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銳的偵查員觀察了方舒的牙齒,中切牙是歪的,右側側切牙缺失,尖牙非常尖。在和牙模比對一致後,另兩組偵查員立即對李玉和方林采取了抓捕行動。三個人在被帶進刑警隊後不到十分鍾,就紛紛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五月二十日晚上,三個人因為沒錢上網,決定去花圃附近搶劫。他們知道這裏經常會有一些大學生來談戀愛,他們每次搶劫,大學生們都會給他們一些錢,報案的也很少。即便報了案,因為有夜幕的掩護,警察也沒那麽容易破案。這一次,他們依舊像往常那樣去花圃搶劫,看到了正在花圃邊親吻的牛青嵐和盧華。雖然李玉他們拿著匕首,但是牛青嵐和盧華都稱自己沒錢。此時盧華丟下牛青嵐迅速逃竄,但是在幾百米外被方林按倒。


    李玉把牛青嵐控製在路上,見方林重新控製了盧華,她稍緩了一口氣。但是李玉怕牛青嵐也會逃跑,所以要求牛青嵐把衣服脫光。“反正那幾個男人離那麽遠,這裏就我們兩個女人,你也不用害羞。”李玉這樣半說服、半威逼地讓牛青嵐脫了衣服。這個要求的目的很明確:第一,牛青嵐脫下來的衣服李玉可以進行仔細的搜查;第二,牛青嵐脫光了衣服,自然就要考慮到逃跑的時候遇見別人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所以會不好意思再逃跑。


    在確認過牛青嵐身上真的身無分文後,李玉控製著牛青嵐向大路方向移動,目的在於讓其遠離衣物,徹底放棄逃跑的想法。


    而盧華為了保住自己口袋裏的幾十塊錢,依舊沒有放棄抵抗。他在佯裝掏錢的時候,一腳跺在方林的腳上,方林頓時失去了奔跑的能力,大喊著讓方舒抓住盧華,不然他一定會跑去報警。此時盧華想繼續逃跑,而十三歲的方舒則死死抱住盧華的大腿。盧華撕扯方舒的頭發想擺脫控製,方舒就在盧華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畢竟方舒隻有十三歲,他最終沒能在方林重新站起來之前控製住盧華,讓盧華跑進了花圃。方林一瘸一拐地看著盧華跑進了防空洞,然後就聽見了盧華的慘叫聲和頭部撞地的聲音。


    方林走到防空洞口,看見了月光照射下的台階上有大片的血跡,頓時嚇昏了頭。腳上的疼痛也不記得了,帶著方舒向李玉方向跑去,還高聲叫著,那男的摔死了。


    聽到這一句,李玉也慌了神,牛青嵐更是驚恐無比地叫了起來。李玉見牛青嵐叫了起來,下意識地一刀捅了上去,哪知道這一刀居然直接插進了牛青嵐的後背。刀子再拔出來的時候,牛青嵐直接倒地不動了。


    原來隻想搶幾十塊錢上網,卻鬧出了兩條人命。三個人都跑回家躲了一整天,見警方並沒有找上門來,才放心。


    所以五月二十二日一早,方舒又背起了書包去上學,卻被警察攔在了學校裏。


    “所以說啊,談戀愛的時候,別傻乎乎地往沒人的地方跑。”大寶坐在我們返程的車上,說,“沒人的地方說不準就是犯罪的地方哦。”


    林濤點頭,說:“本來還準備花前月下的,結果月下消魂了。”


    “我說你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你還不信。”大寶笑著說,“知道銷魂是什麽意思嗎?銷魂是指因過度刺激而神思茫然,仿佛魂將離體。形容悲傷愁苦或性感極致。”


    “我說的是‘消’魂,消滅的消,消失的消。”林濤辯解道。


    第五章


    我們回到省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由陳詩羽提議,大家表決通過,翹班兩小時,回家休息,等第二天再去上班。


    結果翹班的報應來得很快,當天夜裏兩點鍾,我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午夜凶鈴的厲害,沒有人比刑警體會得更深了。我在睡夢中掙紮著爬起身來,看見手機屏幕上的“師父”二字。


    我見鈴鐺仍在睡著,沒有動,悄悄地下床走到客廳接通了電話。


    師父在電話那頭說:“剛才清潔工人在城東垃圾場清理垃圾的時候,發現垃圾場旁邊有一具屍體,你趕緊去看看吧。”


    “哦。”我老大不情願。


    師父說:“我知道你們剛出差回來,很辛苦,但是這個案子肯定得你去。”


    “為啥?”我低聲說道。


    師父說:“因為屍體旁邊的垃圾箱上,寫著‘清道夫’三個字。”


    剛才的睡意突然不知道哪裏去了,我瞪著眼睛掛斷了電話,快速地穿上衣服,輕吻了一下鈴鐺的額頭後,飛奔下樓。


    我家距離現場最遠,所以當我抵達現場的時候,大寶、林濤、陳詩羽一幹人等都已經圍在了警戒帶外。


    我走到胡科長身邊,說:“怎麽?又來一起?”


    胡科長沮喪地點點頭,說:“這是‘清道夫’係列案件的第三起了,三起有兩起在我們龍番,而且這兩起都正好在我值班的時候發。真是倒黴!”


    我笑了笑,說:“這次又是什麽情況?”


    “還能是什麽情況?”胡科長說,“和前麵的情況完全一致。死者是智障人員,流浪漢,平時就在這裏的垃圾場附近活動,住在那邊一排垃圾箱後麵,吃的就靠在垃圾堆裏麵找。沒名字,因為天天穿著一件不知道哪裏撿來的紅褂子,所以周圍的人都叫他‘紅褂孬子’。一個小時前,往這裏送垃圾的清潔工人發現垃圾箱上有大量血跡,紅褂孬子就死在幾個垃圾箱之間的夾縫中,所以報警了。”


    我點點頭,穿戴好勘查裝備,走進警戒帶。


    死者上半身靠在垃圾箱的一側,敞著懷,露出黑色的胸部皮膚,褲子脫到了膝蓋處。整個頭麵部已經被血染,血液的噴濺延續到了垃圾箱的箱壁上。垃圾箱上赫然寫著幾個血字:“清道夫。”


    在陳詩羽走近拍照的時候,我仔細看了看那個“道”字。果然,和前兩起一樣,這次也寫了個錯字。看來吳老大判斷得沒有錯,這個凶手在寫這個字的時候,習慣性錯字。


    林濤從技術員那裏問來了消息,說:“哎,這裏的地麵更髒,更沒辦法看足跡了。但是從垃圾箱上的那幾個字來看,凶手依舊是戴著一副乳膠手套寫的,由此可以判斷,他肯定也是穿著鞋套來的。”


    “你們不覺得這個死者的衣著很奇怪嗎?”大寶說,“褲子都脫掉了。”


    “不奇怪。”我說,“前麵兩個案子,兩個死者都有明顯的脫衣現象。當然,這個統統存在的脫衣現象究竟提示了什麽問題,我也不知道。”


    “那就趕緊檢驗屍體吧。”胡科長說,“市長都驚動了,坐在局裏的會議室等報告呢。”


    屍體檢驗很簡單,和我預想的也一樣。


    死者紅褂孬子,左側頸動脈被一把刃很薄的刀割開了。全身除了這一處致命損傷,沒有其他任何約束傷、抵抗傷和威逼傷。


    “又是一刀致命。”大寶說,“又是類似手術刀的工具。”


    “對了,”我說,“上次你說,你在現場聞見一股香水味,這次聞見了沒有?”


    大寶搖搖頭,說:“沒有,這次是垃圾場,味道太重了,分辨不出來。”


    “就是,他又不是警犬。”林濤嬉笑道。他終於找到了報複大寶的機會,上次在山裏辦案時,大寶曾經拿林濤暈車和警犬暈車相提並論。


    我說:“看來這次屍檢,和這個係列案件的前麵兩起一樣,我們找不到任何線索、依據和證據,我們的分析依舊等於零。”


    “是啊,除了可以準確判斷死者是在晚上十點鍾左右死亡的,死亡原因是失血性休克以外,我們幾乎找不到其他可以作為分析判斷的依據。”大寶說,“我們隻做了法醫應該做的最基本的工作,幾乎無法再向行為心理分析方向邁進。”


    屍檢後,無任何突破性發現的挫敗感,讓我們幾個人沮喪萬分。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專案組,向市長、局長匯報屍檢情況。


    分管刑偵的趙其國副局長說:“和我們想象的一樣,凶手繼續用強烈的反偵查能力作案,規避了一切可能被我們發現的線索。這說明凶手非常了解我們的現場勘查手段,所以才能逃避打擊、連續作案。最關鍵的,是凶手還頻頻留下字跡,挑釁我們警方。”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唉,真不知道怎麽才能抓到凶手。”


    我的話音剛落,一名偵查員闖進了專案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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