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沒說.是昨天我們再次詢問的時候,方家人提出來的,說要去市裏打掉胎兒。”偵查員說,“畢竟孩子的父親死了,而且智障很有可能遺傳。”


    “打掉的話,還是絕後。”大寶說。


    我拍了拍大寶的肩膀,說:“什麽年代了,還說這個。方家人肯定有他們的考慮,要是生個智障兒出來,豈不是更添負擔。”


    “他們怎麽知道懷孕的?”陳詩羽的偵查意識還是很強。


    “說是村裏的一個醫生說的。”偵查員說。


    ¨你們排查的時候,沒有問到這個醫生嗎?”


    “問到了,但是他並沒有給我們提供這個線索。”偵查員說,“他是非法行醫的,我們詢問的整個過程,他都在否認自己有行醫行為。”


    “我有預感,殺人的動機,很有可能和這個孩子有關。”陳詩羽說,“你們得趕緊再把那個醫生弄回來問清楚。”


    “我們有組員還在村裏,我現在就叫他們趕過去問。”偵查員說。


    “你的意思是說,孩子是史三的?”大寶說,“那也不可理解啊。孩子還是個小胚胎,史二怎麽就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而要懷疑是史三的?”


    “說不定有什麽風言風語呢?”陳詩羽說,“史二之前有所聽聞?”


    “如果有確鑿證據或者風言風語,我相信調查肯定就能查出來一點兒了。”我說,“或者,史二早就采取行動了。畢竟,他不能肯定方鳳肚子裏的孩子一定就不是他的呀。”


    會場陷入沉寂,大家都在等待著對醫生的詢問結果。


    我擺動著鼠標,無所事事。畢竟,技術方麵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偵查部門反饋回了消息。


    大家不約而同地盯著接電話的主辦偵查員,默默地盯著他一邊“哦哦”個不停,一邊在筆記本上快速地記錄。


    他放下電話,緩緩說道:“看來,真的是和這個孩子有關。我們前方的偵查員連哄帶嚇的,終於讓這個醫生開口了。除了得知他用測孕試紙診斷方鳳已懷孕以外,還得知了史二經常會去他那裏拿藥。一年前,不知道什麽原因,史二就喪失了性功能。這一年裏,史二省吃儉用攢下的錢,都扔在這個醫生那兒了,可是據說並沒有什麽療效。”


    “這就可以解釋了。”我說,“在得知方鳳懷孕後,史二知道自己被戴了綠帽子,所以先去找了史大。可能是史大知道一些史三和方鳳的事情吧,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史大可能向史二透露了這些事情。所以史二一氣之下,就趕去了史三家裏。可能是怕出事,史大也就緊隨其後到了案發現場。”


    “這樣,一切就順理成章了。”大寶說。


    彭科長稍做沉吟,說:“下一步,我們會安排技術員盯著方鳳的家人。如果他們真的打算打掉孩子,我們會提取胚胎的dna進行親子鑒定。這樣,可能更加具有證明效力。”


    “我們也抓緊把醫生的口供整理出來。”偵查員說。


    我說:“非法行醫本來就存在諸多隱患,對於這個醫生,應該告知衛生部門對其進行處罰。這麽窮的人的錢都要騙,他的非法行醫根本就不是在做善事。”


    “好了,這案子也算是結了。”林濤說,“想休一個完整的長假,幾乎就是奢望。明天就正式上班了,我們也要趕緊趕回去收拾收拾,準備長假後繼續當苦力嘍。”


    “是啊,也不知道夢涵有沒有更進一步的恢複。”大寶歸心似箭,“上班時間到了,也可以去市局看看之前的偵查工作有沒有突破了。”


    第五案 深淵惡意


    惡人也許會死去,但惡意卻永遠不會絕跡。


    ——莫裏哀


    1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是驚心動魄的一個禮拜。


    在數天前已經恢複到存在指尖運動的寶嫂,突然又出現了心跳停搏。好在實時監護儀及時發出警報,在進行了半個多小時的搶救後,寶嫂又恢複了生命體征。


    醫生曾經說過,腦缺氧導致的植物人,恢複的概率在15%以下;而腦外傷造成的植物人狀態,恢複率則要高很多。有研究顯示,隻要治療得當,超過半數的植物人可以在一年之內恢複意識。


    然而,醫生又說了。因為寶嫂腦外傷後,停滯時間較長,未能及時救治,所以這種情況的恢複率就不太好保證了。


    像這種突然恢複,又突然惡化的情況,誰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依據醫生的經驗判斷,隻要能及時搶救,度過惡化期,對於意識恢複是有好處的。


    我們可以理解大寶的心情,每天都是忐忑不安又充滿了期待。他希望寶嫂的病情可以有所突破,但是又害怕寶嫂挺不過這突如其來的病情惡化。


    好在經過數天的觀察,轉入icu的寶嫂仿佛已經完全度過了危險期。


    這一天,我們幾個人捧著一束藍色妖姬走進了省立醫院的icu。大寶曾經說過,寶嫂最愛藍色妖姬,她曾經有次在睡夢中,被大寶捧進來的藍色妖姬的香味喚醒。


    大寶正在悄聲對寶嫂說著話,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我們。


    “快點兒醒來吧,你應該知道那天晚上我為什麽沒有去,你應該知道的,你了解我。”大寶低聲說道,“不管過去怎麽樣,現在的我,心裏隻有你,隻剩下你。快點兒醒來吧,如果你不醒來,我會以為你不原諒我,那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寶嫂的右手幾個指頭收縮了一下,像是想抬起來握住大寶的手,或者是抬起來擦幹大寶臉上的淚水。


    “呀!寶嫂有反應了!”陳詩羽叫道。


    大寶被叫聲驚到了,肩膀顫抖了一下,趕緊用衣襟擦拭了眼睛,轉過臉來說:“哦,這幾天夢涵經常會有手指的反應,可是也就僅限於手指的反應,這離她的恢複還遠得很。對了,今天是休息日,你們怎麽來了?”


    “你覺得非休息日,我們能騰得出時間嗎?”我微笑著把花兒插進床頭的花瓶,說,“剛才在說什麽?什麽那天晚上?什麽原諒你的過去?你的過去怎麽了?”


    “沒……沒什麽。”大寶轉過臉去,低著頭。


    “人家小兩口的隱私,你也打聽?”林濤故作輕鬆地敲了一下我的後腦勺。


    “沒事的,沒事的。”大寶說,“我一個禮拜沒去單位了,忙嗎?”


    “還行吧。”我說,“就是最近有點兒消極怠工,積壓的信訪事項有點兒多,正在一件件查實、一件件答複,老樣子,大多還是因為信訪人對法醫不了解,引起的一些理解偏差吧。其實解釋到位了,還是沒問題的。案子嘛,這一個禮拜很平靜,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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