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到了醫院後,醫生也沒查出什麽毛病,折騰了這麽一出,我們隻好納悶的原路返回,一路上都沒停下各種各樣的猜測。


    但就在剛到校門口時,班主任和我媽都收住了口,驚訝的看著校裏開出了兩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


    又發生什麽事了!


    班主任因為我的事有些敏感過頭,急忙忙下車跟門衛打聽,結果她一問,臉色刷的白了。


    原來就在方才不久,印刷廠死人了!


    一個校外的男子在印刷廠裏被切紙機切斷了右臂,流血過多而死。


    同一時間裏,那男人的手臂被切紙機切掉,而我恰好就在他死亡時間裏動不了胳膊,這種巧合想一想都覺得蹊蹺。


    隨後我就被領去了辦公室,班主任和我媽白著臉,支支吾吾的問我怎麽回事。


    我被她們的反常表情弄得有些糊塗,被問的又有些突然,想不通其中的關節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後來還是我媽先回過味,說怎麽能在孩子麵前說這些事情,凡事都要講科學,班主任一聽也訕訕的點頭。


    不過回家後,我媽還是惴惴不安的跟我爸敘了一遍經過,我爸一聽,根本沒當回事,說我媽頭發長見識短,小孩子肌肉痙攣,別什麽都往鬼怪上扯。


    末了,他們看到我在邊上聽,連忙收了話頭,說了些別的事情。


    許是爸媽向來不迷信,所以我自小就沒怎麽聽過這類的事情,經他們一提,我念頭一轉,腦海裏似是多了個線索……鬼?


    學校出了人命案子,封鎖住消息不讓學生們恐慌是首要的,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臨時安排的三天假期剛過,一開學,校裏就開始傳著死人的消息。


    死人這件事對於小學生們來說,絕對是在簡單快樂的生活中下了重料,結隊去印刷廠看案發現場的大有人在,帶回來的描述也千奇百怪。


    沒幾天,印刷廠鬧鬼的傳言衍生出來,一天之內便傳遍了學校上下,連帶著考試那天我手臂動不了的事情也不脛而走。


    轉眼間,這謠言都傳的不成樣子了,我都不知道怎麽就被傳言成了鬼的走狗,專門幫印刷廠的鬼抓小孩來吃。


    而且,他們還謠傳我身上有傳染病,被我碰一下就會感染死掉。


    當時的情況下,被同學疏遠是必然的,可我沒想到,連別班的學生看到我也遠遠躲開,甚至還有人拿著木棍頂我的身子,讓我和其他們保持距離。


    事情發展到後期,我都被扔在地上踩爛了,椅子上全是髒腳印,連課桌上也被人用小刀刻上了“張偉是大王八”的字跡。


    這就有些嚴重了,事情一下子就上升到需要教務主任來處理的高度,搞的班裏的好幾個同學都被通知找家長,鬧得雞飛狗跳。


    而我,除了被我媽仔細詢問外,竟然還被叫到了校長室!


    校長室在教學樓三樓西側倒數第二個辦公室,距離印刷廠很遠,又不是把邊的房間,走到那裏時有種莫名的心安感。


    一開門,滿屋子的煙嗆得我咳嗽了好一陣,我媽用力的攥著我的手好幾次也沒止住。


    那時候校長尷尬的笑了笑,把窗子打開透進來些冷風才讓屋裏的空氣好一些,隨後他便讓我們坐下,問了問我考試那天胳膊動不了的事。


    這話在我媽看來是繞的有些遠了,她本以為校長是問我和同學之間的矛盾,沒想到校長先噓寒問暖了起來,猶豫了一下,便代我說了一遍。


    校長聽了後坐在辦公桌裏喝好幾次茶水,點了根煙剛抽一口,便掐滅在滿是煙頭的煙灰缸裏,抬眼說道:“李霞老師,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有些話我本是不該說的,但關係到學校日後的發展,我想問一下,你迷信麽……”


    第六章 又見吳爺爺


    迷信?


    話鋒的突然調轉讓人措手不及,我媽剛張了張嘴,校長便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回答。


    “我任校長一職也有四年了,不說順風順水,但也算相安無事,學校發展到今天,教師們的待遇一直在提高,學生們的素質也一年比一年優秀,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也是上任校長到我這裏一直都在維係的局麵。”


    一席場麵話下來,我媽也回過神,忙說這都是校長起了帶頭作用,她們當老師的才能用心的教書育人,是校長說的太謙虛了。


    校長索然無味的搖了搖頭,苦笑一番,說起了教師們的福利待遇,又提及市裏的補貼如何,繞了好大一個彎子才落到點子上,他問我媽:“李老師,你應該聽過些小道消息,咱們校之所以不比一些名校差,是因為印刷廠的收益提供了很大支持吧?”


    話音一頓,我看到我媽一雙手握在了一起,竟然沒能回答上來,就聽校長又問:“大家私底下說印刷廠是校領導的小金庫,其中的收益不僅用來招待上級領導,還能辦些私事,根本沒有多少用來改善教師待遇?”


    “校長……”


    我媽吞吞吐吐也沒蹦出第三個字,整個人都坐立不安,連我都感受到她的緊張,覺得她就像一個被老師問話時的學生。


    轉頭再看校長時,就見他用雙手揉了揉臉,似是強打了幾分精神,苦澀的擺了擺手,讓她不必擔心這席談話會有什麽影響,解釋說他打從當了機車小學的校長,印刷廠就已經沒有利潤可言了,而且印刷廠的工人也早已經陸續離職。


    這怎麽可能?


    我媽說她見過印刷廠裏一直有開工啊。


    校長又是搖頭,說這幾年學生的考試卷子早就不是印刷廠在印刷了。


    說完這句,他靜靜地坐在辦公桌後麵不再言語,辦公室裏也陷入了沉默。


    一時的安靜讓人不適,我看了看校長,又看了看我媽,過了許久,就見她臉上的神情變來變去,從疑惑到麵色發白,緊跟著便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校長抬手壓了壓她的情緒,讓她不要把當天談話的內容外傳,過些日子會找位能人過來,到時候也把我領過去一起看看,凡事要考慮周全些,印刷廠剛出了人命案子,學生的安全要放在第一位。


    話談到這裏時,屋子裏暗了一下,窗外透進來的光線漸漸隱去,窗框的投影也在校長麵前的辦公桌上緩緩淡化。


    隨之而來的,是我耳中那印刷廠的噪音逐步清晰,那種轟轟的機械噪鳴似是能讓人身臨其境,仿佛能看到一個個大型機械在運轉。


    我甚至能在腦海裏勾勒出那些機械的樣子,一個個類似卷紙的巨大的滾筒在機器的一端轉動,上麵尚未剪裁的印品上還隱約出現淺紅色的圖樣和字跡。


    鈴鈴鈴……一陣電話座機鈴聲響起,我看到校長隨手拿起話筒,剛聽了兩句,便騰地站了起來,怒氣衝衝的對著話筒喊道:“誰讓他們進來的!”


    說著,他轉身望了一眼窗外又道:“燒紙?不行!把他們攔住,叫幾個男老師,一定要把那幾名家屬攔在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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