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安妮,整容後的安妮!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一下子把駱嘉擊醒了:什麽安妮人格文馨人格……原來這些全不存在,安妮根本就沒有自殺!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安妮!他的婚禮完全就是一個騙局!他上了安妮和戴院長的當!


    “你對文馨做了什麽?”他怒視著她,眼睛裏生起兩團黑焰。


    現場一片混亂,花盆、桌椅東倒西歪,杯子、盤子一片狼藉,客人都走光了,隻有一張張醒目的紅色請柬在地上散落著,帶著被踐踏過的痕跡。


    “駱——”安妮似乎想伸手拉一下他,他一下子甩開了她的胳膊。


    “告訴我,你到底對文馨做了什麽?”他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文馨已經死亡的事實。


    “不要傷害她!”wendy遠遠地懇求著駱嘉。


    “姐,你出去。”wendy含淚搖著頭,不願意出去。


    安妮突然對wendy大叫:“走——走啊!你們都給我滾!”


    “走,我們走吧……”瘸腿阿輝推著wendy,wendy卻依舊不肯走,阿輝硬是把她推出了花房。


    “文馨的確是死了,情人節那天就死了。”她說話不帶溫度,冰冷異常,像在駱嘉的心口壓了塊大石頭,“可是真正殺她的人,是你。”


    駱嘉的表情一變,我?


    “駱老師還記得,二月十四號那天做了什麽嗎?”


    “你想說是我在二月十四號那天殺了文馨?”他冷笑,虧她說得出口。


    “二月十四號晚上十一點半你在哪?”


    “在家。”


    “一直都在家裏嗎?沒出去過?”


    她到底什麽意思……難道在說他撒謊嗎?


    “我一直都——”


    不對……話沒說完,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出去了一次。那晚他除了在家裏等文馨,還去了一個地方——404公寓。


    他當時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去404,好像是聽到了文馨的聲音……聽到文馨在叫他……


    “你終於想起來了?”安妮冷笑。


    “我什麽都沒做,更沒可能殺她。”他搞不清楚自己為何要如此緊張。


    他的確去了404,但什麽都沒做,隻是到了後來,她才知道文馨在404遭遇了綁架。當然,他怕文馨怪他,這件事他從沒跟文馨提起過……


    “正是因為你什麽都沒做……”她的臉上綻放出那個耐克形微笑,好像給他的回答打了個對號。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文馨到底是怎麽死的?”


    “文馨是淹死在浴缸裏的……”安妮的聲音仿佛散發著一絲悲慘的光。


    死在浴缸裏?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駱嘉的心頭。


    “我本來並不想淹死她的……但是都怪你!你不是常說相愛的人都是心靈相通的嗎?”


    駱嘉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我把她拖進浴缸之後……當時浴缸裏根本沒水。聽清楚了嗎?根本沒水。猜猜,猜猜我接下來做了什麽?”


    “我怎麽知道!”


    “……我打開了水龍頭,把閥門調到最小……我告訴文馨說:‘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叫,你盡管大聲叫!隻要駱老師聽到,隻要駱老師找到這裏,你就得救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駱嘉,嘴角浮現出一抹邪笑。


    “接下來,我把她嘴巴上的塞子拔掉,為了能讓你聽見,我甚至打開了窗戶……我親眼看見你當時就在404房間對麵你自己的家裏……”


    “猜猜,猜猜接下來文馨是什麽反應?”


    駱嘉整個人一陣木然。他仿佛想象到了當時的畫麵,想象到了他可憐的文馨躺在浴缸裏蒼白無力的模樣。


    “她還真是不想死啊!”安妮說,“她躺在浴缸裏,一聲一聲地叫著‘駱嘉’、‘駱嘉’,她叫啊叫啊,嘴巴自從張開就沒合起過,像一隻嗷嗷待哺的小鳥。我看見她嘴巴裏分泌的唾液絲一根一根地斷裂,我看見她因為叫得太猛而不斷痙攣的喉頭……”


    “駱老師你聽到她的叫聲了嗎?你感應到她了嗎?那時候你在幹嘛啊……哦,我知道你在幹嘛!”安妮像在講一個無關自己的故事,然而她每說一句,便在駱嘉心頭割上一刀,“你那會正在沙發上坐著,你還打開了電視機。嗬,你倒是有心情看電視……”


    該死,駱嘉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是的,他當晚確實很早就聽到了文馨的聲音,但是他一度以為那是錯覺。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你總該能猜到了吧?你不是一步一步地摸上來了嗎……”


    是的,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越來越覺得心神不寧,最後關上了電視。他似乎又聽到了文馨呼喚他的聲音,這時他走到陽台,看到對麵有一扇漆黑的窗戶。當時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兆,仿佛文馨正在對麵叫他。


    他出了房門,沿著走廊一直走,透過走廊的玻璃,外麵正零零碎碎地飄著雪花,他好像聽見文馨在叫他,但又好像什麽都沒聽見……樓下的車聲鼎沸,樓裏從某戶人家傳來斷斷續續的鋼琴聲,還有電視的雜音,他因為判斷不準確,連續敲了兩戶人家的門,卻沒有一戶人家為他開門。


    然而當他走到404房間的門口時,剛想敲門,卻發現門是虛掩的。


    根本沒鎖。


    “我聽見你推門的聲音,你腳踩地板的聲音,你像個第一次做賊的人那樣鬼鬼祟祟、磨磨蹭蹭……”


    在安妮的敘述中,他繼續回憶著。他叫人人不應,於是木木地走進404的客廳,房間雖然簡陋,但是打掃得很幹淨,仿佛一塵不染……


    他當時覺得有什麽不對,房子好像無人居住,連一點生氣都沒有……靜悄悄的。他駐足了整整一分鍾,才隱約聽見洗手間的水聲。


    “我聽見你朝我們走過來了,你走到洗手間的門口,你離文馨最近的時候中間隻隔著一扇門,那扇門是三合板做的……你離她最近的時候隻有四厘米……”


    四厘米,四厘米是什麽概念……這時駱嘉已經懵了,他的腦海裏浮現出兩個超薄筆記本的厚度。


    “你終於握住了門把手……”安妮那張整容後的臉因為說話太用力,像是會垮掉似的,駱嘉甚至覺得她的嘴巴歪了。她一步步地逼近駱嘉,逼得駱嘉一步步地踉蹌著後退,他仿佛聽見她臉部皮膚下的釘狀填充物在刺耳摩擦著:“我拚命地告訴她讓她大聲點,再大聲點,當時她喊啞了嗓子,已經叫不出聲來了,水已經漫得高高的,大概,大概到了這裏……”她越講越來勁兒,用手在自己的下巴處模仿著,故意用那張和文馨一模一樣的臉極盡逼真地模仿著,刺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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