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梁庫也已經興奮到了極點。


    不過他的興奮卻與其他人不同。


    正當每個人都在想著那最後時刻,他卻在盤算著那五座晃眼撓心的小金塔。


    他不敢問朝歌小金塔取出後的用處,但他知道,現在來的所有人都對這東西不感興趣,自然理所應當的歸他梁庫了。


    當然他也絕不會虧待了眾人,想想他梁庫一直深愛著考古事業,並不是因為缺錢,他隨時施展彩票神功都會嚇死一批人。


    現在細想起來,自己似乎更喜歡的是這種感覺,於是不禁感歎:靠!我們梁家從骨頭裏竟然就有研究古董的遺傳。


    天曉得,就在如此緊張的局勢下,梁庫竟然還想到這些個。


    婉姨率眾的研討之會上麵臨了一個難題。


    無論怎樣把現存兩族人進行搭配組合,都麵臨著一樣缺欠,那便是缺了醜支而無法聯成大陣。


    從實力上已經屬劣勢了,而且被封鎖這幾天,土族人一定還在不斷的增加人手,這就更拉開了距離。


    雖說針對土族人的陣衍術力,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勝出的希望,隻是在設巧局與土族人周旋時,必須有準備要犧牲一部分人來換取整個對局的均衡。就如同對弈中的棄子戰術,以一小部分的不惜生命,來撕開土族人的陣局。


    這樣一來便顯得沉重了。


    靜默間,所有人都忽然感覺到了四周地氣的一絲異樣,他們隨即知道,朝歌正在一座座的把小金塔取出來。


    同時也緊迫的感覺到,那最後一戰正一步步不可阻擋的向眾人走來。


    水族的黑壯漢忽然一拍而起:“我看就按這個計畫行!不就是要拚死一部分人嗎?!我們水族人多,就讓我來上吧!不求別的,整個大局解了,也算是對我兒孫的一點交代。嘿嘿,劃算劃算!一點都不虧本!”


    黑漢語氣甕響甕響的,激起群情一片,於是眾人紛紛自告奮勇,氣氛熱烈中卻看不出絲毫是在報名向死。


    激蕩之中藏著一股子悲壯,讓人看了不禁熱血濕眼。


    婉姨卻在群情激奮中冷靜道:“可即便這樣,我們也沒五成勝算。再想想有沒有別的法子,要以最小的代價賭贏這一局。”


    想法雖好,條件卻有限。


    無論怎樣設計,大局依然沒有進展。


    於是眾人又再次沉默。


    可以感覺到,隨著越來越多的金塔取出,異樣的陣局反應越來越明顯了,每個人的心跳,都怦怦的化成了倒數計時的快滴聲。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小男孩怯怯的聲音響了起來:“俺爹說,俺的這條命可以幫你們。”


    聲音不大,卻四座皆驚。


    眾目注視中,那個抱著老黑狗隻有一條手臂的小男孩,正怯怯的站在眼前。


    乙木小姑娘懵懂的問:“弟弟,你在說什麽呀,什麽這條命?你爹又是誰呀?”


    小男孩努力的想了想:“俺爹就是俺爹呀!俺爹告訴俺,等來到牧家村聽到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還有那個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中隻缺醜的時候,俺就告訴你們,俺的這條命可以有大用。”


    小男孩邊掰著手指頭,邊不是很熟的背出了十二地支和十天幹,顯然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強迫自己記住的。


    更讓人吃驚的是,小男孩的言語意思竟然似乎在向大家示出,他就是兩族人最需要的六甲旬醜支後人。


    婉姨心中一陣巨動。


    她忽然想到了曾聽朝歌、梁庫講過的那個文物販子。雖說六甲旬中醜支後人不一定就隻有文物販子,但不知道為什麽,婉姨的女性直覺裏強烈的預感到,這個可憐可愛的殘臂小男孩,一定與文物販子有著很深淵源。


    忍著激動心緒,婉姨有點顫聲的輕問道:“孩子,告訴阿姨,你爹是不是很瘦很瘦?”


    小男孩忽然覺得有點驚訝,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婉姨點點頭。


    婉姨:“你爹是不是經常在外?”


    小男孩更加驚訝了,似乎在用眼睛疑問著麵前這位白白柔聲的阿姨,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爹的。


    婉姨:“你爹是不是最後一次回家時,斷了一條腿?”


    聽到這,小男孩的眼睛裏忽然湧出兩汪淚來,咬著嘴唇使勁的點點頭。


    婉姨每說一句話,心中便更加的翻湧,最後緩緩問道:“那你爹現在在哪裏?”


    小男孩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斷斷續續的哽咽著:“俺爹他……他死了。”


    終於可以確定,小男孩正是文物販子的兒子小醜,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親人。


    原來文物販子最後與土守形對鬥那次受傷不輕,預感自己將不久人世,便把孩子叫到身邊,留下最後囑托。


    他雖然還不知道全局真相,但卻從被提前啟動的墳局中感覺得出,不久後,控製著兩族人的百年大局必有巨變。


    那隻老黑狗曾跟文物販子去過幾次牧家村。


    也正是這隻忠心耿耿、幾乎一直伴著小醜長大的老黑狗,在殺陣合攏的最後一個空隙,拚死把小主人帶進了牧家村。


    事後當朝歌得知整件事的時候,曾為文物販子能做出此舉深感震驚。


    因為無論是第一次見麵的深更半夜,還是最後一次的凶險鬥局,文物販子在朝歌的印象中都是狡詐而世故的。


    但轉又一想,幾百年來,五行族和六甲旬受盡殘苦,在不可想像的重壓下幾近變形。


    也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死後留下的這個唯一獨子,不是再走自己的老路,便可能夭折而死,與其這樣,還不如拚命一搏,要麽從此解脫厄運之鎖,要麽幹脆與世決絕。


    不敢想像永無休止的生死離別,讓兩族人承受著怎樣的煎心之痛。


    當知道整件事的全部過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默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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