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狂風來得突如其來,王斌及時抓著車窗邊沿才沒被吹走,見陳夜禦被風吹得不斷後退,趕緊騰出一隻手拉他,因為風太大打不開車門,兩人隻好互相扯著貼著車身躲避風沙,但還是被枯枝碎石砸得渾身生疼。


    畢艾雪躲在車裏稍微比他們好些,但因為車窗開著,沙石不斷在車裏進進出出,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她抱著頭大聲說了句什麽,可惜湮滅在風暴中,外麵兩人根本聽不清。


    不知持續了多久,車子忽然震動起來,王斌和陳夜禦心裏一咯噔,暗想不會是車子抵抗不住要被吹跑吧,然而這個念頭剛一閃,腳下的地麵忽然移動以來,他們被慣性帶得後仰跌倒,什麽都來不及反應就被失重帶著下滑,仿佛過山車似的,沙石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陳夜禦獨自到全國各地找藥時,也曾經曆過各種危險,甚至經曆過一次暴雨泥石流,強大的水流裹著泥漿、碎石、樹枝,不斷把人往深處攥,以毀滅一切的勢頭高速衝下山,要不是他被衝下來正好掛在一棵樹上做了緩衝,估計早就死在那場災害中了。


    如今洪水變成流沙,裹挾著所過之處的一切墜入深淵,急速下降和失重的感覺讓他大腦一片空白,黑暗、窒息、恐懼接踵而來,接著後背被什麽使勁撞了一下,直接把他撞昏過去。


    等意識重新回籠,陳夜禦發現自己身上無處不疼,稍微一動就疼得冷汗都出來了,他慢慢調整呼吸,一點一點適應慘不忍睹的身體,先是動了動腿,雖然皮膚因為擦撞火辣辣的疼,但沒有傷及骨頭,這讓他稍微有些安慰,至少還能走。


    接著是手臂,左手一動就扯著背部鑽心的疼,他記起下降時被撞得那一下,那種結實龐大的觸感,很可能是同樣被扯下來的越野車。


    不知道畢艾雪怎麽樣了。


    陳夜禦一邊慢慢活動自己僵硬發冷的身體,一邊分析著眼下的情況。


    雖然理論上難以置信,但他好像是被流沙帶到了沙漠地下,不知道據地麵有多少距離,甚至看不清目前的處境,好消息是他並沒有呼吸困難的現象,隱隱還能感覺到微弱的氣流,說明空氣是流通的,暫時不用死於窒息。


    可是他受了傷,沒有照明工具,又被困在沙漠地底,別說沒人發現他們出事,即便知道,想要在沙漠裏把沙子挖開救人,無意於用瓢舀海水,都是不可能的。


    陳夜禦摸了摸自己背在身上的挎包,羅盤、符籙這些都還在,最重要的是,包裏還有半瓶水,能在絕境裏給他多爭取些時間。


    雖然眼下的情形很讓人絕望,但陳夜禦卻沒有把時間花費在無用的情緒中,他需要先弄清楚自己待在一個什麽樣的環境中,再想辦法要怎麽離開。


    因為沒有照明工具,他引燃了一道符,雖然燃燒時間不長,但足夠他看清身處的環境,洞裏是岩土結構,在頭頂上方傾斜著一個三米多寬的大洞,他應該就是從那裏滑下來,落在厚厚的沙子上才沒當場摔死。


    牆壁上有兩個洞,其中一個洞被沙子埋得隻剩二十寸的空間,另一個洞稍高些,洞口的沙子不算多,他側耳聽了聽,有微弱的呼呼聲,像是風聲又想是什麽打呼的聲音,陳夜禦一咬牙,貓著腰鑽了進去。


    結果才爬了幾步就踩到個不明物體,用手一摸,依稀是個人。


    對方不知是被他踩醒的還是被摸醒的,悶哼一聲就使勁咳了起來,隨即一直在“呸呸呸”,應該是要把嘴裏的沙子吐出去。


    陳夜禦忍不住大喜,“釋仁!是你吧!”


    王斌呸了幾聲也沒呸幹淨,滿嘴沙子味的說道:“小陳?你沒死啊!”


    陳夜禦:“……”


    王斌已經自顧自地說道:“我還以為鐵定死了,但死了怎麽還那麽難受,所以應該還活著,哎,小雪呢?”


    “不知道,我沒看見她。”陳夜禦想起那個大洞,“她在車上,或許沒被衝下來。”


    “不可能……呸,咳咳,我看見她從車裏摔了……咳咳出來,咳咳咳--”


    王斌好像是被沙子嗆到喉嚨,咳得撕心裂肺。


    陳夜禦手按在他肩上,“別咳了,忍著點,我們沒多少水,你就別再往外吐了。”


    王斌聞言果然不“呸”了,閉著嘴悶咳,好半天才緩過氣來,“你沒看見她的話,可能是被衝到別的地方去了,我們去找找看。”


    說完他就掙紮著起身,結果一頭撞到牆上,嗷了一聲暈頭轉向的跌坐回去。


    陳夜禦忍不住歎氣,扳著他的身體說道:“我們現在在過道裏,你轉身,往那個方向爬。”


    於是,兩人苦逼地在地下洞裏邊找畢艾雪,邊尋找出口,可是那些洞就像迷宮一樣,怎麽走都走不完,等僅有的小半瓶水喝完,兩人體力已經消耗到極限,王斌甚至還發起燒來,使得情況更加雪上添霜。


    陳夜禦找到一個稍微潮濕的地方,用衣服包著濕土給他降溫,又逮到兩隻不走運的蠍子加餐,他才勉強恢複了點體力,但若還是擺脫不了眼下的局麵,依舊逃脫不了一死。


    別看陳夜禦表現得鎮靜,信誓旦旦的說會有救援,其實他自己也不相信,如果最後還是要死,那也等他走不動倒下以後,至少自己努力過,他不想後悔。


    在這種陷入絕望又充滿希望的矛盾中,他一度以為自己是產生了幻覺,不然怎麽會聽到莫希的聲音。


    直到那個聲音在腦海裏過了三遍,才不敢置信地琢磨出並非幻覺,立即盤膝靜心,成功地與她建立了“聯係”。


    這種感覺很微妙,好像自己是水,卻置身於別的“水”中,毫無保留地交付了全部。


    莫希聲音很急,帶著些虛弱,“好的,小陳哥,你師父和慧能大師都來了,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你們的,請等--”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陳夜禦就感覺自己從水變成了氣泡,驟然上浮離開了那片“水”,嘩的冒出水麵在空氣中炸開--


    “雪螢!”


    他猛地睜開眼,隻覺得某種進入靈魂的存在忽然如潮水般退走,心裏有一瞬的茫然空泛。


    旁邊不明所以的王斌見他終於開口,趕緊問道:“怎麽回事?咳咳,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麽……咳咳,突然打起坐來了?”


    陳夜禦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然後重新睜開眼,對王斌笑道:“你師父來了,還有我師父,我說什麽來著,救援很快就到。”


    “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王斌有些急,扯住他的力道都大了幾分,“你是長千裏眼還是順風耳,為了糊弄我還編起謊來,咳咳,我都說不死了……”


    “不是謊話。”陳夜禦沙啞的聲音帶著一點笑意,“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也是。”王斌有些懵,“你不說謊,可是,為什麽突然這麽肯定,難不成你有了心電感應?”


    心電感應讓陳夜禦嘴角浮起個微笑,可惜黑暗中王斌看不到,不然鐵定以為他瘋得不輕,這種情況還能笑得出來。


    能再聽到雪螢的聲音,哪怕這次真的挺不過去,他也沒什麽接受不了的了……


    胡楊林中,慧能誦經的聲音越來越大,而周圍已經聚集了數十個陰魂邪祟,雖然在經文中不敢輕舉妄動,但依舊流連不舍地徘徊在附近,試圖找機會伺機而動。


    作法中的莫希,周圍匯聚著不少靈氣,本來就對這些“東西”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再加上她的靈魂因為法術被“隔絕”,看起來就像一具沒有魂魄的軀殼,可以輕易取而代之,沒有多少鬼能抵抗住這種誘惑。


    道家對待這些“東西”,一般是采取驅的方式,若對方冥頑不靈,死不悔改,才會選擇鎮壓、降服甚至消除的手段。


    佛家仁慈,一個“度”字,使得他們不會輕易動用殺傷手段,而是盡可能的教化感化。慧能大師希望他們能在經文中受到感染,放下心中的貪婪和怨恨,去本該去的地方。


    確實有不少鬼魂被念力感化,放下執念地離去,或者消除戾氣靜靜地待在一邊,但也有些怨氣大的、心中被貪婪占滿不願放下,死死盯著莫希的身體,打算在老和尚精力不濟地時候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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