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鬼。”文馨哽咽著說,她側身讓自己的心髒與駱嘉的心髒貼得更近。


    “我們從前的點點滴滴,你還記得嗎?”


    “一輩子都忘不了。”文馨哭中帶笑。


    駱嘉在文馨麵前伸出他那張大手來,那張手大的簡直像一把厄瓜多爾香蕉,好似要把眼下的城市整個地覆在手中。


    “那這個也沒忘吧?屬於咱倆的遊戲?”


    這個遊戲的配合難度非常之高,他曾告訴過她,隻有真心相愛的人才可以玩。


    文馨也伸出一隻手,她將自己的大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拇指沿著駱嘉的五指跳芭蕾舞似的彈觸在一起,最後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就連一個人玩都很難,但他們指指精準,契合完美。仿佛是命中有緣。


    是的,她沒忘,和從前一樣有默契。但是,他們的命運也會永遠契合在一起嗎?


    他能夠感覺到他握住的這隻手比以前還要細膩,還要柔軟……但為何他會感覺自己的十指關節像是被釘了釘子一樣,無比疼痛?


    19


    文馨回來後的第一天就無比渴望回到從前的生活,一心要回理發店工作。另一方麵,失蹤了三個月,也沒跟理發店請個假,怕誤了人家的生意。盡管駱嘉不同意,文馨還是在第二天就去了理發店,可回去之後才發現,理發店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自己首席理發師的位子被別人替代了不說,就連平日把她供為“招財貓”的阿薦店長也對她躲躲閃閃的。


    少了她,地球照樣轉。


    她有些心寒,駱嘉卻安慰她說:“理發店的工作不做也罷,做做其他的吧。”


    可是……她除了理發,還能做什麽呢?


    “反正我有手藝在,”文馨安慰自己說,“我還可以去其他的高級理發店看看缺不缺人。”


    但駱嘉不這麽認為:“你不一定非得做理發師吧,可以去讀研,我可以幫你聯係美國的學校,那裏有我的導師……”


    出國讀書?文馨對駱嘉的提議有些訝異,這些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駱嘉這幾天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每天一早便在她耳邊像個唐僧似的嘮叨個沒完,囑咐她多吃東西,補身體,他覺得文馨太瘦了。他甚至會在下班時親自為她挑選衣服,盡管買來的衣服不合適,但文馨頗為感動。本來駱嘉還說要給她請個保姆,被她以浪費錢為由推辭了。為此,她甚至提出要找房子搬出去,因為這事還差點和駱嘉爭執起來。不過駱嘉的脾氣好的像棉花一樣,任她怎麽捏都不生氣。


    文馨也開始自覺地做起“家庭主婦”,也許目前的任務就是照顧好駱嘉的生活吧。這是她第一次進入一個男人的生活,什麽都覺得新奇,洗手間裏駱嘉的電動牙刷、飛利浦剃須刀全被她仔細研究了一遍。


    她翻看駱嘉看的書,其中除了他以前的經濟類專業書籍《國富論》《戀愛營銷學》《一桶金》等,還包括一些《股票的操作學》《南征北戰》等關於股票的“生意經”。她皺著眉頭看了半天,隻覺得亂七八糟的。


    她拉開櫃子,裏麵是寬大的衣服,款式倒是挺新潮的,她把駱嘉的黑襯衫取出來,套在自己身上,對著穿衣鏡轉圈地左顧右看。


    赫然間,文馨在櫃子裏層發現了一個塑料袋,她把塑料袋拎出來放在床上,攤開一看:有兩件黛安芬的文胸、一盒rmk的粉底液、兩隻so lone的眼線筆,甚至還有兩包過期的衛生巾……她很快就意識到這些女人用的品牌化妝品不是別人的,正是安妮的。


    肯定是駱嘉還沒來得及收拾,不想被她發現,所以打了個包塞到這裏。


    一種恐懼湧上文馨的心頭。除了恐懼,還有負罪感。


    她現在擁有的地位,睡過的大床,曾經全是安妮的。安妮才是這間房間的女主人。一聯想到駱嘉與安妮睡在大床上嬉鬧、做愛的場景,她就有些呼吸困難。


    直至客廳裏傳來門鈴的聲音。


    文馨整理下情緒,顫悠悠地走向客廳,隔著門問:“誰啊?”


    “請問是駱先生的家嗎?順豐快遞,有一份包裹。”


    聽到是快遞,她理了理頭發,打開門,一個小個子男人拿著一份水泥色的塑袋包裹站在門口。背後站著樓下收發室的老太太,她還穿著那天的衣服,用一隻杏仁肉似的眼睛盯著文馨。


    那老太太說:“這個人說自己是送快遞的,硬要上來,我就帶他上來了。”


    文馨對老太太笑笑,她那隻被白內障蒙住的眼睛依然十分恐怖。


    快遞員打量了文馨半天之後,遞過來一支筆,文馨接過來看了看,單子上隻在收件人處寫著“駱嘉”,寄件欄和地址欄則全是空白。


    “寄件人沒有寫嘛。”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快遞員說。


    文馨糊裏糊塗,草草地簽了單。老太太這才放心地帶著快遞員下了樓。不知為什麽,文馨總覺得老太太怪怪的。


    她抬頭往桌子上望了一眼,從外部形狀看,這包裹像是一個方形的東西。文馨心裏生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會是……


    反正駱嘉不在,她從駱嘉的書房裏拿出一隻刻刀來,把塑料包裝紙劃開了一個口子,小心翼翼地揭開包裝紙,盡量不讓包裝紙有損壞,這樣還有再包回去的可能。拆著拆著,她看到了一條金色的緞帶。


    沒錯,是金色緞帶打成的蝴蝶結。


    拉開蝴蝶結,打開盒子蓋,一遝裸體照片映入她的眼簾,大腿、小腹、後背、脖子……上麵還有用口紅寫的“蕩婦”、“小三”、“婊子”……


    看著這些照片,涼意凍結了她的全身,接著,全身上下的各個部位像是玻璃上裂開的一張張蜘蛛網,一圈一圈,異常鋒利,還不斷擴張,從小腿肚子“哢哢”裂到大腿根部,再從胸腔裂到脖子根、嗓子眼……


    ——一種無法比擬的極致的恥辱。


    安妮真的回來了!她感覺她快要停止呼吸了。


    她難以抑製內心的惶恐,好像在接受抽取脊髓液穿刺手術。


    這種東西,千萬不能被駱嘉看到。


    20


    收到照片後,為了逃避恐懼,文馨一直在睡覺,然而卻做了個噩夢。她夢見自己隨著櫃子一起傾斜,直至“轟隆”一聲朝著安妮壓過來。


    這個夢已經做了不止一次了,而每次都會在櫃子砸下來的那一瞬間斷截。


    櫃子砸下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每次都看不到呢?


    直到六點時駱嘉打來電話,說車子在樓下,讓她下樓來,一起去酒吧參加朋友的聚會,她才恢複常態。她根本就不想去,但是拗不過駱嘉的“緊箍咒”。


    酒吧裏人很多,大家客套成一片……參加聚會的,看上去一半是駱嘉的客戶,一半是駱嘉的朋友。同學寶榮也在裏麵,他現在是駱嘉的得力幹將,學生跟老師混,也算是天經地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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