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不下麵,我也不急,反而環抱著雙手冷笑道,“你真以為這件事,到現在就算結束了嗎?”


    “什麽意思?”老沈一邊使勁,將老陳推開,反壓在身上,用一張黃符暫時定住了他,回頭朝我沉聲喝問道。


    “正主也該現身了,等著吧!”我將身子靠在牆根上,閉目養神,過了大概兩三分鍾左右,院子圍牆外麵,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


    原本停歇下來的陰風,轉眼變得更加濃鬱了,滿院子裏的白幡黃紙突然開始亂顫,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氣渦,飄在空中打卷。


    “這是什麽!”沈平時刻信奉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立馬將雙管獵槍抓出來,對著陰氣最濃鬱的地方開了一槍。


    火槍中的散彈全是浸過朱砂和黑狗血的,有殺滅鬼魂的作用,可這一槍炸開,非但沒什麽卵用,滿院子的狂風反而刮得更烈了,門板“吱呀吱呀”地搖晃著,不斷用呼呼的冷風吹刮過來。


    沒等我們弄清楚情況,一枚被射出去的鋼珠,居然沿著原路“嗖”一聲飛回來,打在沈平的腳下,在瓷實的泥土中炸了一個淺坑。


    “臥槽!”沈平被嚇得小腿肚子一抖,不自覺往回退了兩步,臉上的冷汗跟瀑布一樣飄下來。


    我拍了拍手,冷風便暫停了,隨後,門檻的地方,多出了兩個濕漉漉的泥水鞋印,在月亮光下黑黝黝的,腳尖正對著我和沈平。


    陰滲滲的冷風幽幽地吹響,一股寒意彌漫過來,讓我懷疑現在是不是到了冬天,我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錢師父,一直聞名,從未見麵,你就用這點鬼把戲來嚇唬我?”


    “嗬嗬,年輕人,你好啊!”那兩排濕漉漉的鞋印立馬就不見了,可隨後,院牆外卻升上了幾盞慘綠色的紙燈籠,在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緩緩走過來一道佝僂的聲音。


    他勾腰駝背,體態十分蒼老,身上披著上個世紀的那種中山裝,渾身濕漉漉的,還掛著不少水漬,滿臉的褶子肉和老人斑,可那雙微微下垂的眼珠子,卻比白熾燈更有亮度,我甚至懷疑他能自己發電。


    “小夥,你們不該來這裏,這個人,你們也救不了。”錢師父拎著一個破燈籠,那燈籠裏的燭火在他手中劇烈搖晃著,幾乎被壓成了一個小點,


    “我本來不打算親自出手的,可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這麽不頂用,隻好由我這個死人自己出麵了。”錢師父的確是死人,盡管他的身體是真實的,可我在他身上,完全感應不到絲毫活人的生氣兒。


    這種情況,我之前也曾見過,牛家溝子,李雪的爺爺,他們都把自己練成了活屍。


    “為什麽?”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這個老東西帶給我的威脅,可比之前的女鬼要強得多了。


    “為什麽?”錢師父反問了一遍自己,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我祖上世代都是讀書人,家裏出過幾個舉人,我家是書香門第,這有錯嗎?”


    我老老實實地搖頭,“當然沒有錯?”


    “既然我家沒錯,為什麽這個人的爺爺,要帶著人闖進我家,把我爺爺和父親都打死?”說到這兒,屋子裏的陰風刮得更加深沉了,隱約間,我仿佛聽到了無數陰曆的哭泣和咆哮聲,層層疊疊地徘徊在我耳邊。


    “處在那個動蕩時代,對錯誰能說得清呢?”我搖搖頭,冷笑道,“所以你就想著報複?”


    “沒錯,我等這一天,足足等了將近五十年!”錢師父麵色扭曲,臉上浸著一層淡淡的綠光,聲音沙啞,又冷幽幽的,仿佛有人同指甲在刮磨刀石,


    “就連陳家的老宅,也是我祖上留下來的,他要我陪他看地,嗬嗬,挺好!”


    錢師父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故意指點他,讓他改變了院子的朝向,讓大門正對煞關,然後又截了他家祖墳上的風水,花了十年時間來養鬼,就是為了親眼看到陳家人斷子絕孫的下場!”


    “可惜,計劃隻完成一半,我就感覺身體不行了,我遭了報應,卻舍得不這麽輕易閉上眼睛,所以我故意跳進水池,把自己弄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為了就是等待今天,可是……”


    錢師父拖長了音調,同時朝我和沈平惡狠狠地望過來,聲音中透著陰冷,“再有幾個月,我就能成功,可你們這兩個礙事的家夥,卻偏偏要來破壞我的好事!”


    “憑你的能力,想殺人何必這麽麻煩,為什麽要繞這麽大個圈子?”我用手死死扣住棺材釘,表麵上卻若無其事。


    “因為我恨!”錢師父咆哮道,“殺人誅心,我要讓他們飽嚐痛苦之後,再一個一個死去!現在就剩兩個了,給我滾開!”


    “我要是不走呢?”我抓著棺材釘迎上去,將昏迷過去的老陳擋在身後。


    沈平突然驚呼一聲,在我背後大喊道,“小王不好了,老陳又要起來了,我的符紙壓不住他!”


    “你特麽不會連個被鬼操控的活人都壓不住吧?他交給你解決,別煩我!”我頭也沒回,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錢師父身上。


    錢師父給我的感覺很詭異,也特別難纏,沒等他靠近,我已經決定先發製人。


    為了試探,我先射出幾枚長釘,三枚長釘在我手中呈品字形排列,一枚釘向錢師父的腦門,另外兩枚則分別襲向了他左右胸口。


    錢師父是活屍,屬於比較難對付的那種,直接衝上去是找死,必須先找準他的弱點,可三枚長釘撞在他身上,他隻伸手擋下了額頭上的那一枚,另外兩枚長釘刺破他胸口上的衣服,又“叮”一聲彈了回來。


    他的弱點應該就在腦門上!


    想到這裏,我頓時狂衝了上去,將棺材釘狠狠朝他腦門上一刺,錢師父立馬用手反抓,握住了我的棺材釘,另一隻手並指如刀,漆黑的指甲猶如匕首,朝我胸前刺來。


    我隻不過是佯攻,當他伸手刺向我的時候,我頓時將嘴巴張開,噴出一枚壓在舌尖下的透骨釘,射向他額頭。


    玩暗器,要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錢師父顯然想不到我舌根下還壓著一枚暗器,想要收手,但已經來不及了。


    我的暗器比他刺向我的指甲先到,瞬間就釘在了他的腦門上,可由於是用口腔發力,效果沒有手上那麽好,透骨釘隻紮進他額頭,並沒有刺穿大腦。


    “臭小子,敢陰我!”錢師父眼中充滿憤怒,他憤怒地狂吼著,使勁將棺材釘一擰。


    我五指緊扣,卻感覺整個人因為承受不住這種力量,雙腳都開始離地了,趕緊沉腰坐馬,暗使了一個千斤墜!


    我紮穩馬步,將棺材釘死死握住,錢師父沒辦法將我的棺材釘搶下來,可他手臂上的力量比我強太多,居然用一隻手便將我舉過了頭頂。


    千斤墜其實就是紮馬步,講究力從地起,雙腳一離地,再硬的功夫也百搭,錢師父一手拽著我,另一隻手卻把紮進額頭上的透骨釘拔了出來,露出一個漆黑見骨的血洞。


    他完全不在意身上的傷勢,活屍根本沒有知覺,那枚透骨釘被他拔出來之後,反倒朝我脖子上刺過來。


    透骨釘之所以能“透骨”,一個是因為鋒利、質量輕,還有個原因,是因為那上麵有倒刺,屬於一次性的暗器,用在人身上再想拔下來,至少帶出一塊肉。


    我被他舉在高空,根本沒辦法閃避,透骨釘則快成了一道光,閃電般刺向我脖子上的大動脈。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死拚活屍


    這麽近的距離,我想躲也躲不掉,隻能一咬牙,鬆開了抓住棺材釘的手,身體憑重力下墜,躲過了這枚透骨釘。


    可棺材釘是我最趁手的家夥,一旦失去這個,我根本沒辦法和他近身搏鬥,落地的瞬間,我頓時朝地下翻滾出去,伸手抓住了桌腿,將整個法壇的桌子都抓起來,狠狠朝對方腦門上砸過去。


    哢嚓!


    錢師父的腦門直接在桌椅上穿了一個洞,雙手一揮,直接將整個桌椅都撕開了,身體像個不倒翁一樣,直接往前一傾,將額頭朝我腦門上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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