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破案需要證據,不僅能為案件證據鏈提供關鍵內容,更重要的是可以堅定審訊人員的信心,也可以打消嫌疑人的抵抗情緒。但一直到目前為止,本案一點兒可以定案的證據都沒有。


    “誰說沒證據?”林濤拿著一張照片走進門來,“你們猜,交通工具是什麽?”


    大家都一臉期待地看向林濤。


    在沒有dna作為證據的時候,痕跡證據就成了救命稻草。


    林濤說:“我們在井口發現的那些麥稈,細而小,都不是成捆的。這種麥稈,一個人一次抱不了多少,而井裏有那麽多,說明凶手肯定是用交通工具運輸的。我之前去過麥稈堆附近勘查,但痕跡雜亂,捋不出頭緒。昨晚我轉念一想,即使凶手使用的是摩托車、電瓶車,也沒法運輸這麽多細小的麥稈。就一種車最好運,那就是三輪車。”


    林濤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接著說:“今早我就去重點勘查了井和麥稈堆之間的路麵,因為有破壞,所以難度很大。但是三輪車與眾不同,它的前輪和兩個後輪會形成三條間寬相等的輪胎痕跡,尤其是在拐彎的時候會暴露得更加明顯。有了這個想法,我今天很快就找到了一處三輪車輪胎痕跡,輪胎花紋是這樣的。”


    林濤把照片傳給大家看:“有了那麽多排查條件,已經很好找人了,再加上這個三輪車車胎痕跡,我相信,今天就能破案了吧?”


    “必須的必!”黃支隊長拍了一下桌子,說,“給你們三個小時調查時間,出發!”


    三個小時未到,偵查員們就紛紛返回了專案組,看表情,有喜有憂。


    “根據已知條件排查,住在死者家北側的有二十七戶人家,符合體型條件的,有三十二人。”


    “鎮子上賣豆腐的攤鋪我們都查了,確實有兩家使用和現場類似的塑料袋。但是根據攤主的回憶,在三十二人中,確定了十一人,近期有去買過豆腐。”


    “十一個人中,有七家有三輪車,但是經過比對輪胎花紋,全部排除。”


    “全部排除?”我有些意外,“那就是說,沒有嫌疑人了?”


    主辦偵查員點了點頭。


    “有四家沒有三輪車,可以確認沒有嗎?”我接著問。


    “解風、解思淼、解立國、趙初七這四家,我們挨家挨戶進去看了,確實是沒有看到三輪車。”


    “那你們問了他們有沒有嗎?會不會是被人借去使用了還是怎麽的?”


    “這不能問,問了會暴露我們的偵查手段的。”


    “怎麽不能問?”黃支隊長說,“你們挨家挨戶看人家三輪車車胎花紋,不就一下子傳開了?”


    我點頭讚同。


    坐在角落裏的一個偵查員突然插話說:“不對吧?發案那天,我去解立國家了解死者家庭成員情況的時候,見他家院子裏,好像有一輛三輪車。”


    我一聽這話,熱血一下衝進了腦袋裏:“你確定嗎?”


    偵查員用筆頂著腦門,苦苦回憶:“應該是有的。”


    “解立國是解立軍的親哥哥。”主辦偵查員說。


    “親哥哥怎麽了?”黃支隊長說,“這年頭,殺親的案件還少嗎?”


    “我們也沒調查出來他們倆有什麽矛盾啊,就是聯係少一些。”偵查員說。


    黃支隊說:“解立國的兒子和兒媳婦對他弟弟那麽好,就有可能是矛盾的源頭,隻是我們時間太短,沒有查出來而已。”


    “解立國身材怎麽樣?”我問。


    “他倒是很符合,瘦小,買過豆腐。”偵查員說,“對了,上次我不是和你們介紹過麽,他家住在死者家以北五百米處,也符合住址條件。”


    “林濤,我們去他家看看。”我說。


    解立國在門口抽著煙,眼神有些閃爍:“你們又來做什麽?我弟弟死了,難道你們懷疑我嗎?胡鬧!”


    我笑了笑,沒答他的話。


    林濤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突然趴在地上看了起來。


    看著林濤微微翹起的嘴角,我知道,有戲了。


    林濤站了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走到解立國身邊,遞了一支煙,說:“叔,車你藏哪兒了?”


    一句話像電擊一樣讓解立國的臉色立即變得烏青,他說:“什……什麽?什麽車?”


    “你的三輪車啊。”林濤很淡定,微笑著看著他。


    “什麽三輪車?”解立國說,“我沒……我沒有三輪車。”


    林濤沒有再和他辯論,眼神示意偵查員帶他走。


    劉翠花此時從廚房裏出來,說:“怎麽了這是?”


    林濤說:“你爹的三輪車,去哪兒了呀?”


    乍一眼看到穿著製服的林濤,劉翠花有些慌亂,整了整衣角,捋了捋頭發,低頭說:“他昨晚騎出去了,往地裏方向去的。”


    我們一聽,立即轉頭走出了解立國家。我回頭看了一眼,劉翠花正看著我們的背影,不,是林濤的背影,發呆。


    到了解立國家的農田邊,我們看見了一塊新鮮的泥土痕跡。林濤興奮地說:“你們勘查車上有鍬嗎?”


    技術員從勘查車上拿下一把小消防鏟,林濤嫌棄地看了一眼,說:“將就著用吧,我們來挖。”


    沒挖幾下,一個三輪車的輪轂就暴露在我們的麵前,大家一片歡呼雀躍。


    解立國和解立軍在二十幾年前還好得和一個人似的,但是他們同時喜歡上了村裏的一個姑娘。


    兩個三十老幾的老光棍,該讓誰先娶親呢?他倆的父母一時愁斷了腸子。家裏隻有那麽一點點存款,隻夠讓一個兒子娶上老婆。姑娘的態度很曖昧,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歡傻大黑粗的解立軍,還是喜歡矮小機警的解立國。為了讓家族傳宗接代,他們的父母還是決定給大兒子先娶親,小兒子再緩緩。


    結婚的那天,解立軍缺席了喜宴,他在鎮子上的一個小酒館裏喝得爛醉如泥,他說他終身不再娶。


    兄弟間的醋,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解立軍就開始頻繁出入解立國家,兩人仿佛繼續他們的兄弟親情。可是,姑娘在生解毛毛的時候,難產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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