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幫她洗澡了。您在這裏等一會兒可以嗎?”


    “她去哪裏,我就得去哪裏。”


    “我們每晚都要洗澡。這位可憐的女士需要一點隱私。”


    “她去哪裏,我就得去哪裏。”他重複了一遍。


    阿米拉搖了搖頭,把馬丁遜小姐推進了房間。保鏢也跟了進去。


    17


    博薩,撒丁島


    兩天以來,加百列一直在等他們的消息。這座黃褐色的小酒店矗立在特莫河的入海口,他的房間在頂層,房間還有一個圍著鐵欄杆的小陽台。他每天很晚才入睡,在餐廳用早餐,上午的時候會看看書。午餐時,他會在港口選一間餐廳吃意大利麵和魚。然後,他會沿著海邊的公路向上走,到城北的海灘去,把毛巾鋪在沙灘上,躺在那裏享受陽光。兩天後,他的氣色好了很多,體重增加了,力量增長了,黑眼圈和眼袋也消失了。他還開始喜歡上了自己留胡子的樣子。


    第三天早晨,電話鈴響了。他一言不發地聽完對方的指示,然後掛斷了電話。他洗澡換衣服,收拾好行李,下樓用了早餐。早餐後他付好賬單,把包放進了從卡利亞裏租來的汽車後備箱裏,隨後一路向北,開了三十英裏後到達了阿爾蓋羅。他下車來到指定的那條路上,沿著樹蔭遮蔽著的人行道向海邊走去。


    迪娜正坐在碼頭的咖啡館裏喝咖啡。她戴著太陽眼鏡,穿著拖鞋,身上是一件無袖的連衣長裙,短短的頭發在陽光下閃耀著光彩。加百列走下幾級石階來到碼頭,登上了一條十五英尺長的小船,船身上寫著“忠誠號”的字樣。他啟動了九十馬力的雅馬哈引擎,解開繩索。迪娜也上了船,用不太熟練的法語告訴他,去跟停在海岸半英裏外的一艘白色機動遊艇會合。


    加百列把小船緩緩開出港口,駛入了大海。他加速航行,小船隨著和緩的波浪起伏蕩漾。靠近那艘遊艇時,加百列看到拉米出現在了船尾,穿著一件白襯衫和一條卡其布短褲。他走下遊泳梯,等著加百列他們過去。


    遊艇的主艙看上去和他們在掃羅王大道總部地下室的那間小屋很像,牆壁上掛著大標尺的地圖和航空拍攝的照片。船上的電子設備比以前豐富了很多,有些通信設備是加百列自從阿布·吉哈德死後再也沒看到過的。雅科夫從電腦桌前抬起了頭,伸出手歡迎他。沙姆龍則穿著白色短袖上衣和卡其色長褲,坐在一張長條桌前。他把老花鏡架在額頭上,仔細地研究著加百列,仿佛他是一份文件或一張地圖。“歡迎登上‘忠誠號’,”他說,“這兒既是指揮部,又是安全屋。”


    “你從哪兒弄來的這條船?”


    “從情報處的朋友那兒,它恰好停在戛納。我們把它開到海上,加了一些儀器,還給它改了名字。”


    “誰起的?”


    “我。”沙姆龍說,“代表著忠心和信仰。”


    “還有職責、義務、誓言,”加百列說,“我知道它的意思。我還知道你為什麽選這個名字——這和你讓西蒙·帕斯納帶我去看羅馬使館的廢墟是一個道理。”


    “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有時候,當我們執行任務時,敵人會擾亂我們的注意力,我們很容易忘記他們的本來麵目。我覺得你需要這樣的提醒。”


    “這活兒我已經千了很多年了,阿裏。我知道敵人的本來麵目,我也知道忠誠的意思。”加百列坐在沙姆龍的對麵,“我聽說‘瓦拉什’在我離開開羅後碰過麵,他們心意已決。”


    “哈立德已經受到了審判,”沙姆龍說,“‘瓦拉什’也已經做出了裁決。”


    加百列曾經執行過這種“判決”,但他從未參與過審判的過程。這種所謂的審判嚴重地偏向起訴的一方,而且過程非常隱秘,以至於被審判者根本無法獲知它的存在。被告沒有律師,他們的命運也並非由陪審團來決定;裁決者是他的死敵。罪證不會遭到任何質疑,沒有為被告辯護的證據。沒有記錄,沒有上訴。最後的判決隻有一種,而且是不可逆的。


    “既然我是調查負責人,你介意我也談一談對這個案子的看法嗎?”


    “如果你很想說的話。”


    “這個案子對哈立德的指控證據太間接了,而且非常脆弱。”


    “證據很清楚,”沙姆龍說,“我們的審判依照的都是巴勒斯坦線人提供的證據。”


    “這才是我擔心的。”


    雅科夫走了過來。“穆罕默德·亞維什幾年來一直都是我們在巴勒斯坦政府最重要的線人,他告訴我們的每件事都得到了證明。”


    “但亞維什本人都不確定那張照片中的人是不是哈立德。現在這個案子就像是多米諾骨牌,如果其中的一張倒了,一切就都完了——我們會在法國街頭殺掉一個無辜的人。”


    “關於哈立德的外貌,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很像他的祖父,”沙姆龍說,“我是這裏唯一一個麵對麵見過酋長的人,而且那次見麵我一生都不會忘記。”沙姆龍拿起那張照片給大家看,“照片裏的這個人和阿薩德酋長看上去就像雙胞胎。”


    “那也不能證明他就是哈立德。我們現在討論的是要殺掉一個人。”


    沙姆龍把那張照片舉到了加百列麵前:“隻要照片裏這個男人走進聖雷米大街56號,你就能認可他是哈立德·阿勒-哈利法了吧?”


    “可以。”


    “那麽我們就把那棟樓監視起來,然後我們等。當然,我們希望他會在下一次屠殺之前就來。我們會在入口拿著他的照片,如果我們的專家確定他就是那個人,我們就行動。”沙姆龍把手臂交叉抱在胸前,“當然,如果還有另一種方法來確認,那就是我們在‘天譴’行動中用的方法。”


    加百列的腦海中閃過了那幅畫麵。


    “不好意思,你是瓦德爾·茲威特嗎?”


    “不要!求求你,不要!”


    “在那種情況下,隻有內心極其淡定的人才會對叫出自己真名的人不作任何回應,”沙姆龍說,“更淡定的人才能在看到別人用槍指著自己時不去拔槍。無論如何,隻要那是哈立德,他就會給出反饋。你到時就能心安理得地開槍了。”


    沙姆龍把滑下來的眼鏡推回額頭上:“我希望‘忠誠號’能在天黑之前到達馬賽。你會一起去嗎?”


    “我們會采用跟‘天譴’一樣的模式,”沙漠龍說,“分a、b、c、d四個組。這有兩個優點:你對它很熟悉;而且它確實能起到作用。”


    加百列點了點頭。


    “不過,我們還是作了一些細微改動,把幾個角色合並在了一起。但一旦行動開始,你的感覺是一樣的。你是a,也就是殺手。c小隊負責盯梢,現在已經就位了。如果哈立德確實去了那棟樓,那麽兩個盯梢者就會轉為b的角色,幫你逃走。”


    “雅科夫呢?”


    “你們看來處得不錯。雅科夫是行動隊的副隊長,行動的那晚,如果一切幸運的話,他會擔任你的司機。”


    “迪娜呢?”


    “她是d,”沙姆龍說,“負責溝通。她會向掃羅王大道確認目標的識別,同時假扮雅科夫的女朋友。你要一直躲在船上,直到行動開始。幹掉哈立德之後,每個人都要分頭離開法國。你和雅科夫去日內瓦,然後從那邊回國;迪娜坐船離開港口。她入海之後,我們會派一個行動隊把她帶回來。”


    沙姆龍把馬賽市中心的地圖放在了桌子上。“有一艘船會在這裏等著你們。”他用手點了點地圖上的某個位置,“在老港口的東邊,沿著新河,聖雷米大街在這兒。”他又點了點另一個位置,“往東走六條街,從轄區廣場向南一直到皮埃爾·普吉花園。”


    沙姆龍把一張衛星照片放在了地圖上。


    “坦白地說,這條街真是非常適合我們的行動。56號就在這裏,在路的東邊,它隻有一個入口,所以隻要哈立德一出現,我們就一定可以把他拿下。看照片你就會發現,這條街很熱鬧——很多車,人行道、商店、辦公室裏都是人。在正義宮前麵的空地上就能看到56號的入口。這個公園是流浪漢的聚集地,我們在那兒已經安排了人盯梢。”


    沙姆龍調整了一下照片的角度。


    “但是這裏才是最好的地方,這是中間的停車場,我們的監視人員已經把車停在這兒了。我們還有五輛車,都已經裝好高清攝像機,可以通過無線信號傳輸圖像。唯一的解碼器在你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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