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我說,“既然的那麽明確,凶手為什麽不為保護自己著想呢?”


    “什麽意思?”林濤問。


    “現場旁邊幾十米,就是水庫。”我說,“殺完人,把屍體撂水裏,豈不是可以延長發案時間?這樣凶手暴露的概率就更小了。”


    “這樣的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凶手心智不全或者經驗不足,沒有想到。第二種是不想隱藏,目的就是挑釁警方。”大寶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但是我感覺大寶發出的聲音和平常很不一樣,聽起來好像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話。


    “挑釁警方這種事兒,發生的概率還是很小的。”我關切地看了一眼大寶,說,“如果是心智不全,剛好可以用精神病人這一說來解釋。所以專案組是不是要研究一下,把精神病人作為重中之重來進行排查呢?”


    “他不是精神病人。”大寶咬著牙,說出了這七個字。


    這時候,我發現大寶正抱著專案組的筆記本電腦。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屏幕。可以感覺到,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憤怒和仇恨,像是要冒出火一樣。


    “怎麽了?”我繞到大寶的背後,朝電腦上看去。


    電腦正在用播放器播放一個視頻,看起來是個小學的門口,因為有學生陸陸續續進入學校。而被反複播放著的,是一個步伐穩健的男子,牽著一個小女孩離開視頻視野的這個片段。因為在視野邊緣,影像有些變形,加之像素限製,根本無法辨別清楚男子的具體衣著。但是男子在離開視野的一刹那,衣角有一個明顯的翻動,應該是被風吹起。


    “灰色,風衣!”我驚訝地叫道,“你們發現沒有!他穿著一件灰色的風衣!”


    第三案 蒙辱的西施


    令她反感的,遠不是世界的醜陋,而是世界所戴的漂亮麵具。


    米蘭·昆德拉


    1


    “灰色?風衣?”林濤一頭霧水。


    “對!灰色風衣!”大寶咬著牙。


    “灰色風衣,怎麽了?”林濤問。


    “這才沒幾天,你就忘記了嗎?”我說,“傷害寶嫂的凶手,監控記錄下來的樣子,就是穿著灰色風衣啊。”


    “可是寶嫂那案子,監控視頻的清晰度除了看清楚灰色風衣,就啥也看不清了,公安部都沒能處理出清晰的麵部圖像。”林濤說,“這個案子更是沒戲,隻有下半身有圖像,上半身都沒能被攝像頭照到。憑—件灰色風衣,怎麽進行同—認定?”


    “但大寶的這個發現,咱們還是要重視的。”我說,“畢竟,傷害寶嫂的凶手,不為財不為色。這個也是。”


    “說不定.兩起案件都是為了仇。”林濤說,“兩個不同的凶手,穿著相似的衣服罷了。現在是秋天了,風大,穿風衣也很正常。”


    “可是,專案組調查了這麽久。”我說,“幾乎把大寶和寶嫂身邊的人調查殆盡,也沒有發現有可能作案的人。”


    “我們破了那麽多起案件,說不定是哪一起案件,被打擊處理的人呢?”林濤說。


    “我們破的都是命案。”我說,“嫌疑人被抓獲了,還有出來的希望嗎?”


    “說的也是。”林濤撓撓頭,說,“不過,穿風衣的人很多,總不能用這個小細節來串並案件吧。”


    “還有,步伐!”大寶的牙齒咬得格格響,勉強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步伐,我還真是不記得有什麽特征了。”林濤閉上眼睛,仿佛在回憶那一段龍番城市國際大酒店的監控。


    “步伐這個東西,即便到目前也沒有係統的學科理論。”我說,“但,一段監控視頻被反反複複看,視頻裏的人的行走特征自然也就會被我們的觀察力總結出來。我相信,那一段視頻被大寶看過了無數遍,所以大寶雖然不能說出兩段視頻認定同一凶手的依據,但是我相信他的潛意識觀察力做出的判斷。”


    “你的意思是可以並案偵查?”林濤有些擔心地說。


    “如果能夠並案的話,就要考慮大寶家和剛剛遇害的張萌萌家的關係了。”我說,“不為財、不為色,看看有沒有可以交叉的矛盾。”


    大寶說:“我家、夢涵家和這個張萌萌家,肯定沒有任何交集。”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要考慮精神病人作案了。”我說,“沒有任何社會功利性的犯罪,隻能用精神病人來解釋。”


    說完,我心頭突然一陣擔心和刺痛。如果真的是精神病人作案,那麽因為和當事人無任何瓜葛,偵破難度會增大,即便偵破了,可能也無法追究其刑事責任。那麽,對大寶會是很大的打擊。


    我抬眼看了看大寶。


    大寶仿佛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仍是瞪著電腦中的監控錄像。


    林濤說:“也不一定是精神病人作案。比如池子(池子的案子,見“法醫秦明”係列第三季l:第十一根手指》),就是因為被自己的男人傷了心,又因為警方抓了她深愛的男人,純粹是為了報複警方、報複社會、報複男人;再比如步兵,就是為了所謂的心中理想,報複讓他失去理想的人群。歸納起


    來,這兩個凶手可能是因為某種刺激,而去報複所有同類型的人。看起來這些死者和凶手沒有任何關係,但其實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總結得很好。”我說,“看來你是仔細研究了過去兩年的兩起係列案件。但這兩起命案要是真的並案了,兩名受害人又能總結出什麽相同點呢?”


    林濤搖了搖頭,說:“僅有的相同點,就是性別,但是年齡差距也太大了。而且,今天是9月15日,如果真的是係列案件,也太可怕了,才一個多禮拜的時間,就作案兩起。”


    “兩起?”我沉吟了一下。


    “哎呀!”我突然大叫了一聲,嚇了大家一大跳,“會不會南和省樂源縣,同時也會發生一起兒童被害案?”


    “可是大寶確定的寶嫂被傷害的時間點,和樂源縣石安娜被害案的時間點有衝突,我們不是已經排除了兩起案件係同一人作案的可能嗎?”林濤說。


    我沒有回答林濤,慌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通了南和省公安廳李磊法醫的電話:“老李,你好。”


    “老秦好。”李法醫笑著說。


    “你們上次那一起新娘被害案進展如何了?”


    “調查了一個禮拜,查不出任何矛盾關係,似乎可以排除因仇作案。”李法醫說,“我們又重新對屍體進行了檢驗,害怕是性侵案件而我們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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