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柯帝士想組建一支由幾百匹巨龍組成的戰隊,日夜巡遊在丹頓上空,鞏固領土,甚至可以跨越海洋占領更遠的島嶼。他現在的皇家龍隊,不過五隻由山民從群龍之巔偷回來的龍蛋孵化長大的普通龍類。


    試想幾百隻巨龍在天空盤旋飛翔的樣子,可以遮蔽日光。


    白銀麵具的人聲音懶懶散散的,低沉嘶啞:“公爵大人,我想要您給柯帝士的訓龍配方。”


    “如果我拒絕呢?”我問。


    “您的晚飯在這裏。”麵具的陰影之下,他嘴角彎起來,微微一笑。


    “我不餓。”我說。


    “這是貴族的榮譽?您已經三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


    我歎了一口氣,接過羽毛筆,寫了一張配方遞過去。他接過來,直接扔進爐火裏:“希望公爵大人認真寫。”


    我聳聳肩,盯著他的眼睛:“配方是真的,隻少了一樣東西——安斯艾爾王子的心髒。要馴服成年的巨龍,需要蘭開斯特王朝繼承人最新鮮的血液,因此柯帝士派我來北方森林尋找安斯艾爾王子。”


    銀色麵具看著我很久,忽然舉起手。他的手像馬戲團的魔術師一樣,做了個花哨的姿勢,從背後變出一張羊皮紙,正是我遞給他的配方。麵包和水被送了進來,我喂了籠子裏的小龍。這隻蜥蜴一樣的小東西是我和萊恩在一起時,共同孵化出來的,我不想它餓死在這裏。


    銀色麵具說:“看來你真的不餓。”


    他似乎思考了片刻,忽然命令人把地牢打開,衝進來。


    被人抓住脖子,抵在冰涼的石壁上。


    “不對,除非身體極度虛弱,否則不應該感覺不到饑餓。你在掩飾!”他放棄了之前嘲諷的尊稱“您”,語氣變得強硬起來,“脫掉衣服……你受傷了?你給自己使用了遲鈍感知的安息草!”


    在被捕時,因為飽受柯帝士壓迫的平民對於貴族的仇恨,我受了一點折磨,因此用了安息草。以前在橡木城之亂中,我曾經大量使用過這種草藥,導致現在不加倍使用沒有效果。大劑量使用的後果是感知遲鈍,察覺不到饑餓和疼痛。


    “我們要把你運送到石楠山穀,自由黨的新首都接受審判。”他解開我外衣的扣子,盯著鞭刑留下的傷痕沉默了一會兒,那裏布滿了蜈蚣爬過一樣的紅色,“你的健康和神智清醒對審判很重要。我記得,這是你第二次接受自由黨的最高審判?”


    “第一次在橡木城,自由黨人的舊首都。”我點點頭,“我是老蘭開斯特公爵私生子的身份剛剛被公開。後來那座城市被柯帝士隨後派來的巨龍戰隊燒毀了。我的朋友萊恩布萊克正是死在那場和皇家騎士團的戰鬥中,而我逃走了。”


    像個懦夫一樣。


    “他為了救你,被賽斯埃爾伯德侯爵逮捕,屍體扔在了那座燃燒的城市。而第二年春天,你就回到了宮廷,成為蘭開斯特公爵。你的情人要是還活著,一定心都碎了。”


    “我們隻是單純床伴。”我糾正說,“他看上我的臉,我欠了他的人情。”


    “情人。”銀色麵具說。


    “床伴。”


    “情人。”


    我還想說什麽,他轉身命令人鎖上地牢,並且離開時帶走了我的龍。


    “多情冷漠的公爵大人,您以後一定會遭到忠貞之神懲罰的。”他歎息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打我我知道這種填坑方式不好……qaq


    ☆、四


    安息香讓人常常想做夢。


    我夢見少年的時候,艾葉堡外海麵上,高聳的桅杆和商船。艾葉堡建築在高高的玄武岩上,瀕臨南方溫暖的海域。經過城堡建設者的細心考慮,從任何一扇窗戶望出去都能看見寬闊的海麵和海上通行的商船。厚重的石牆把王室和普通百姓隔離開來。城堡之下形成了極為繁華的城鎮。


    我的房間在城堡最高的塔樓上,遠離其他半血緣的兄弟姐妹,除了賽斯和傭人不常有人來。


    賽斯穿著白色寬鬆款式亞麻襯衫,黑發落下來,在高聳的鼻梁和眼窩之間落在一小片陰影。我坐在窗台上看海,他走過來,向我單膝跪下,說:“少爺,我拒絕了和莉滋威爾遜子爵殿下的婚約。”


    “莉茲是位不錯的小姐。”我很驚訝。


    第一次見到賽斯,是父親狩獵回來。他把我叫到大廳,一位饑餓寒冷騎士在大口大口的吃麵包。父親對我說,這是賽斯埃爾伯德,從今天起效忠於你。


    很久以後我才從仆人那裏聽到,老蘭開斯特公爵狩獵途中,帶回一位流浪騎士,隨手送給自己的私生子。


    我的性格孤僻,很少得寵,賽斯就像一道教堂穹頂玻璃窗上落下的陽光,構築我與外界溝通的橋梁。是他教會我寫花體字,如何正確的使用刀叉而不被兄長嘲笑,如何和小姐們跳舞和騎馬,跨過艾葉堡外春天開滿花朵的山丘。


    不得不承認賽斯長相英俊,數年前,甚至有漂亮的子爵小姐在社交舞會上向他屈身求愛。那一段時間賽斯和那個女孩走得很近,我幾乎以為他會向父親請求祝婚,可是他最後隻是單膝跪在我麵前,說自己拒絕了這段婚姻。


    “不是所有騎士都能得到子爵小姐的垂愛。”我說。


    他起身走過來,俯身和我一起看海,垂下的黑色長發摩擦著我的臉頰,聲音輕得幾乎帶有煽動性:“少爺,您是覺得,我不配留在您身邊嗎?或許我的身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低下。”


    其實那時自己隻要留心,就能發現丹頓貴族中確實有一個家族姓埃爾伯德,世襲侯爵,封地在遙遠的北方。


    再往後,就是艾葉堡j□j。


    老王愛德華駕崩,新王柯帝士繼位。皇家騎士團毫無征兆的出現在艾葉堡,老公爵夫婦深藍色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層灰色,以可以被察覺的速度迅速蒼老和萎縮下去。兩個兄長一改平時專橫跋扈,乖巧溫順得像兩隻乳貓。


    柯帝士以新主人的身份走過城堡的大小房間,然後宣布自己的親愛的叔叔,艾葉堡公爵謀反,下令處以絞刑。


    屠殺毫無征兆的開始了,皇家騎士團與公爵的親衛隊在城堡內血戰,而賽斯自始自終站在柯帝士身邊,挺拔得像一顆白樺樹。不管人們稱呼他為叛徒賽斯——西西莉亞,其實你知道,根本沒有什麽叛變。賽斯接受柯帝士的命令,以流浪騎士的身份在艾葉堡潛伏了五年,直到他的主人繼承王位,再在合適的機會清除老王愛德華的殘餘勢力。西西莉亞,你大概聽說過,人們傳說柯帝士是殺了自己的父親取得王位的。現在我肯定的告訴你,真相逃不過人們的眼睛。


    因此與其像兄長一樣懦弱的死在敵人劍下,我拔出劍和皇家騎士團戰鬥。直到最後退到了城堡最高的塔樓上,體力不支,取出曾經在賽斯教導下配置的毒藥,一飲而盡。


    毒藥很快麻痹了感知,幻覺中我甚至看見賽斯匆匆穿過窗外的空地,向我所在的塔樓跑來。我甚至感覺他抱住我傷痕累累的身體,把額頭貼在我的額頭上,為這具蒼白沒有生命力的軀體擦拭傷口。


    西西莉亞,你或許覺得我這麽說很可笑。


    如果你也曾被自己深愛著,信仰著的人傷害過,死亡的幻覺中也會受到上帝垂簾,感覺到安慰的幻象。


    感知最後抽離我時,賽斯取出自己身佩戴的劍,刺入我的心髒,輕吻這具身體的額頭,低聲說:“阿德爾森蘭開斯特勳爵,並未死於仇人之手,而是死於愛他之人劍下。願他永沐聖光之中,與主同在。”


    作者有話要說:  但是總比神馬都不寫好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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