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六不到。”林濤說。


    “差得有點兒多。”我皺起眉頭。


    “家庭主婦?”梁教授說,“那她丈夫是做什麽的?”


    “丈夫是國際大酒店餐飲部的經理。”


    “餐飲?”梁教授眼睛一亮,“油炸屍體,餐飲老板,這是不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呢?”


    “還有更有意思的。”林濤看了眼站在解剖室門口的蘇眉的背影,說,“她的丈夫兩周前辭職,現在下落不明。”


    “那還等什麽?”梁教授興奮了起來,“申請搜查令,去他家!”


    我說:“可是,這身高?”


    梁教授喊了聲蘇眉,讓她過來推輪椅,一邊和我說:“可能是個體差異吧。”


    我盯著屍骨,拉起卷尺量了量,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屍骨不全,沒法測量,但是憑經驗,怎麽說也不會就一米五幾啊。”


    把屍骨轉交給dna檢測室以後,我和林濤陪同畫龍率領的幾名偵查員摸到了連倩倩的家門口。


    包斬吸了吸鼻子:“找得沒錯,一股血腥味。”


    “有嗎?”我貼著門縫聞了聞。


    我剛收回臉,隻聽“砰”的一聲,鐵質的大門被畫龍一腳踹開了,驚得我們瞠目結舌。


    “還等啥。”畫龍一邊說,一邊戴上腳套率先拎著槍走進了屋裏。


    見我半天沒緩過神來,林濤低聲說:“這家夥,真彪。”


    這間三室一廳的房子本身就背陽,加之所有的窗簾都緊閉,即便外麵豔陽高照,屋內也猶如人間地獄一般。黑暗,夾雜著血腥味。


    原本是嶄新的、裝潢精致的房屋,現在儼然一副案發現場的樣子,走廊、堂屋裏到處布滿了滴落狀血跡。


    經過一番搜索,畫龍收起了手槍,說:“沒人。”


    林濤拿出相機開始拍攝現場狀況,我觀察了一下血跡形態說:“滴落狀血跡,是稀釋以後的血,看樣子,方向是從衛生間裏出來,經過客廳、走廊到廚房的。”


    “稀釋後的血?”畫龍蹲在我旁邊,問。


    我點點頭,說:“不是血管裏直接流出來的血,而是血液和水混合後,黏附在物體上,然後隨著物體的移動,滴落下來的。”


    “那是什麽意思?”


    我拉起畫龍,走到衛生間,說:“你看,浴缸壁全是流注狀的血跡,我分析,凶手是在浴缸裏分屍,然後把屍塊從浴缸裏轉移到廚房。”


    “去油炸?”畫龍的眉頭皺了一下。


    我點點頭,又走進了廚房裏。這裏是這個房屋裏最狹小、臭味最濃鬱的地方。


    灶台上的炒鍋裏,有大半鍋醬油色的液體,表麵漂浮著一層仿佛快要結成痂殼的白色物質,散發著惡臭。


    我拿起身旁的一個舀勺,伸進鍋裏攪拌了一下,感受到液體是很黏稠的,底層的顏色清亮一些,夾雜著一些像是肌肉纖維的物質。


    隨著我的攪拌,惡臭愈加明顯,刺激著我的嗅覺神經。


    我抬肘揉了揉鼻子,說:“這裏就是油炸屍體的第一現場。”


    “屍塊有的已經被炸了,有的沒有被炸,但全部被拋入下水道了。”大寶說。


    我點點頭,問林濤:“你看看,能發現指紋什麽的不?”


    林濤搖了搖頭,說:“看了幾個關鍵部位,都發現明顯的紗布手套紋。”


    畫龍插話道:“什麽意思?”


    林濤白了畫龍一眼,沒好氣地說:“意思就是凶手是戴著手套完成殺人、分屍和油炸屍體的全部過程的。”


    “那有什麽。”畫龍說,“典型的一起殺妻、分屍案,抓人就交給我們吧。”


    “看似是這樣,”我皺著眉頭說,“但如果是在自己家裏殺自己的妻子,有戴手套的必要嗎?”


    林濤點頭認可。


    畫龍說:“說的也有點兒道理。”


    我、大寶和林濤仔細提取了每一處可能存在價值的檢材,準備帶回去送dna室進行檢驗,以期望有令人驚喜的發現。


    突然有人敲門,是轄區的派出所所長。他按我們的要求戴上鞋套、頭套和手套後進入現場,被血腥味和臭味引得連連幹嘔。緩了一陣後,他說:“各位領導,對連倩倩的前期調查已經有了眉目了。”


    我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圍在派出所所長的身邊,聽他說起了故事。


    連倩倩是一個洗腳妹,因為長相出眾,很快被國際大酒店餐飲部經理夏洪看中,兩人談了兩年戀愛後,在半年前結婚。夏洪結婚前買了這間房子,連倩倩結婚後就做起了家庭主婦。夏洪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但為人精明圓滑,人緣關係非常好,不到三十歲就在這個著名的企業裏擔任了中層管理人員。但是夏洪膽小怕事,凡事都充當和事佬,國際大酒店的老總對他的評價是沒有魄力,難成大器。夏洪和連倩倩結婚後夫妻關係親密,是小區裏的愛情模範,用四個字形容,就是“羨煞旁人”。


    夏洪是孤兒,連倩倩老家在幾千公裏外,所以他倆在本市並沒有親戚或者很親近的朋友。根據對鄰居的調查,兩人失蹤前,並沒有什麽反常跡象。


    “沒有反常跡象?”我說,“那個夏什麽的,兩周前辭職,不是反常跡象?根據這個屋裏的血跡腐敗程度,我估計死者死亡也就是大約兩周的時間。敏感的時間點,敏感的動作,這個夏洪不可疑?”


    “你剛才不是說了,若在自己家殺人,沒必要戴手套啊。”畫龍插話道。


    我沒再接話,靜待派出所所長說完他的故事。


    派出所所長拿起手中的礦泉水,喝了一口,說:“辭職這個事情,經過我們的了解,也屬於正常行為。因為有另外一家企業早就在挖這個夏洪,夏洪已經答應下月初到那家企業工作。按照國際大酒店的內部規定,夏洪必須提前三周辭職。所以他兩周前辭職,是為了結算工資後,再做一些去新單位工作的前期準備工作。”


    我點點頭,說:“既然諸多因素都反映出不像是夏洪殺人,那麽是什麽樣的凶手會在夏洪家裏從容地油炸屍體?夏洪又去哪裏了?”


    派出所所長搖了搖頭。我也沒繼續追問,提取完可疑檢材後,和林濤開始逐屋進行進一步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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