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艱難才越能看出他對你的情意,連五十兩銀子都不肯拿出來,爹把你嫁給他做什麽?”


    “這不公平。”


    “你告訴爹,怎樣才算公平?”


    “哼。”月儂噘起嘴不說話了。


    其實她想說:“那我還不如和安大哥私奔算了。”但是她一想到強盜織女的父親,那個為挽回女兒不惜雇來強盜綁架女兒的父親,私奔的心思就按下不提了。父親養她這麽多年,對她何嚐不是千寵萬愛呢!她怎麽能拋下父親跟安大哥一走了之。難道她要把父親多年的養育之恩拋諸腦後?


    當然不能。所以她現在隻盼著安知會來找她。他來了,爹爹便不會再為難他了。


    七、百無一用是書生


    思慮間,父女倆已經到了隻影山下。過了隻影山就是相許山了。到了相許山就算進城了。


    “安大哥再不來的話,就要來不及了。”月儂暗自擔心著,想要為安知爭取點時間。“爹,休息一會兒吧!我太累了,走不動了。”


    “再堅持一下吧,就快進城了。”父親督促。


    “我真的走不動了。”月儂索性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不走了。


    “暫且休息一下吧。”父親也坐下來,朝剛剛翻過的平楚山上張望著,除了滿山黑黝黝的樹影什麽也沒有。


    “爹你看什麽呢?”


    “你不是累了嗎?爹爹在看馬兒回來了沒有。”


    “老馬真的識途啊?”


    “馬不識途,人識途!”父親神秘地笑笑。


    事有蹊蹺——月儂凝神思索,忽而發覺今晚的事太“容易”了,從蒙麵人登堂入室,到自己驚慌被劫,再到父親翻山越嶺趕來相救。簡直像是一出折子戲。隻是之前一直被父親的話頭牽引著,無暇細想。現在想來,一切都在父親掌握之中。還找來“強盜織女”這般陳詞濫調來蒙騙自己,算算年份,強盜織女不死恐怕也年邁了,哪還有力氣綁架!再看父親的神態,分明是等熟人的架勢。而且,被挾持時自己明明聞到了一股經年累月的煙草味,強盜織女既是女子又怎麽會抽旱煙!


    難道是……


    一定是他!


    宋城裏叼煙袋的大有人在,身手好的人也著實不少。可是兩者兼備的人卻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一、二、三,沒有二和三,隻有一。


    除了父親的摯友、衙門捕快領頭孫遠還有誰!


    “哼!”月儂憤然離去。


    “再坐一會兒啊!一會兒馬就來了。”父親站起來追上去。


    月儂隻是不理,一個人繼續走。


    後麵傳來“嘚嘚”的馬蹄聲,想必是假扮強盜織女的孫叔叔回來了。父親實在過分,竟然這樣戲耍自己。


    生氣歸生氣,不過月儂的思緒並沒有亂掉:既然這是父親的安排,那麽父親一定會讓安大哥知道的。


    安大哥不來的話可怎麽辦?或許,就不嫁他了。


    父親說得也對,這樣一個男人嫁給他做什麽!


    父親和孫叔叔騎著馬趕上來。


    “乖侄女,上馬吧!”孫叔叔賠著笑臉。


    “煙袋孫,等不及要回家抽煙了吧!你放著好好的捕快領頭不幹,倒幹起騙人的勾當了,當心我去縣令麵前告你的狀。”月儂沒好氣地說。


    “你這孩子,怎麽跟長輩說話的!”父親斥道。


    “叔叔和你爹也是為了你好啊!”孫領頭賠著笑。


    “哼,鬼才信呢!”


    “聽話,快上來,你爹被我推了一下,腰痛的毛病又犯了。我們快點趕回去,好讓你爹去看大夫。”


    “可是……”月儂微微遲疑。她本想說安大哥還沒來呢,但終究沒說出口,匆匆地跨上了馬背。


    策馬翻山。很快就翻過了隻影山,相許山就在眼前。


    依然不見安知。


    此時月亮還剩三竿,月儂的心卻連一竿都沒有了,她的心沉入一片失望之中。她還是希望安知來的,畢竟她深深地喜歡著他。


    月儂側頭去看父親,父親臉色很不好,緊咬著牙根,一語不發,好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疼痛。


    畢竟已經上了年紀,腰疼又是陳年的舊病,發作起來當然吃不消了。


    “我們快點進城吧!”月儂說。


    “不再等等?”父親有些詫異。


    “他要是來的話早就來了。”月儂心裏難受得緊。


    “唉!”父親和孫叔叔同時歎了一口氣,策馬繼續前行。


    三人很快進了城,一進城孫叔叔就去城頭巡視了。月儂見父親疼得厲害,家也不回了,直接和父親去了醫館。


    醫館裏燈火通明,好像也有人在看病。八成有人得了急病,連夜趕來就醫的。


    月儂一邊扶著父親,一邊喊大夫。


    人影一閃,有個人從屋裏衝了出來。這個人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一看就不是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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