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快?”我大吃一驚,“昨天剛知道蕭牡丹的身份,今天就抓住凶手了?”


    “是啊,”林濤漱了漱口,說,“剛接到電話,說是調查出蕭牡丹隻對她的一個老鄉鍾情,叫什麽什麽楊勇的。咱們推斷得不錯,之前在老家,這個楊勇就是個電焊工。”


    我“哦”了一聲,說:“聽說是電焊工,他們就下定決心抓人了?”


    “是啊,”林濤說,“我也沒想到他們效率如此之高,昨天下午往洋宮縣趕的,淩晨就把楊勇堵在了他老家的一處臨時住所。聽說還發生了槍戰。不過,楊勇拿的是自製的獵槍,所以沒啥戰鬥力,很快就放棄抵抗,被活捉了。剛才我接電話的時候,他們在洋宮縣已經完成了對楊勇的突審。”


    “都交代了?”我對晉瑱刑警的高效率刮目相看,“果真是有槍。”


    “咳咳,”林濤捋了捋頭發,得意地說,“這個,我們都有功勞。你分析出他可能有槍,咱們的民警才加強了防備,所以沒有人受傷。現場我刷出來的幾枚指紋,經過比對,就是楊勇的。dna雖然還沒做,但已經證據確鑿了,他不可能不低頭認罪的。”


    “太棒了!”我一骨碌爬了起來,“快快快,讓他們先把訊問筆錄傳真回來,我等不及了,得看看他們究竟是怎麽勾結起來幹這檔子買賣的,為什麽要殺窮人李大柱,又為什麽要自相殘殺呢?”


    楊勇是個孤兒,和蕭牡丹從小一塊兒在福利院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楊勇有個壞毛病,就是一賭博起來就忘乎所以。為了幫助楊勇償還欠債,蕭牡丹選擇了遠離洋宮縣,到晉瑱縣打工。一個孤單女子在外,一不留神就失足成為了一名賣淫女。


    雖然牡丹寄回來的錢讓楊勇一時擺脫了債務的困擾,但是他對牡丹的懷疑日益加重。終於有一天,楊勇按捺不住自己的懷疑心,悄悄來了晉瑱,來了個突然襲擊。


    他看見的是一個胖老頭粗魯地把牡丹壓在身下。


    楊勇把老頭揍了一頓,並且聲稱要把這個強奸他女朋友的老頭送去派出所,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老頭並沒有做過多的辯解,而是丟下了三千塊錢後揚長而去,留下牡丹和楊勇瞠目結舌。


    由此,楊勇和牡丹發現了商機。


    他們租了房子,做了籠子,由牡丹負責在酒吧物色合適的獵物,他們要敲一筆大的。在發現顧偉民之前,他們還沒有找到過一個像樣的目標。


    顧偉民被牡丹騙到了出租屋,又被楊勇用槍指著腦袋,關進了鐵籠。楊勇和牡丹在這兩三天的時間裏,從顧偉民的嘴裏問出了六七個密碼,牡丹出去了六七趟,卻都是空手而歸。楊勇一氣之下想打死顧偉民,卻又不願意放棄那兩張看起來十分闊氣的金色信用卡。


    二十五號下午,在經過商量後,牡丹再次外出,以打家具為名,把路邊招攬生意的李大柱騙到了出租屋,然後當著顧偉民的麵,殺死了李大柱。


    當那一股從李大柱頸動脈噴射出來的熱血飛濺到顧偉民的臉上時,顧偉民真的嚇尿了褲襠,但楊勇這一招殺雞儆猴,並沒有嚇唬到吝嗇成性的顧偉民。


    直到顧偉民因為過度脫水、驚嚇和饑餓休克的時候,楊勇和牡丹仍沒有拿到信用卡的密碼。


    拿著顧偉民包裏的一萬元現金和手表、首飾,不想和兩具屍體共處一室的楊勇和牡丹匆匆逃離了現場。


    住在旅社裏的牡丹,想起當著顧偉民的麵殺死李大柱的殘忍場麵,夜不能寐。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她開始勸說楊勇去派出所自首。


    當涉及自身安危的那一刻,愛情啥也不是。於是,楊勇趁牡丹熟睡之機,送她先去見了上帝,滅了口,吞了錢。


    他可能不知道,屍體也會指控;他可能不知道,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痕跡物證。他更是想不到,逃回老家沒兩天,刑警們就從天而降。


    “故事還真是挺簡單的。”我一邊看著訊問筆錄結尾鮮紅的指印,一邊說,“就是李大柱這個冤大頭,讓我們還真是費了不少心思,他真是太可憐了。”


    林濤點點頭:“做任何壞事,總是會有報應的。楊勇和牡丹是這樣,顧偉民也是這樣。一個錯誤的決定,沒了四條人命。”


    第十四章 嬰兒之殤


    生命中最悲慘的莫過於孩子的逝去,一切麵目全非,再難重歸舊貌。


    ——德懷特·戴維·艾森豪威爾


    1


    南方雨季,暴雨如注。


    很多城市都會在即將到來的暴雨前搶修排水係統,但是也有一些較為自信的市領導直到暴雨臨頭才嚐到厲害。


    烏雲密布的天氣持續了將近一周,59貳雨時大時小,但就是沒徹底停過。


    各地的下水道都超負荷運轉,路上總能看見冒著大雨搶修下水管道的市政工人。


    又經過了一夜暴雨的洗禮,省城的排水係統徹底癱瘓,積水逐漸升高,低窪位置的窨井蓋被洶湧噴出的水流衝開,嘩嘩地往外湧著水。真可謂省城何處不噴泉啊。


    盛世花園是省城郊區新開發的一個大項目,占地近一百公頃,建成之後堪稱省城的第一住宅區。因為暴雨停工,這一周來,大動作的施工暫停,工地時而傳出零星的施工雜音。


    連續幾天的暴雨衝垮了堆放在工地西側的建築垃圾,西側的工程車通道已經被齊小腿深的積水淹沒,一些泡沫、水泥袋在水麵上漂浮著。


    王老頭是在工地上負責收集建築垃圾的工人,暴雨讓他能休息幾天,但按工時收費的他,也因此幾天沒了收入。天氣陰沉極度影響了他的心情,每次出行,他都無法駕駛他的破三輪,隻能徒步在這冰涼的積水裏摸索著前行,所以這幾天他很煩躁。


    又是一夜暴雨,天明時終於有點兒撥雲見日的意思了。王老頭走出工棚,對著天邊若隱若現的朝陽舒了口氣。他看了看西邊路上的積水,心裏琢磨著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開工,然後徒步走進水裏,想測試一下水有多深,路有多爛。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二十分鍾,才走到了垃圾場的旁邊,突然感覺自己的腳踩在了一個軟物上,頓時嚇了一跳。


    “積水裏也能有水蛇?”王老頭看著地麵上緩慢流動著的泥水,企圖看清水下的狀況。


    半天沒有動靜。


    王老頭顫顫巍巍地又伸出腳試探了一下。


    沒有感覺錯,確實是有個蛇形的軟物!


    反複地踢踏了幾次後,王老頭發覺這個軟物不是一個活物。他在路邊摸到了一個樹枝,拿著樹枝向那個軟物所在的位置挑去。


    “哎呀,還挺沉。”王老頭的樹枝斷了。他平複了一下呼吸,徒手向那個位置摸去。


    “原來是個布袋啊。”王老頭一邊在水下摸索,一邊從手感推測。


    恐懼消失了,王老頭用力將軟物拎出了水麵。


    “砰!”王老頭隻覺得心髒像是被狠狠抽了一下,手裏抓著的哪是什麽布袋,竟是一隻嬰兒的胳膊,他這一拎,把整個嬰兒都拽出了水麵。孩子軟綿綿地耷拉著,青紫色的麵頰部顯得格外恐怖。


    王老頭手一抖,把嬰兒甩回了水中,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張大了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陰雨連綿,誰心情都不好,何況還有個大老爺們兒在辦公室裏大哭大鬧。


    這個老爺們兒一個月前被別人用扳手打傷了頭部,按照人體輕傷鑒定標準,頭皮鈍器創創口長度達六厘米就可以構成輕傷。可是這個老爺們兒的頭皮疤痕長達十二厘米,市局法醫的鑒定結論卻是輕微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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