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疙瘩?”我和大寶異口同聲地問道。


    “現在也說不清楚。”師父說,“你們先去dna檢驗,我也要捋一捋思路。”


    我和大寶驅車趕到青鄉市公安局dna實驗室。青鄉市局的dna檢驗師鄭大姐是我省第一代dna檢驗工作人員,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


    鄭大姐看到我們進來,說:“來得真巧,剛剛出了孔威、孔晉國和小蔡的dna圖譜,孔威的dna是偵查員在孔威家提取的,有對比的條件。”


    “孔威半年不在家了,在他家提取的dna可靠嗎?”我問。


    鄭大姐說:“這個我也考慮了,也對樣本的y-str(y-str檢驗,是法醫學對精子的一種dna檢測手段。)進行了比對,可以確定是孔晉國的兒子。”


    我點點頭,敬佩鄭大姐想得周到:“鄭大姐,這是女死者小蔡的陰道擦拭物。目前我們分析孔威有重大作案嫌疑,而且小蔡發生性行為以後就沒有再從床上起來過,所以這個精液很有可能就是孔威的精液。”


    “好的,”鄭大姐接過檢材說,“我需要六個小時的時間。”


    “師父吩咐我們就在這裏等結果。”我笑著說,“因為結果出了,很有可能就破案了。另外,我還正好有問題要請教鄭大姐。”


    “什麽問題?”鄭大姐好奇地問道。


    “您先忙吧。”我說,“這個案子是大事兒,等您取材、上樣結束,做樣本擴增的時候,您就有空了,到時候我再問您。”


    鄭大姐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好的,你們等著吧。”說完轉身通過門禁係統走進了裝修精致的dna實驗室。


    我和大寶見dna室的工作人員開始忙碌起來,就分別躺在了實驗室門外的聯排椅上。因為累了一天,不一會兒,我倆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大約睡了三個多小時,我被鄭大姐搖醒了。


    我擦了下嘴角的口水,說:“嗯?大姐,樣本開始擴增了?”


    鄭大姐笑著說:“早就擴增了,看你們睡成那樣,一直不忍心喊醒你們。說吧,什麽問題要請教我?”


    我看了一眼還在呼呼大睡的大寶,說:“他今天差點兒中暑,讓他多睡一會兒吧,我們去辦公室說?”


    進了辦公室,我便開門見山了:“我碰見一個案子,是個係列案件,幾起案件中,死者都被奸屍,在屍體的陰道擦拭物中,均檢出精斑弱陽性,卻無法做出犯罪分子的dna基因型,這一般會是什麽情況?”


    “你說的是‘雲泰案’吧?”鄭大姐微笑著說。


    “您也知道這個案子!”我非常驚訝。


    “知道,當時也請了我去會診。”鄭大姐說,“第一起案件發生的時候,dna技術還不是非常成熟,大家都認為是機器的問題。但是後來又發了幾起,尤其是一兩年前在龍都的一起,也同樣無法檢出基因型,現在dna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所以不會是技術和機器的問題。”


    “那您覺得是什麽原因呢?”


    “精液中的酸性磷酸酶可分解磷酸苯二鈉,產生奈酚,後者經鐵氰化鉀作用與氨基安替比林結合,產生紅色醌類化合物。這就是精斑預實驗的原理。”


    鄭大姐說,“既然精斑預實驗呈弱陽性,說明死者的陰道內確定是有精斑的。一般這樣的情況,我們也是有把握做出dna分型的。”


    “那為什麽沒有做出來?”我問,“難道不是人的精斑?”


    問完我就後悔了。鄭大姐也不過四十歲左右,臉上頓時一陣緋紅。


    “不會,”鄭大姐說,“動物的也可以做出基因型。”


    “那會是什麽原因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鄭大姐接著說:“當時有人問,會不會是戴了避孕套。”


    “戴了避孕套,就不會弱陽性了呀。”我說。


    “可能是開始沒有戴,後來戴的。”鄭大姐說,“如果是那樣,就可能留下極少量精液,但是不留下精子。你知道的,隻有在有精子的情況下,才能檢出dna。”


    我點點頭說:“對啊,除了帶套,還有可能體外排精。”


    “但這兩種可能都排除了。”鄭大姐說,“首先,死者的陰道擦拭物沒有檢出避孕套外側的油脂成分,說明肯定沒有戴避孕套。其次,現場附近和屍體的其他部位都沒有檢出精斑,體外排精是排哪裏去了呢?”


    鄭大姐接著說:“我不是醫生,所以對醫學方麵不是很懂,有人提出有一種病叫作不射精。”


    “不會。”我打斷了鄭大姐的話,“不射精獲得不了性快感,這樣的人不可能接二連三去強奸殺人。對了,結紮有沒有可能?結紮是掐斷輸精管,導致精子不能排出,但是前列腺是可以分泌精液的,精斑預實驗檢測的酶就是前列腺液裏的酶。如果是結紮的男人,排出的前列腺液可以預實驗陽性,但因為沒有精子,所以無dna分型。”


    鄭大姐說:“你很聰明。當時很多人想了很久,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這個男人結紮了,但是我一直不是很同意這種說法。一來現在農村很少有男人結紮,都是女人結紮,因為女人戴節育環是可逆的,可以取下來的,男人就不行了。二來即便是結紮了,分泌出的前列腺液也應該是大量的,不應該測出弱陽性的結果。”


    “這個不好說,”我說,“說不準是犯罪分子清洗了死者陰道呢?”


    鄭大姐說:“也隻能這樣解釋了。”


    dna實驗室的小吳此時走進了辦公室,說:“鄭科長,dna檢驗結果出來了,經比對,死者體內檢出精斑,不過,確證不是孔威所留。”


    4


    “什麽?”我大吃一驚,這樣的結果實在出乎了我的意料,“那,那會是誰?”


    “目前不知道。”小吳說,“確定不是孔威、孔晉國的,能不能串並上其他犯罪嫌疑人,這個還不好說,目前數據正在係統內比對。”


    我昏昏沉沉地和大寶一起回到了專案組辦公室。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但專案會還沒有開始,師父一人在電腦前翻看著現場和屍體的照片。


    “師父,精斑居然不是孔威的,也不是孔晉國的。”我垂頭喪氣地說。


    師父抬眼瞥了一下我們,說:“我早說嘛,我心裏就是有個疙瘩。”


    我見師父並不驚訝,說:“可是我覺得我們開始的分析沒有錯啊。現場那樣的打鬥痕跡應該是夫妻吵架才會出現的痕跡,對物不對人嘛。”


    “我很讚同你的分析。”師父說,“但是即便現場有夫妻打鬥的痕跡,也不能推斷小蔡就是被她丈夫殺死的。”


    我點點頭說:“按理說是這個邏輯,但是空調葉板被砸下掉在枕頭上後,並沒有被收拾、拿走。通過死者體內精斑大量存在的現象分析,小蔡被強奸以後,直接就被扼死了,沒有體位變動。說明夫妻打架後到小蔡被殺之間的時間並沒有多久。”


    我頓了頓,接著說:“關鍵是小蔡身上沒有威逼傷,一個殺人凶手可以在被害人丈夫在家的時候,深更半夜,進入室內,強奸殺死被害人?這說不通啊。”


    “你的假設就錯了。”師父說,“精斑的主人和小蔡發生性關係的時候,孔威肯定不在場的。我覺得你分析半天,有點兒亂,我給你捋一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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