吃驚的狀態下隱藏他們的所有反應,沒有人可以。


    換句話說,這就是他。沒有其他可能的解釋。


    她該不該去質問他?大吵大鬧,逼他使用他的真聲?她本能告訴她,不要。她需要時間把事情想清楚。


    所有的這些分析在她腦子裏一閃而過,“我搞錯了,”她低聲說道,“我想我才是驚喜,像個傻瓜。我想要給一個驚喜的朋友也叫休·瑞本,也住在聖迭戈。可是好像教訓就是你不能隻在穀歌上找出這個人,然後給他一個驚喜。”


    瑞本和那個叫做特洛伊的技術員都好像看著胸罩裏藏著炸彈的恐怖分子一樣看著她。瑞本看起來好像在猶豫要不要叫警察。


    “非常抱歉,”艾琳接著說,她馬上轉向技術小哥,“特洛伊,你能不能帶我出去呢,我馬上消失,然後去找對的人。”


    瑞本的眼睛眯了起來,“她沒拍照吧?”他問特洛伊。


    技術小哥搖搖頭,“一張都沒拍。”


    “她有沒有掏出手機來?她有可能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拍了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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