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沒有說話,依舊嗬嗬笑,那笑容和質樸,搭配著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龐,顯得是如此的慈祥。


    我爺爺趕緊掏出中華煙,這是那些患者送的,因為我爺爺看病不要錢,而且還送藥,那些患者過意不去,有的送這個,有的送那個,都是直接放在桌上,然後轉身就走的,生怕我爺爺再推脫不要。


    老人竟然很爽快的接了過去,我爺爺趕緊給點上了火,老人狠狠的吸了兩口說:“好煙,好煙。”


    “喜歡您就留著抽。”我爺爺將整包煙遞了過去。


    “不用不用,我很少抽煙的,今天貪你的煙好,就抽一根。”老人擺手拒絕。


    “謝謝你,代表那些病愈的鄉親謝謝你。”我爺爺抽了一口,突然冒出一句。


    老人隻是一直搖頭憨笑,也不說話,最後停下來說:“他們要謝的人是你,因為給藥的人是你。”


    “沒有您的提醒,我們也不知道事先做好準備。”我爺爺說。


    “我可什麽都沒說。”老人說。


    我爺爺一怔,猛拍大腿說:“是的,您可什麽都沒說。”


    然後那老人抬頭看我,盯了我好一會說:“您孫子啊,長得挺好,天賦異稟,將來必成大器。”


    “呈您吉言了。”我爺爺也轉頭看我,笑笑說,要不是知道眼前的老人很有本事,我肯定認為他說這話是來騙錢的。


    “老弟啊,有句話我得提醒你。”老人吐著白煙,突然說了一句。


    我爺爺一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本正經的說:“老哥,您說。”


    “槍打枝頭鳥,你現在這麽出名,樹大招風啊。”老人歎了一口氣。


    我爺爺微微皺眉,歎了一口氣說:“這也並非我願意的,我從來沒想過名和利,我隻是想幫助這些人,僅此而已,天地可鑒。”


    “知道知道。”老人笑著擺擺手,讓我爺爺別解釋了,一副他都知道的模樣。


    然後兩人也都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雲溪裏潺潺的溪水,我則是在一邊傻傻的站著。


    我爺爺又給老人遞了跟煙,老人一怔,而後露出笑容,接了過去說:“好啊,兩根好啊。”


    我爺爺一臉的疑惑,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也不問,而是由給他點上了,然後說:“老哥,您這菜刀還賒賬嗎?”


    老人轉頭看著那刀架,憨憨一笑說:“不賒了,我老了,幹不動了。”


    我爺爺這才意識到可能有事發生,他問老人:“老哥,您這是怎麽啦?是不是有事,有事的話,您盡管說,我一定盡力幫您。”


    老人擺了擺手說:“沒事,就是不想幹了,幹了一輩子了,也該歇歇了,你和我年紀差不多,還能折騰多久?”


    我爺爺深呼吸一口氣說:“是啊,不服老不行啊,真的老了。”


    那老人轉頭看著我,然後招招手,我便走了過去,我說:“老爺爺,您有什麽吩咐。”


    “沒啥事,就是老爺爺不賒菜刀了,這菜刀架子扔了可惜,你挑挑看,這刀架子有八十斤左右,你能挑起來,這架子就送給你。”老人笑著說。


    “不可。”老人的話剛說完,我爺爺便出聲製止。


    他眼神複雜的看著老人,老人眼裏依舊含笑,樂嗬嗬的繼續說:“試試,看你個頭這麽大,能不能挑得起這擔子?”


    我被一激,瞬間來了興致,別說是八十斤,一百斤我都可以挑得起來,所以我說:“那我就試試。”


    我爺爺眼神複雜的看著我,我走到刀架子邊上,左邊的架子裏有十來把的菜刀,右邊的架子裏有十幾把的剪刀,還有鋤頭,兩個架子中間有一根扁擔,扁擔的中間被磨得光亮而且已經凹陷了下去,足見老人的肩膀早已經起繭。


    我心裏甚是感概,然後蹲下身去,將扁擔放在肩頭,而後一挺腰,整個擔子就離地了,老人點頭笑了,而我爺爺的眼神卻很凝重。


    但下一刻,老人的話讓我不淡定了,他說:“挑起來了,就別放下。”


    “老哥,您!”爺爺不解的看著老人。


    “沒事,我隻是在教他懂道理,男人的肩上本來就有一對無形的擔子,挑起來就不能放下的,但我這擔子他可以放下,我已經說了,他能挑起來就送給他了,他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老人說完站了起來。


    “老哥,您準備去哪裏?”我爺爺茫然的看著他。


    “四處走走,肩上沒擔子了,瞬間覺得身子輕了。”老人戴上了草帽,將葫蘆別在腰間。


    臨走前,他轉頭看向我說:“架子的抽屜裏有一把老剪刀,一般的時候不用,但是用的時候絕對順手,什麽鋼絲,紅線,繩子都能剪得斷,好好保存吧。”


    我爺爺怔怔的看著老人,這老人是話裏有話,然後他又說:“老弟,你打麻將嗎?如果有的話,三缺一的時候,記得喊我搭把手。”


    還沒等我爺爺回話,老人就沿著雲溪的溪岸徑直的往下走,任由我爺爺怎麽喊,頭也不回。


    第75章 石頭降


    待老人走遠,爺爺傻眼的看著我,我就更懵逼了,因為肩上還挑著個八十斤重的刀架子,已經堅持了十分鍾了,我都沒敢放下,老子的腰都快斷了。


    “爺爺,現在怎麽辦?我腰好酸。”我看著爺爺說。


    “人家挑一輩子都不喊酸,你挑十分鍾就酸了?”我爺爺瞪了我一眼說:“誰讓你去挑的,給我挑回家裏去,到家之前不準放下。”


    然後爺爺轉身就走,我的冷汗都下來了,我挑著擔子搖搖擺擺的跟了上去。


    到家之後,我趕緊放下了擔子,整個人躺在長椅上,大口喘息,抱怨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我爺爺瞪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進了房間,生氣的關上了門,砰的一聲。


    哥哥和嫂子從房間裏出來,見爺爺生氣,又見我躺長椅上喘息,兩人都很疑惑,嫂子問:“小凡,咋拉,你惹爺爺生氣啦,爺爺一張臉怎麽那麽臭?”


    “我……我沒有,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們說,唉。”我繼續喘息,等緩過氣來再說吧。


    “這…小凡,這不是那個賒菜刀老人的擔子嗎?你怎麽給挑回來了?”我哥哥傻眼的看著那擔子。


    “我和爺爺在河邊看到那老人在歇腳,就上去搭訕了,然後那老人說累了,不想幹了,讓我挑試試看,如果能跳得起來就送給我,然後我就挑回來了。”我簡要的說。


    “你…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這擔子就是衣缽,你怎麽如此冒失,難道你以後這一輩子也要到處去賒菜刀嗎?”我哥哥罵道。


    我猛吃一驚,坐了起來,連連擺手說:“哥,我真不知道,老人也沒說啊,他說擔子送給我,我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也沒說讓我繼續挑擔子。”


    “爺爺肯定是氣你把人家的擔子挑回來了。”我哥哥瞪了我一眼。


    “隻是說讓我試試,而且是說擔子,又沒說啥衣缽。”我也火了,明明沒我啥事,那老人也是長輩,長輩讓我挑,我就挑,怎麽我還有錯了,我又沒說要繼承他的衣缽。


    我氣呼呼的進房間,索性關上門,躺在床上生氣!


    連晚飯都沒吃,而是我嫂子晚上十點的時候給我煮了一碗麵,還打了兩個雞蛋。


    我吃得狼吞虎咽,還是嫂子好。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美夢,突然聽到我哥哥在門口喊:“爺爺,起來,出事了。”


    聲音甚是急切,爺爺的門開了,我也顧不得許多,穿著睡衣就開門奔了出去。


    隻見廚房的灶台之上,密密麻麻的擺滿了鵝卵石,每塊石頭之上均有一滴紅色的印記,而鵝卵石之間纏繞著紅線,鵝卵石的下麵則是壓著木屑,這些木屑看著有點像棺材的碎片,因為有的上麵還有紅漆。


    “吳晴呢?”我爺爺將我和哥哥攔在身後,轉頭問向我哥。


    “她這幾天身體不舒服,所以早上我就起來煮稀飯,沒想到一進廚房就看到這東西!”我哥說。


    “萬幸,萬幸!”爺爺連說萬幸,而後睜大眼睛看著灶台上的東西。


    “爺爺,怎麽啦?”背後傳來我嫂子的聲音。


    “吳晴,你站在後麵,別亂動。”我爺爺說道。


    聽爺爺的聲音如此急切,而且是命令的口吻,我嫂子哦的一聲,然後就站在了後麵觀看,一動不動,不過轉頭看向那灶台,說了句:“誰家的小孩這麽調皮,把這麽多的鵝卵石放在咱家的灶台?”


    “不是小孩,而是有人要害我們,這是降術,石頭降。”爺爺眯著眼說。


    “降術?”我哥瞪大眼睛說:“幸好今天是我早起煮早餐,要是小晴來煮,估計她就中招了。”


    “嗯。”爺爺點了點頭說:“你們別怕,有爺爺在,讓爺爺好好想想,該如何破了這降術。”


    “爺爺,您小心點。”我有些害怕,心裏有一種很糟糕的感覺,可能是之前的借壽蛋陰影。


    我爺爺轉頭看向我說:“沒事的,昨日那老哥剛提醒我槍打出頭鳥,今天這人就來了,真是迫不及待。”


    “這個人是不是上次給我下借壽蛋的人?”我問。


    “八九不離十。”我爺爺說:“你們進屋,我想想破這降術的辦法。”


    我們就坐那長椅上,我心裏砰砰直跳,看著灶台上的鵝卵石,感覺有點嚇人,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爺爺想了一會說:“我也沒有多少解降術的經驗,以前也隻是聽說過,這石頭降上的血是女人的經血,無比的汙穢,那紅繩也用精血抹過,鵝卵石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是降頭師畫上去的符文,人一旦去清理那鵝卵石,就會中降頭。”


    “爺爺,您有破解之法嗎?”我哥看著爺爺。


    爺爺突然轉頭看向吳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丫頭,吳過說你身體不適,是不是來事了,如果來事最好,趕緊換一張帶紅的衛生巾來,或許可破。”


    我嫂子小臉一紅,趕緊轉身進了屋子,不一會兒便拿著帶紅的姨媽巾出來了,還用紙巾包著,遞給了爺爺。


    爺爺拿著姨媽巾就進了廚房,低頭看著那些紅繩和鵝卵石,而後捏著姨媽巾,沿著那紅繩又抹過去了一遍。


    下一刻,我們所有人吃了一驚。


    被姨媽巾抹過的紅繩砰的一聲竟然冒火了,整條紅繩燃燒了起來。


    爺爺眉頭舒展,看樣子用這個辦法是可以破解石頭降。


    可當紅繩燃盡,爺爺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我們定睛一看,我了個艸,原來紅繩的中間包著一根如頭發一般粗細的銅絲,紅繩雖然燃燒了,但是銅絲依舊將所有的鵝卵石相連。


    “這?”我爺爺傻眼了,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紅繩怕火,銅絲可不怕火,那下降頭之人隻怕也知道紅繩容易被破,所以就在紅繩裏加了銅絲。


    我爺爺退後幾步,我瞬間揪著心,不經意間瞅見了放在地板上的那個菜刀架子,突然想起老人昨天的話,便大聲的提醒爺爺:“爺爺,難道您忘了昨天那老人的提醒了嗎?”


    我爺爺猛然轉頭,不解的看著我,我說:“他說在他的擔子抽屜裏有一把老剪刀,平常的時候不用,但用起來的時候很順手,什麽銅絲,紅繩,線都能剪斷!”


    爺爺一拍額頭,罵道:“對了,都是你,昨天把我氣得把這事都忘了。”


    說話的同時,爺爺蹲在刀架前麵,尋找著抽屜,在剪刀架子中間果然有一個抽屜,爺爺伸手拉開了抽屜,抽屜一拉開,我們低頭一看全傻眼了。


    倒是爺爺的眼睛一亮,倒吸了一口冷氣說:“陰陽剪!”


    “什麽東西?”我和我哥見我爺爺這樣如若至寶般的眼神,就知道這把剪刀不簡單。


    隻是它是一把木頭剪刀,上麵的木頭紋理很清晰。


    第76章 陰陽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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