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怪果然是很忌憚邱老頭兒,見他進來本來漠然的表情頓時改變。不由自主的便皺起了眉頭。


    “看來是要動手了!”邊長空心中暗自警惕,全身的筋肉都崩緊了。他趁著妖怪望向邱老頭兒的當口,腳下慢慢的動作,一點點的起身向後退去。他現在隻盼著一會兒動手的時候,他有時間能脫離開妖怪的視線,快速的遠離爭鬥的中心,讓自己多得一分活命的機會。


    然而預料中的爭鬥卻沒有到來,枯榮手邱大成的表情從容而淡定,便在群豪的注視中大踏步走到桌前,一直到邊長空的身邊坐下了。他看到邊長空居然坐在這裏,也是大感驚訝。眼中疑惑之色一閃而過,但到底還是忍住了問話的念頭,轉向那白衣食客問道:“怎麽稱呼?”


    “我姓胡,賤名山越。”


    “是你殺的人麽?”


    “不是。”


    邱大成點點頭直視著那男子說道:“恕我冒昧,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本相是什麽?”


    白衣男子聽了哈哈大笑,神情極為暢快,似乎聽見了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既然知道冒昧,那便該知道這話問得沒有道理,老先生目光如炬,應當瞧出一些端倪了,難道還用在下再說明麽?”


    “好,他在哪裏?”


    “不知道,我也正在找他。”


    邱大成濃眉展動,一雙眼睛炯炯生光,霎也不霎的看向他。白衣男子卻也不懼,微笑著與邱大成對視。兩人都是性情堅韌的人物,目光相對誰都沒有退讓之意。


    邊長空從旁看著心中大感緊張,這兩人的眼神中雖然看不出絲毫的敵對,但那也難說得很,這裏所謂的高人和妖怪一樣,行事一向是神鬼莫測的。誰能料得到他們什麽時候動手?若不趁早做些準備,等到他們大打起來可就晚了。若是說起來還是當年自己才是最痛快的。他以前若是碰上了這種大妖向來不會搞什麽神秘,完全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態度,遵紀守法的可以做朋友,不守規矩的便直接幹掉。邊長空的腦中飛快的旋轉,屁股慢慢挪動向著牆壁裏側躲滑而去。他想先離開兩人的視線,等兩人察覺不到自己之後,再行拔足逃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的一番如意念頭卻全讓一個莽撞的年輕人給攪黃了。眼見著妖怪全神貫注與邱大成對視無暇他顧,坐在他背後位置的幾個年輕人頓覺有機可趁。一人悄沒聲息的摸出吹筒來納入毒針,然後輕輕的置入自己口中,覷準機會便向胡山越突然噴去!


    此時邊長空剛剛把右腳抽出凳外,驀然間見到對麵幾點烏光迅疾無倫的向這邊的方向激飛過來,不由得大駭之下忙不迭的縮頭弓背,頓時便把長凳給壓翻了,然後他便和邱大成一齊滾倒在地。


    “叮叮叮!”的幾聲脆響,四枚毒針才射到山越身前一尺,不知何故竟陡然轉向。齊飛向上飛釘到了二樓的樓板之上。那年輕漢子萬料不到誌在必得的一擊竟然失手,駭然色變之下隻驚呼一聲便趕緊抽身跳起,向著門外發足狂奔而去。


    哪知山越竟然也不追趕,隻微微一笑的向帶著一臉怒氣爬來的邱大成抱拳問道:“老先生還有話要問麽?”


    邱大成狠狠的瞪了邊長空一眼,然後轉頭衝著胡山越搖搖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相信不是你,你走吧。”


    剛剛邱大成一心的與那妖怪對視。一身的精氣神都集中在了那妖怪的身上,他哪裏知道身邊這看上去十分沉穩的法師竟然會被幾根毒針嚇得滑了身子,結果那本是兩人坐著的長凳自然是失去了平衡,一時不查之下竟然跌坐在地上,如此那番高人形象也自然是蕩然無存。


    然而真正讓邱大成下決定的卻是那妖怪隻是那麽雲淡風輕的看著,也不曾趁這個機會發動攻擊。要知道兩人此刻的戰鬥實力應該是相差不多的,而他卻是意外的失去了平衡,如此一來便是失去了先機,若是當時動起手來定然是要吃個大虧的。


    這話一出群雄頓時嘩然,許多人高聲叫道:“不能放!不能走!怎麽能放虎歸山?”“今日讓他逃脫,以後再找他就不容易了!不行!說什麽也不能放他走!”有人又叫道:“這妖孽兩手血腥,咱們怎麽能夠對他有婦人之仁?快殺了他!”聽得群雄的反對聲音響之不絕。邱大成重重的哼了一聲,怒目掃將過去,一幹人立時閉嘴。


    “好哇,你們誰覺得自己有本事,倒不妨下來攔住他好了!”邱大成因為邊長空給壞了事而傷了一些麵子,此刻正是怒氣上湧的時候,他又不好說邊長空什麽,畢竟麵對危險,邊長空這也是本能的反應。然而此刻聽了群雄的呱噪,心中的怒氣自然便迸發了出來。


    群雄聽了這話頓時默然,大夥兒人多膽大,但膽大未必就是武藝法力也高強,這老頭將這一軍當真是要命。惱羞成怒之下,便有人把目標轉向,對著邱大成冷嘲熱諷起來道:“老頭兒,你是誰?憑什麽在這裏發號施令?”


    “別在那指手畫腳的,糟老頭兒,趕緊讓開。”


    邱大成絕跡江湖已經近三十年的時間,新一輩的俠客法師們自然是不知他的名頭。眼見他穿得一點也不氣派,似乎不是什麽江湖名人,便有人輕視了起來道:“敢莫是個瘋子,真以為自己當上江湖霸主了麽?”


    無論在什麽人中總免不了有些量衣度人之徒的,眾人起先隻是偷偷的竊笑,議論過得一會兒,見邱大成全無動作,慢慢的膽子便大了,說話的聲音也漸漸響了起來,一些本來遮遮掩掩的話語,說得也越來越放肆了。


    聽見這麽些人對爺爺出言無狀,那小姑娘邱雨柔終於是忍不住了,她稚聲稚氣的反駁道:“你們不要胡說,爺爺不是瘋子,爺爺……很好很好很好的。”她實在想不出什麽詞來解釋爺爺不瘋,隻能用很好很好來形容。


    群豪聽說笑得更是大聲了,有人得意的說道:“小姑娘,你爺爺不是瘋子,他隻是個傻子,不知道自己姓什麽而已。”


    邱大成的一張臉上怒色漸重,右手撐在飯桌之上,隨著心潮起伏一鬆一緊。邊長空麵色駭然的看到,那張上好的楠木桌麵竟已被他摳下一塊來,那堅實的木塊在他的掌下如同是腐土一般被捏得木屑紛紛落下。


    “這手功夫很絕啊,就算是自己三花聚頂的時候也辦不到,這若是用來磨麵粉都不用腮蘿了!”邊長空在心中暗自的感歎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九十九章 武者練身


    修士練氣武者練身,修士的根源是在練氣士上發展而來,從單純的練氣士進化為三千大道皆可成仙。原本武功也是屬於練氣士的修行方式,那練氣的最初階段用來打磨肉身的。隻不過發展到了後來走上了另外的一條道路,說起來武道也算是三千大道中的一種。


    枯榮手邱大成放走了了那個妖怪,場外的群雄兀自不知收斂,不斷在指摘不停。那青霄派的弟子趙飛青更是猖狂得夠嗆,譏刺出的一肚子不爽都轉移到了邱大成的身上,滿堂中便隻聽見他的高聲大笑:“……狂妄的人見多了,趙某人卻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哈哈哈,你讓他走?你問過我們青霄派了麽?你說的話便是聖旨麽?就算是聖旨也管不到我們江湖中人,知不知道師仇不共戴天的道理?那妖怪傷了我師父的性命,老頭兒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你配給咱們這裏的人發號施令麽?”


    趙飛青說得猖狂無比,他身邊的一群師弟連聲的附和,群雄更是哄堂大笑。


    “別以為仗著年紀大就倚老賣老的指使人,咱們都是在刀槍中討生活的,可不是隨便什麽不知所謂的街頭小混混。”那趙飛青兀自在那大放厥詞,全然看不到邱大成已經是氣得胡須亂顫了,他站在長凳之上指著著邱大成繼續說道:“你要真想過過這個癮,到窯子裏找個粉頭趕緊生出十個八個娃娃來,十八年以後再去使喚他們也還來得及。”


    “他還能生得出來嗎?”遠處有人遙遙答腔,惹得眾人再一次的暴出狂笑聲來。


    邱大成慢慢的轉過臉去盯著趙飛青,他的眼角不住的抽動,顯然已經是怒不可遏,看著那個猖狂的小輩,邱大成用十分陰冷的語氣問道:“你是青霄派的?你叫趙飛青?”趙飛青洋洋得意的回答道:“不錯!老子就是趙飛青,怎麽你老人家有什麽指教?”邱大成點頭道:“好,好,很好……青霄派的……”


    “好?當然好了!”趙飛青當真是不堪得很。一不知形勢,二不知進退,三不知死活。也怪他師傅死得太早還沒好好教導他怎麽學會看人臉色說話,隻聽他繼續的譏刺道:“趙某人說話做事從來都是量力而行,怎麽也要比你這個胡說八道的老家夥要好得多……”


    邱大成先是意外的失了平衡,如今又如此的被他諷刺,早已經怒極。哪裏還能忍耐得住,他大聲斷喝道:“閉上你的狗嘴!”說著便是運掌如風。一下拍在麵前的飯桌上,隻聽‘轟隆!’的一下,堅硬無比的楠木桌子頓時給震成了碎塊。那勁氣狂飆之下,一股暴怒的氣息如浪潮般翻滾著向四麵八方衝擊過去,聽得滾雷似的一陣暴響,屋中似乎剛被暴雨橫向摧殘了一般,牆壁樓梯全都被碎裂的木片穿出無數的小孔,樓梯下的幾壇酒甕也都是盡皆崩碎開來。


    全屋一百多人立時如當風口一樣,個個都被壓迫得氣息不暢。哪裏還有餘力來出口嘲笑?


    邊長空被這震耳欲聾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他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待得看到麵前好好的一張桌子變得支離破碎的向著四麵亂飛,尤其是那些碎片雖然穿透了牆壁和樓梯,卻不曾傷到一人,他的眼珠子都要掙破眼眶掉落下來了。這是何等精準的力道控製!堅硬的楠木桌子此刻竟變成了數百片指頭長短的木條!


    那青霄派的弟子趙飛青也被這出其不意的巨響驚出一身的冷汗,等到勁風卷完之後心情稍複。口頭上又是強硬了起來道:“拍桌子誰不會,我老人家……”哪知他這話沒說完,便聽見‘喀嚓!喀嚓!喀哧哧!砰!”的碎裂聲音響之不絕,一連串倒塌的聲響從堂屋各處依次傳來,順著牆壁擺放的一十八張桌子同時炸碎開來,便在群雄的驚呼聲中。如同是朽木枯槁一般的全無幸免,一一的崩裂開來盡數散成指頭大小的木片!


    威勢如此誰敢與之抗衡?這已經完全超出尋常武道極限了,就算是修煉有成的真人也難以做到如此,趙飛青這時候才真正感到了震怖!


    何獨是他?見到這樣霸氣無比的掌力,誰又能夠不悚然動容?單憑一掌之力便將遠遠分隔各處的桌子震得粉碎均勻,而且還不傷到他人。這份隔空傳勁的功力,這份精準的拿捏手法。不是武道大宗師級別的又怎能辦到?


    他們哪裏知道邱大成四十年前便已是純習武術而有大成的厲害人物。那時便已接近到武道極限的關口,此時隔了四十年功力自然是更上一層樓,豈是他們這些無名之徒所能望及項背?這一方天下的術法,拋開法術的佛道傳承不說,按其所長共分武、巫、術、器、丹、師六大類。而武和術常為各類學法術者的培根之基。也就是說無論是學巫的還是養靈獸的靈獸師,或者煉製法器的器修,煉製內外丹的丹修,都是必定先從修身練武和修心練氣開始,這畢竟是天下修士的根基所在。


    往後隨著個人的資質不同,或早或晚再拋開這些基礎根基,另尋渠道來細加鑽研。大抵而言個個流派相生相克互有牽製。巫者長於製心術咒術,法者長於多變。器修和靈靈獸師兩途借命於他物,進可借兩力以攻敵,退可據絕地以逢生。而武者作為其中最粗淺的一類,原本是人人可修的,卻是難有什麽大作為。但自從有先人參透了武道極致,堪破了以武入道的修煉之法,便使得武技進展突飛猛進一日千裏。


    邱大成四十年前便已經是以武入道,實力堪比一個真人,如今更是返還先天距離那天師已經隻有一步之遙了。隻是因為他突生情變,這才歸隱深山使得功力停滯不前。而今日今時隨著年月流轉,他體內的功力比四十年前增加了何止數倍?漫說是趙飛青,就算是青霄派的開派祖師趙青笑仍然還存世,也不得不對他忌憚三分。


    趙飛青不知死活的隨口胡說,終於是惹得邱大成暴怒。看著這般驚天動地的奮力一擊,哪裏還有膽子說出不恭之話來?幸好邱大成知道他不過是個口不隨心的草包,激怒過後倒也沒有將他碎屍萬段的打算。


    群雄麵目慘白一臉驚懼的看著邱大成,這一掌排擊將他們的輕視之心轟得幹幹淨淨,再望向威風凜凜的老頭兒眼中隻有欽佩和震動。這感覺就如同是白日裏見到了天神一般。


    邊長空此刻也是充滿敬意的呆頭鵝一員,他雖然早知這邱大成的來曆不凡,但卻沒想到這老頭兒的功力竟然是這般的驚世駭俗。“不說這大宋國境中早就沒有了天師的存在麽?如今怎麽會突然冒出了一個以武入道的老頭兒來?而且已經是無限接近天師的境界了,隻要這老家夥再向前邁上一步,便可以飛天遁地了,武者到了天師境界,若是再向前破碎虛空白日飛升那是非常容易的。這比學法術的修士更要容易得多。”邊長空癡癡的看著身前不遠處的高大身影,心中又嫉又羨胸中隱隱又感豪氣湧生。


    “好好好。枯榮手邱老前輩寶刀未老,功力還是這般的精純,當真是令人歎服。”門口忽然有人拍掌笑道。隻是這聲音粗嗄嘶啞之中帶著一種古怪的語調,一點也不讓人覺得他當真是有多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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