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回頭,看見了一個戴著眼鏡身穿白大褂的瘦弱男青年,他叫江成龍,醫學院學生,和我是舍友而且住對頭,算是我和靳小時的死黨。


    這貨扶了扶眼鏡,歎道:“聽說心理係的某人上課的時候被老師催眠,以為自己變成了一隻鳥,當了足足半個小時的鳥人。”


    我怒吼道:“沒有半個小時那麽長,隻有幾分鍾而已!”


    靳小時再度發出一陣爆笑,看樣子已經快要抽搐著死掉了。


    江成龍說:“時間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全校都知道你變成了鳥人。”


    “滾犢子!”我瞪了一眼江成龍,然後衝靳小時罵道:“能不能收起你那杠鈴般的笑聲,老子受夠了!”


    然而這位最佳損友還是笑個不停,“哈哈哈,鳥人……你咋不上天!”


    我實在是懶得理她,於是轉頭對江成龍說道:“快說吧,大半夜的找我幹嘛?”


    他有些驚訝的問道:“昨天剛說完,你今天就忘了?是不是拉屎的時候把腦子也拉出去了。”


    我頓時來了脾氣,“說不說?不說我這就走人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


    “說說說。”江成龍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袖,嬉皮笑臉的說:“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前天我們學院大樓新進了一批屍體,一直放在地下一層來著,不過最近出了點問題。”


    我吐槽道:“我知道你們醫學院就喜歡大半夜的倒騰屍體,但是能不能對死者尊重一點,說什麽‘新進’就跟進貨似的,缺不缺德!”


    “缺德缺德。”江成龍點頭哈腰的附和道,“跟你說真的呢,真有問題。”


    “啥問題?”


    “丟了一具。”


    我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冷了起來,“屍體……丟了?”


    江成龍嚴肅的說道:“沒錯,還是一具女屍。你懂得,不穿衣服的那種。”


    我罵道:“說重點!”


    “反正就是丟了,第二天就找不到了!”


    靳小時終於停止了狂笑,好奇寶寶似的問:“你沒看看監控錄像啊?”


    江成龍打了個寒顫,說:“看了,沒有。實話跟你倆說吧,這周我負責值班,結果現在少了一具屍體,要是讓老師發現了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我冷笑道:“你更應該擔心的是屍體到底去哪兒了,而不是吃不了兜著走的事!”


    “那可不!這兩天上人體解剖課的時候用的都是其他屍體,我估計馬上就要用丟掉的那一具了,所以今兒晚上必須找著!”


    靳小時沒好氣的說:“江成龍你無聊不無聊,合著你是找我倆大半夜幫你找屍體啊!我不去,明天還有課呢,我要回去睡美容覺了!”


    江成龍堆出一臉笑容,老臉擠得滿是褶子,“別呀,您倆就當行善積德,我看既然錄像裏麵沒有屍體離開過大樓,那就肯定還是藏在地下一層裏頭。”


    “那我也不去!”


    “我看你是慫了,不敢去了吧?”


    “你!”靳小時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去就去,不敢的是孫子!”


    遠看著話題越扯越遠,我問道:“地下一層沒有監控嗎?用那個找找不就得了。”


    “沒有,樓管大爺說了,往死人堆裏安攝像頭那是大不敬,要遭報應。”


    “封建迷信害死人,要是安個攝像頭哪有這麽多破事兒!”我埋怨道,“對了,咱仨怎麽進去,被樓管大爺抓到怎麽辦?”


    江成龍得意洋洋的說道:“他兒子回家了,所以大爺今晚上不值班,臨時托付我幫忙照看一天。你懂得,這事兒不合規矩,所以今晚咱仨隨意折騰,大爺肯定不會暴露咱們的!”


    這時候靳小時突然問道:“我有件事情一直都挺好奇的,你們怎麽處理那些屍體的啊?”


    江成龍頓時來了精神,講道:“我跟你說,一般屍體運過來之後,先用硬膜外針插在頸動脈和股動脈上放血,等血放幹了就打掃打掃屍體,最後泡在福爾馬林裏頭放上一年,等有課了就撈出來晾幹了再用……”


    “等會兒,你不是說這批屍體是新進的嘛?”


    “所以說相當珍貴啊,好不容易解剖點新鮮屍體,可千萬不能弄丟嘍!”


    我沒搭理這兩個重口味的損友,因為我突然再次出現了頭痛惡心的感覺,而且有些強烈。


    眼前的景象變得有些雜亂,我隱約回想起江城大學曾經發生過一起偷屍案件,最後還驚動了警方。


    我忽然驚醒,心想該不會就是這一件吧?


    夜裏的醫學樓已經關了燈,裏頭一片漆黑,隻有保衛室亮著一盞小燈。江成龍拉開電閘之後,就帶著我和靳小時往存放屍體的地下一層走去。


    我從來沒去過醫院的太平間,但我覺得和醫學院大樓的地下一層應該差不了多少。這裏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隻張著大嘴的巨獸,隨手可能把我們幾個吞噬掉。


    我們三個是走樓梯下去的,原因是江成龍說電梯一般不去下麵,太晦氣,而且以前出過事兒,有個學妹不要命非要坐電梯去負一層,結果到了地方發現電梯大門死活打不開。我問那運屍體的時候怎麽辦,難不成還背下去啊?他說運屍體有專門的通道。


    聽江成龍說完之後,靳小時罕見的保持沉默,老老實實跟在我倆後頭一言不發,甚至偷偷拽住了我的衣擺。


    當我的腳丫子踩到地下一層地麵的那一刻,瞬間覺得渾身一冷,汗毛都炸了起來。此時此刻,就算堅信無神論的我,也忽然變成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


    地下一層的樓道安了不少燈泡,可是無論放多少就是顯得不夠亮,就好像這裏充斥著大量黑暗,時刻準備吞噬掉所有光亮一樣。而且走廊裏還回蕩著我們幾個的腳步聲,久久縈繞不散。


    江成龍倒是十分淡定,畢竟是這裏的常客了。他輕車熟路的帶我們來到了放置新鮮屍體的冷藏室,跟我們指著裏麵的一張空床說道:“她原本就躺在那張床上。”


    我搓了搓有些寒冷的雙手,“我倆不是來破案的,你就趕緊說找哪裏就行!”


    原本活蹦亂跳的靳小時已然變成了小白兔,怯生生的躲在我的身後,連眼睛都不敢睜。我指了指這貨,歎道:“咱們速戰速決,我估計多呆一會兒她都要暈過去。”


    江成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時總是嘲笑你是齊大膽,所以我還以為她也膽子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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