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一看,想起現在我們勘查組裏已經多了一個女同誌,剛才我們不斷地“模擬”某些動作,確實不太雅觀。


    此時的陳詩羽早已臉紅到了耳根,被韓亮一說,更是無地自容,她捶了韓亮一下:“你討厭!就你多嘴!我又不知道他們在說啥!!¨


    林濤此時的臉也紅到了耳根,抓耳撓腮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為了避免尷尬,我故意背過身不看林濤和陳詩


    羽,岔開話題,說,“一切都還需要證據來支持,現在問題來了,死者的口腔擦拭物,做出男性dna了嗎?”


    “現在你知道他們在說啥了吧?”


    我聽見背後韓亮壞壞的聲音,繼而傳來了一聲悶響和韓亮的呻吟。


    肖大隊看了看韓亮和陳詩羽,笑著搖搖頭,說:“死者的陰道擦拭物、肛門擦拭物和口腔擦拭物均沒有發現男性dna基因型。”


    “那確實沒有強奸殺人的依據了。”我說,“可是,你們是怎麽懷疑趙大壯的?”


    “最初的想法,就是案件現場是強奸殺人,但沒有發現別的男性的dna。”肖大隊說,“其次,你們也看到了,衛生間的防盜窗就被掰開了一點點,正常男人,恐怕是沒法從那麽小的空隙裏鑽進來吧?第三,死者死在工具間裏實在無法用正常思維來解釋,但是她確實又是在工具間裏死亡的,因為她身上有創口。屋子裏除了工具間,其他地方都沒有血跡,說明殺人現場就是在工具間。而且,死者的屍體上還被蹭上了大便。我們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趙大壯為了隱匿相關證據,用大便來混淆視聽,但總不能把大便拉在房間裏啊,所以選擇了工具間作為殺人現場。第四,死者在大房間被窩裏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衣服脫光了,這除了熟人,還會有其他可能嗎?當然,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威逼傷、抵抗傷,也印證了這一點。”


    “有些牽強。”我皺著眉頭說,“先不說以這些依據抓人符合不符合邏輯,就算是熟人,那有沒有可能是那個有過暖昧關係的趙平做的?”


    “是,上麵的這些依據,都不是我們抓人的依據。”肖大隊說,“隻能作為參考。但是我們對趙平已經進行了調查。經調查,他當天根本就不在森原,所以完全沒有作案的時間。其實,讓我們下定決心抓人的,還是死者的死因。”


    “那麽,死因是什麽呢?”我問。


    “在我們進行現場勘查的時候,偵查組訪問得來了消息,說是周圍有鄰居,還不止一戶。哦,準確地說,應該是有三個人,三個人都是居住在附近遠近不一的鎮民,都這樣說。說是聽見15日深夜1點左右,有槍聲。”肖大隊說,“屍體檢驗的時候,雖然死者頸部有被扼壓的情況,屍體也存在少量窒息征象,但是我們認為死者胸口的一處損傷很有可能是槍彈創,她的死因不應該是機械性窒息死亡,而應該是槍彈創導致肺髒破裂、大出血死亡。畢竟現場有不少血,死者胸腔內也有很多血。偵查組依據涉槍這一線索進行了摸排,我們這個縣城,治安管理還是很不錯的,以前很少有涉槍的案件出現。所以,查來查去,就那麽幾個人曾經或者有可能涉槍,但這些人全部都排除了,除了趙大壯。”


    “趙大壯有槍?”我問。


    “在以前收繳自製槍支的時候,趙大壯就因為藏匿自製槍而被行政拘留過。”肖大隊說,“雖然沒有依據證明他現在還藏有槍支,但趙大壯有自己製作槍支的技能。”


    “這樣的話,他確實嫌疑很大了。”林濤說,“畢竟我們國家對槍支的管理還是很嚴格的,我們工作這麽多年,都很少看到涉槍案件的發生。同樣,涉槍案件也很好破,畢竟能夠涉槍、有能力涉槍的,也就那麽幾個人。”


    “等等,我剛才聽你說的是,損傷很有可能是槍彈創。”我說,“難道你們不能確定那是不是槍彈創?”


    “這個,”肖大隊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我也做法醫好多年了,槍彈創倒是沒看過幾個。但是歐陽翠屏身上的這處損傷,是一個標準的圓形,而且創口周圍有明顯的隆起,這應該就是槍彈創的痕跡吧。”


    說完,肖大隊拿出相機,把那張損傷的照片翻找出來給我看。


    創口在死者右側乳頭內側,看起來確實很圓,而且創緣往外隆起。


    “更重要的是,雖然皮膚上隻有這麽一處創口,但是肺髒上,卻有像扇形分布一樣展開的十幾個創道。”肖大隊說。


    “嗯,符合霰彈槍極近距離射擊的創口和創道形態。”林濤說。


    “所以,我們認為,很有可能是槍彈創。”肖大隊說。


    “我的意思是說,你們為什麽沒有確定就是槍彈創,而是用了‘很有可能’這個詞?”我追問道。


    “問題就在這裏,也是我們請你們來幫忙的主要原因。”肖大隊說,“經過屍檢,我們發現損傷隻有射人口,沒有射出口,也就是說,損傷並沒有貫通後胸壁。死者肺髒上的十幾處創道都是盲管創,都沒有穿透整個人體。”


    “很正常,自製霰彈槍一般都沒有那麽大的力量去貫穿人體。”林濤說。


    “可是,我們在死者體內,隻找到一些黑色的顆粒,而沒有找到彈丸!”肖大隊說,“這挺恐怖的,本應該打在死者體內的子彈,消失了!"


    3


    我被這個情況嚇了一跳,低頭沉思。


    肖大隊則仍是喋喋不休,聲音隔著口罩,傳到正在沉思的我的耳朵裏,仿佛有些模糊:“雖然子彈消失了,但是我覺得不能影響我們的總體判斷。綜合所有的現場信息,我們分析認為,趙大壯當天可能提出要和歐陽翠屏發生關係,所以歐陽翠屏在被窩裏脫了衣服,但在這個過程中,嗯,至少他們的夫妻生活還沒有完,就發生了某種矛盾。”


    “矛盾迅速升級,兩個人可能有廝打,最後廝打到了樓下的工具間。最後趙大壯一氣之下,一邊掐著歐陽翠屏的脖子,一邊用自製手槍擊中了歐陽翠屏。殺死歐陽翠屏後,趙大壯為了幹擾警方視線,掰彎了衛生間的防盜窗,並把大便抹在死者的屍體上,然後偽造了不在場的證據。”


    “殺人現場在工具間這一點肯定沒問題,畢竟隻有那裏有血跡。”林濤說,“肖大隊說得也對,強奸殺人,沒有必要去工具間實施,隻有可能是槍支藏匿在工具間,凶手便於取用,而正好受害人又跟到了那裏。”


    “現在焦點就在槍上。”我說,“不過,沒有子彈的盲管創,不能輕易下槍彈傷的結論啊。”


    “我記得我最近看了一部電影。”肖大隊說,“民國時期的事情,說是用骨頭來製作彈頭,子彈打進體內,變成了骨屑,所以檢驗不出來。我猜想,會不會趙大壯製作的,也是這種軟質的霰彈彈頭,一旦打進體內,就變成了黑色的碎末。咱們不能說沒有彈頭,因為創道內有很多黑色的碎末。


    “這個太玄乎了。”我說,“電影畢竟是電影,咱不能拿到現實案件中來運用。不管怎樣,還是等我們檢驗完屍體再說吧。”


    “時間不早了,先吃飯。”肖大隊說。


    我點點頭,說:“就在附近隨便吃點兒,然後林濤留下來繼續勘查現場,我和大寶還有陳詩羽去檢驗屍體。


    “現場好像還有不少需要進一步勘驗的。”林濤說。


    我點點頭,說:“工具間要慢慢整理,把所有的東西都清理出來,看有沒有線索。當然,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那個被掰彎的防盜窗,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痕跡。”


    “讓袁鋒留下來幫我吧,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林濤指了指森原市公安局的技術員。


    “我也留下來,最近我參加了痕檢班的學習,雖然還沒有勘查現場的資格,但是打打下手還是沒問題的。”韓亮說。


    “你們吃吧,我吃不下了。”陳詩羽皺著眉頭說。


    屍體躺在解剖台上,可以看得出生前確實是一個美女。


    屍體上的汙漬大部分已經清洗幹淨,屍體胸膛和腹部正中的切口已經在初次屍檢後被法醫縫合了。由於森原市公安局的屍體解剖室條件有限,水壓較小,所以屍體清洗得也不是特別幹淨,比如腋窩等地方,還能看到有一些汙漬。


    屍體表麵黏附的氣味還是很重,那種排泄物的臭味和血腥氣味夾雜在一起,令人作嘔。陳詩羽退了兩步,一手拿著相機,一手捏住了鼻子。


    “巨人觀都能撐得住,這點兒味道都撐不住了?”我笑著問。


    “感覺比巨人觀還臭。”陳詩羽甕聲甕氣地說。


    屍體胸口的圓形創口此時已經變形了,可能是因為皮膚水分流失。這時候的創口已經不是那麽圓了,而是呈現出扁平的橢圓形,創緣也沒有明顯的隆起。我用兩根手指把創緣兩側的皮膚往一起對了對,看起來並沒有明顯的皮膚缺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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