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牙,“成!”


    “第三,頂尖的道術你現在還學不會,但粗淺的畫符功夫卻必須得學,還有布陣踩罩什麽的,這都是玄門的基本功。”


    我滿臉都被汗水濕透,一臉期待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老瘋子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根牙簽,慢吞吞地剔牙,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這第三點,咱倆沒有師徒緣分,但我教給你的東西,卻都是師門的不傳之秘,所以你以後在外麵行走,也得以茅山弟子自居……”


    “老頭,該到第四了!”我咬牙憋著眼淚,提醒他數錯了。


    瘋道人“哦”了一聲,拍拍腦門,嘀咕道,“年紀大了記性就是不好,你看我這腦子,剛說到哪裏來著?哦,想起來了,這第一點嘛,得先是尊師重道……”


    我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後悔得恨不得拿刀紮自己大腿!


    第一天修行結束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膝蓋已經不會打彎了,每走一步都疼,後來幹脆爬回了小院。


    吃飯的時候,我拿筷子的胳膊一直在不停地顫抖,連麵條都嘬不起來。


    晚上照例是背書,什麽《道德經》、《南華經》、諸子教義,這老痞子看起來就跟個流氓混混沒什麽兩樣,可學問卻很博雜,從上古先天八卦,一直跟我扯到黃花崗七十二烈士!


    第二天一早爬起來,我渾身酸痛難當,連腳跟都快挪不動了。


    瘋道人沒有繼續讓我紮馬步,而是不知道從哪兒取出幾個酒壇子,用繩子穿好,綁在我身上,讓我帶著這些酒壇子去後山跑步。


    我紮了一整天馬步,今天又讓我扛著酒壇子跑,幾圈下來,差點沒要了親命,撅著腚就直接趴那兒了,任憑瘋道人怎麽叫我,我都不肯起來。


    我被他變著花樣折騰,夜裏上床睡覺之前,還得挑著燈火,抄寫《道德經》,每天都跟生活在夢裏一樣,最大的願望都是能趕緊上床睡一覺。


    半個月後,我逐漸適應了這種生活,有時候睡到後半夜,說的夢話都是那些拗口的經文。


    瘋道人用了三個月時間幫我打基礎,三個月下來,我明顯壯實了一圈,腹部上長出棱角分明的肌肉線條,兩隻胳膊也變粗了不少,一百多斤的打酒壇子,我能扛著它跑出幾公裏。


    打好了基礎,剩下的就是練功了,練功講究由淺入深,先練拳、再練掌、後練腿、反手擒拿、刀槍劍戟,成天都和這些鐵疙瘩打交道,又練了一整年的千斤墜和鐵頭功。


    每天日曬雨淋,瘋道人不斷給我增加修煉強度,晚上睡覺也沒好,這老痞子將兩根板凳釘死在地上,一頭擱著大腿,一頭枕著脖子,腰部和胸腹全都懸空,鍛煉我的腰力。


    這種睡覺方式將我折騰得死去活來,而且伴隨著時間的一天天過去,他逐漸給我加碼,往我肚子上放石頭和磚塊……


    這種日子苦不堪言,但我卻明顯能感覺得到,自己的筋骨在一天天變得硬朗,以往一整天才能砍掉一根鐵竹,現在拎著柴刀進後山,唰唰幾刀下去,再硬的竹子也得被我劈倒。


    白天劈柴,挑水,在這老瘋子的變態監視下完成著各種不可能的修行,晚上就靠著兩根板凳睡覺,又開始背法訣,念咒語,時不時半夜還得被他催起來畫符,一天真正能睡的,也就隻有不到四個鍾頭。


    寒來暑往,山中不知歲月深,整整三年時間就這麽一晃而過,瘋道人兩鬢多了一撮白毛,而我的身子骨,卻變得越來越硬朗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油炸鬼


    說也奇怪,瘋道人整天拿我當牲口使喚,這要是換了普通人,恐怕早被他折騰死了,可我的體質卻一天強過一天,而且小腹中的那股氣,也在日積月累的沉澱下,變得越來越渾厚。


    第二年我就開始跟著他學畫符了,先是最簡單的黃符,繼而是紅符和黑符,憑我的功力,最多也就隻能畫到黑符,更厲害的符紙我畫不出來。


    這三年除了體格漸壯,最大的改變就是胃口也變好了,每頓吃得下兩斤肉,鬆鬆褲腰帶,還能再塞得下一斤。


    瘋道人在吃的方麵從來不含糊,我能吃多少,他就進後山幫我獵多少,每個寒冬都會帶我進深山打獵,現在我隻要一進後山,連野豬看見我都會撒丫子逃命。


    這種地獄般的磨練,讓我整個人的氣質從內到外都有了完全的變化,三年之後的我,比起剛進山那會兒,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我對自己的成長很滿意,唯一覺得膈應的,就是後山的山鞘,這三年以來,總是時不時地暗算我,有時候在房間裏洗澡,不一留神回頭,總能看到一張陰沉沉的大臉,趴在門縫裏觀察著我,不時伴隨著“咯咯”的磨牙聲。


    我隻要一睡覺,都會做同樣一個夢,在夢裏麵,那隻山鞘倒掛在房梁上,用舌頭卷著我的脖子,瞪著滲血的眼珠子向我索命。


    除了她,後山還有幾隻山鬼也總來糾纏我,瘋道人總是睜一眼閉一眼,對此視而不見,我心裏很清楚,他一直都在等我自己動手。


    每次從噩夢中驚醒,都會讓我對那幫山鬼的恨意加重幾分,這口氣我一直憋著,憋了整整三年。


    星夜涼爽,月光忽明忽暗,我平心靜地坐在小院當中,石台上放著畫符的符紙和狼毫,朱砂是瘋道人昨天下山替我買來的,一隻斷了頭的公雞搭聳在腳邊,新鮮的雞血,調上新買的朱砂,我氣定神閑,不是抬頭看看天色。


    理論上來說,有道行的人隨時隨地都可以畫符,但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畫符的時辰一般會被選在星夜,因為夜晚安靜,更容易讓人靜心,也能更好地感悟到自然中的那股。


    我現在已經能夠很輕鬆地劃出黃符,但紅符的成符率卻比較低,至於黑色的符紙,僅僅隻成功過一次。


    每張符紙的威力大小,和畫符之人的功力深淺休戚相關,但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不同的符紙,能夠承受到的靈韻也不同,紅符和黑符之所以比黃符難畫,是因為它們能夠吸納更多的靈韻,威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語。


    至於更高級的紫符和金符,那就不是我能想象的了。


    夜色微冷,山風中伴隨著冰涼的冷風,我雙目微微閉緊,心中一遍遍地誦念著道家的清心法咒,逐漸陷入存思狀態。


    入定之後,我的氣感能夠更好地融入到山川大地,大到日落月升,小到樹枝上飄下的落葉,都十分清晰地呈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整個小院之中的一草一木,都在我的氣感捕捉之內。


    這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感覺,修行境界越深,進入存思就越快,憑我現在的本事還不能隨時入定,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有機會融入這種狀態。


    忽然一股風刮過,將石桌上的符紙輕輕掀起,而在捕捉到這股風的那一瞬間,我也猛地睜開了雙眼,將手分快地握在毛筆上,運筆如風,狠狠點中了那張黑色的符紙。


    畫符需要一氣嗬成,絕不能“斷尾”,我凝神望向銀色符紙,深吸了一口氣,腮幫鼓脹,再不流露出半點氣息。


    畫符之時,氣息不能散!


    落筆,行符。


    落筆的瞬間,我的臉就漲紅了,眼神也變得凝重無比,越是高深的符紙,需要灌注的靈韻就越強大,我的氣感還不足以支撐這麽多天地能量,要想成符,隻能死磕!


    毛筆上的朱砂順利的落在了符紙上,已經成功了畫下了痕跡,我的心終於輕鬆了一點兒,卻不想此時在我們這個小小的院子,竟然吹起了大風!


    風是朝著符紙上吹來的,冷風刮在我的臉上,將我的頭發飛揚起來,我握住筆杆的手指一沉,感覺渾身仿佛溺水一樣,每一次行筆,都變得異常緩慢。


    自然中的靈韻受到我氣感的牽引,全都集中在了我的筆尖,筆頭忽然沉重得仿佛壓著石頭,我手腕上的骨節,居然傳來了“哢哢”的聲音。


    有一股形容不出來的力量,在阻止我落地成符,眼看著符紙已經畫完一大半,我腦海中卻莫名湧上了一抹空虛,鼻尖全是汗水,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靈魂,也一下子用空了。


    隻差最後一筆,我的手卻懸在了空中,無論如何也畫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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