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我似乎看見了一個身姿婀娜的女人,她穿著繡滿各種珍禽異獸的衣裳,臉上帶著一個古怪的青銅麵具,麵具上的眼球呈圓柱形鼓凸出來,她像是在向我招手,我看到她,伸出了手……


    夢,碎了。


    我睜開眼,發現太陽已經照到了屁股上,我揉了揉眼睛,穿衣服起床。我心裏有些疑惑,現在雖然是暑假不用上學,但是平常我媽都會很早的把我叫醒,不讓我睡懶覺,但今天卻任由我睡到太陽高掛,這實在是很奇怪。


    我穿著拖鞋進了堂屋,桌上孤零零的留著兩個饅頭,大概是給我留的早飯了,但奇怪的是家裏並沒有人,我叫了幾聲,也沒見人回應,就順手拿了個饅頭,一邊吃一邊往外走。


    我剛出了門,就看到鄰居家的二毛從後山的方向跑回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是受到了什麽驚嚇。


    “二毛,你咋個了,臉咋那麽白的?”我嘴裏啃著饅頭,含含糊糊的問道。


    二毛看了我一眼,伸手指向後山的方向,有些哆嗦的說道:“老廟子那裏死人了,唉,你自己去看吧。”


    我這人好奇心有些重,聽到二毛說的含糊,心裏頓時感覺就像被貓抓了一樣,癢癢的,撒開腿往原來的蛇君廟所在的地方跑去。


    我速度很快,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蛇君廟前,因為廟子被拆掉的緣故,這裏顯得有些寬闊起來,此刻在四周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人聲鼎沸,有些嘈雜與混亂。


    隔了老遠,我就看到我爸和我媽站在人群外麵,我媽蹲在地上,臉色有些慘白,她的腳下還有一攤嘔吐物,看來這就是我老媽的傑作了,而我爸站在我媽身後,輕輕拍著她的背,低聲說著什麽。


    我藏在幾個漢子身後擠進人群,特意避開了外麵的我媽和我爸,我怕被他們看見了就不讓我進去看熱鬧。


    我在人群裏來回穿梭,因為個子小的緣故,行動十分的敏捷,很快就擠到了內圈。途中我撞到幾個漢子,他們有些惱怒,正要開口嗬斥的時候,發現撞到他們的是陳氏族長陳有財的孫子,隻能悻悻的作罷,我向他們做了個鬼臉,又往人群裏繼續擠。


    我剛剛擠進最內側,就看到我爺爺站在裏麵,他的腰打的筆直,如蒼鬆般挺立。我連忙跑過去,拉住他的手,喚了聲“爺爺”。


    爺爺看到是我,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說道:“乖孫呀,你也跑來看死人啊,你媽剛剛可是嚇得臉都白了。”


    “我沒看過嘛,而且我膽子可大了。”我抱著爺爺的手撒嬌,然後順著爺爺的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嚇了一跳,臉上的血色瞬間消退,我害怕的竟有些發抖。


    人群的最中間,昨日那個白棺材所在的地方,有十多人跪在地上,他們穿著灰藍色的製服,與昨天李刀疤那群手下的衣裳一模一樣。


    最恐怖的是這些跪在地上的人沒有腦袋,不,準確的說是他們的腦袋被他們的雙手捧著,原本長著腦袋的脖子連接處是參差不齊的肉皮、軟骨,有些人的氣管和食管被扯了出來,聳拉著吊在胸前,就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把腦袋扭了下來,在他們的身下是滿目的血紅,猩紅的血水近乎匯聚成一方池塘,刺眼奪目,惡臭撲鼻。


    這些無頭的屍體圍成一個圓圈,在他們的正中跪著一個肥碩的屍體,慘狀與周圍的人無異,但是他雙手上捧著的人頭我卻是認的,人頭上扭曲的左臉有著一道斜向的刀疤,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他的眼睛瞪得老大,雙目暴凸,近乎將眼眶撕裂,裏麵滿是恐懼。


    他是李刀疤!就是昨日那個宣稱砸過菩薩腦袋的李刀疤!


    “嘔……”


    我頓時隻感覺胃裏風起雲湧,翻騰不已。我放開爺爺的手,蹲在地上,將剛剛吃下去的饅頭又給吐了出來,身體有些抽搐,雙手冰冷。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死人,而且見到的還是這種最為恐怖與淒慘的死狀,這一幕在我的童年生活中一直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哈哈,你個瓜娃子曉得厲害了哇,還真以為你啥子都不怕?”爺爺看著我的樣子哈哈大笑,他伸出一隻大手放在我的背上。


    我頓時感到一陣溫暖從爺爺手上傳來,胃中的翻騰平息了下來,身體感覺舒服多了。


    我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汙漬,再看向那群無頭的屍體時,雖然還有些恐懼,但卻已沒有適才那麽強烈了。


    “爺爺,他們咋個死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麽!”我抬起頭,向爺爺問道。畢竟李刀疤和他那群小弟昨天都還是一群活生生的人,結果一晚上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圈冰冷的無頭屍體,這實在是讓人不解。


    爺爺看著李刀疤的無頭身體手中捧著的那個猙獰頭顱,冷笑道:“他昨天不是說要把腦袋扭下來當球踢麽。”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其實我隻是想看看熱鬧,對這些人怎麽死的,並不關心。畢竟一個十歲的小孩子,麵對這些血腥的東西還是十分害怕的。


    “警察來了!”


    人群裏傳來一聲呼喊,頓時擁擠的人們讓出一條小道,從裏麵鑽出了幾個警察。


    這些警察裏帶頭的是一個中年胖子,他一雙小眼眯在一起,肥嘟嘟的臉上帶著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笑麵佛。


    他的身後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的那個戴著一副眼鏡,嘴角還長了一顆痣,一副挺文雅的樣子,而那女子一身警服,麵容姣好,隻是臉上冷冰冰的一片,讓人感覺她就像是一座冰山,難以接近。


    “有財叔,這是縣公安局的林警官。”一個中年漢子小跑著過來,對我爺爺說道,他叫陳大發,是我爺爺的子侄輩,也是這青衣村的村長,隻是因為在這村裏我爺爺的強勢,他這個村長當的倒是十分憋屈。


    爺爺輕輕地應了一聲,對陳大發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陳大發有些尷尬,看了我爺爺一眼,低著頭快步離去。


    “陳有財,青衣村陳家的族長是吧,我是縣公安局的林耀武,這起案子由我們縣公安局來接手。”那中年胖子對著爺爺解釋道,在往常一般的案件都是鎮上的派出所來解決,如今來的竟是縣公安局的人,看來縣政府的領導們對這事兒是十分的重視。


    我聽到那胖子的名字,突然想到學校裏老師教過的一個成語,不由嘀咕道:“林耀武,耀武揚威。”


    噗嗤!


    林耀武後麵的四眼警察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就連那滿臉冰霜的女警也是嘴角上翹,眉毛都給笑彎了。我爺爺更是摸著我的頭,哈哈大笑起來。


    林耀武有些尷尬的看了我一眼,說道:“小朋友很聰明嘛,學校裏應該是名列前茅吧。”


    我有些臉紅,癟了癟嘴,不好意思說我在班上的成績是倒著數的。


    經過我的打岔,氣氛倒是變得輕鬆起來。雖然那十多具無頭屍體的慘狀讓這幾個警察也是不忍直視,但憑借良好的職業素質,他們倒是很快的就平靜了下來。


    胖子警官林耀武問了我爺爺一些問題,點了點頭,然後又向我詢問一些細節,畢竟昨天拆廟時活下來的就剩我和爺爺兩人了,而他們可能認為小孩子說的話會更可信吧。


    我看了一眼爺爺,爺爺表情很平靜,對我說道:“看到什麽就說什麽吧。”


    爺爺既然開了口,我就把昨天看到所有事情像倒豆子一樣全部說了出來。等我說完,眼前的三個警察全都呆住了,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你是說廟子下挖出了副白棺材,然後棺材裏的女人化成了灰,棺材又變成一張白蛇皮?”那女警說道,臉色的冰霜已不翼而飛。


    “是呀!”我點了點頭,雙手還給她比劃了大棺材的樣子。


    三個警察互相對視了一眼,林耀武搖了搖頭,似乎不相信我說的話。他又向我爺爺問道:“有財叔,你認為這些人是怎麽死的?”


    爺爺掏出旱煙杆吸了兩口,慢悠悠的說道:“你問我他們咋死的,我咋個知道勒。”


    頓了一下,我爺爺又說道:“不過你看他們的腦殼,連氣管都扯出來了,你覺得是人幹的事麽?”


    林耀武聽了我爺爺的話,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是說,他們是妖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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