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胖子嘟囔著嘴皮子,抱怨道,“師父,你不帶我進山了?我還想看看那玩意長啥樣呢。”


    大和尚沉著臉,“閉嘴,給你看了有什麽好處?你隻曉得吃,還能幫上什麽忙不成?”


    大和尚一走,我挺好奇地湊到胖子身邊,低聲問道,“陳玄一,你師父幹啥去,怎麽一進老槐村就往後山跑?”


    大和尚臨走時步履匆匆,明顯有急著去辦什麽要緊的事情,簡直和瘋道人如出一轍,我就好奇了,他們進山究竟打算幹什麽。


    陳玄一晃著肥碩的大腦袋,嗬嗬傻樂,“沒事,那個老禿驢一走,我就不用每天跟他念經了。”


    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大和尚好歹是陳玄一師父,他說話咋這麽不客氣。


    陳玄一看出了我的疑惑,苦著臉說道,“你以為我是怎麽拜他為師的?我九歲那年在村口玩泥巴,這個老禿驢經過我家討水喝,硬說我與佛有緣,用一個雞蛋騙我跟他走,結果上山之後天天啃饅頭,你看我都瘦成啥樣了?”


    我看了看身邊這堆肉山,壞笑著點頭,“那是,你這身材還能再長肉,估計腦袋都能當簸箕用了。”


    瞎扯了幾句,我感覺陳玄一這人挺和善的,心寬體胖,怎麽跟他開玩笑都不急眼,想著他從小跟著師父上山,肯定學了不少本事,就問他道,“胖子,你應該挺厲害的吧?你師父都教你啥了?”


    “念經唄,還能有啥。”陳玄一用手搓著腳丫子上的汗條,“早上六點起來,做早課到八點,吃了飯就挑水劈柴,下午還念經。”


    我瞪大眼珠子,“就沒要你學點有用的?比方說練武啥的?”


    “練啊,一般都是晚上。”陳玄一很憨厚地笑了笑,又想起來向我打聽,“對了,你師父叫你啥?”


    我想起了瘋道人那張猥瑣的臉,苦笑著搖頭,“我沒師父,不過也跟你差不過,天天背道德經啥的,背不好挨棍子。”


    閑聊了一會兒,我倆將話題轉移到了黃寡婦這件事上,我問陳玄一,他有什麽好辦法沒有?


    身邊多了個人,我到底安心不少,陳玄一嘴上說自己沒啥本事,但光是他這身腱子肉,我估計咱晚上那女屍都未必能拿他怎麽樣,有這麽大個肉盾在旁邊,我辦起事來也便宜不少。


    陳玄一想了想,摸著腦門對我說道,“你說黃寡婦是吊死的對吧?”


    我點頭,“沒錯,而且還是穿著出嫁的喜袍上吊的,所以很凶。”


    “那吊死她的那根橫梁還在不在?”陳玄一又問。


    我眼前一亮,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吊死鬼之所以這麽凶,是因為她頭不挨天、腳不沾地,屍身懸在房梁上,備受折磨,如果找個人半夜把吊死她的那根房梁砍斷,再把那根吊死繩燒掉的話,估計她怨氣就解了。


    我猛一拍腦門,怎麽事先就沒想到呢!


    現在黃寡婦的屍體已經被大和尚用經文渡化了,就剩下三魂,還被瘋道人用符紙燒過一回,如果再砍掉吊死她的那根橫梁,估計什麽問題都解決了。


    田勇的媳婦臨盆在即,按照瘋道人的說法,鬼嬰比黃寡婦更難對付,如果讓這女子倆湊到一起,變成真正的子母凶,我和陳玄一估計就懸了。


    我想了一會兒,轉過身去,看著正半死不活躺在椅子上的田勇,冷著臉說道,“吊死黃寡婦的屋子還在吧?你晚上拎著菜刀,跟我們一塊過去。”


    田勇一聽這話,臉色馬上就青了,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憑什麽要我去,你們不是老頭請來抓鬼的嗎,這些事本來就該你們自己去處理!”


    我被他氣樂了,冷笑著說,“你特麽還來勁了是吧?不去也行,自己提前去村口訂副棺材,我和陳玄一會一起超度你的。”


    我真受夠了這個無賴,要不是看在田老爹的麵子上,誰肯冒著生命危險給他家抓鬼?田勇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居然推三阻四的,這種混蛋,就該讓他被女鬼禍禍死。


    聽我這麽一說,田勇又慫了,從椅子上坐起來,“那……今晚能搞定不?”


    我知道他在質疑我的能力,畢竟鬧鬼的事已經持續兩個晚上,可黃寡婦卻還沒被我解決掉,換了是我,估計也挺不樂意的。


    “不知道,”我背對著他,冷冷地回了一句,“你要是肯合作,還有活下來的希望,不肯合作,那就一定沒命。”


    我這話不單單隻是為了嚇他,如果無法在鬼嬰畜生之前搞定黃寡婦,變成了子母凶,那可是真正的厲鬼,連瘋道人談到那玩意的時候都直皺眉頭,我可不認為光憑自己這半吊子就能搞得定。


    我下午在院子中休息了一會兒,快到傍晚的時候,被陳玄一輕輕搖醒了,他指了指已經落山的太陽,催促說道,“該幹活了,咱倆再去砍幾根竹子吧,我沒法器,到時候不好下手。”


    真正的法器,需要有德行的人天天用香火供奉,通過經年累月的溫養才能成型,陳玄一和我一樣,都沒什麽道行,根本談不上溫養法器這一說。


    砍完竹子,我用白紙紮了個小紙人,用朱砂混合著雞血,將田勇的生辰八字寫在上麵,又去幾圈裏抱出了一隻大公雞,用紅線綁著,係在了田勇胸口上。


    這是最簡單的“替命術”,鬼魂和人不一樣,沒辦法直接“看”見人,我把田勇的生辰八字轉移到公雞身上,再用紅線過渡一口陽氣在雞身上,黃寡婦就會把公雞當成田勇,不會第一時間攻擊他。


    夜裏十一點左右,陳玄一和我紮了一盞紙燈籠,點上白蠟燭輕輕塞進去,讓田勇抱在懷裏,帶著我們去黃寡婦家。


    這間屋子自從吊死過人以後,已經空了將近一年,大門上積了厚厚一層灰,我和陳玄一將公雞係在門口的一棵老槐樹下,輕輕撬開門鎖,來到了吊死黃寡婦的那間屋子。


    田勇一進屋就開始渾身顫抖,賊眉鼠眼地盯著房間裏的陳設,我指著已經積了很厚一層灰的大床,冷笑著說道,“怎麽,很懷念吧,當初你和黃寡婦就在這裏滾的床單?”


    我話音剛落下,田勇臉都綠了,抱著胸口的紙燈籠,手指都快嵌了進去。


    陳玄一趕緊說道,“別把它弄壞了,去!把燈籠掛在牆角,我給你找梯子,先把上麵的房梁砍掉。”


    農村人家裏的房梁一般都不是特別高,而且像這種木質結構,會有很多框架,爬上去並不困難。


    我從雜物間搬來一把竹梯,擱在牆角,對田勇急聲催促,“快上去啊,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你還等著女鬼跟你一起爬梯子啊!”


    田勇渾身一抖,立馬就抱著菜刀爬上梯子,腳底板踩在竹梯上,發出“吱呀吱呀”的呻吟聲,我和陳玄一則站在下麵,一臉緊張地注視著。


    他剛爬上橫梁,還沒來得及動手,嘴上突然叫怪叫了一聲,雙手一鬆,直接從橫梁上摔了下來。


    好在橫梁下麵就是那張木床,上麵鋪著床墊,並沒有把他摔傷。


    我皺緊了眉頭,嗬斥道,“你特麽鬧著玩呢?趕緊上去!”


    田勇牙齒都開始打顫,哆哆嗦嗦地往上麵一指,“房梁上,有……有鬼,她就趴在上麵……”


    我和陳玄一同時抬頭,望著空無一物的房梁,皺著眉頭說道,“哪兒來的鬼?你小子快點!”


    可這次,田勇說什麽都不肯上去了,用雙手抱著膝蓋,縮在牆角中動也不動。


    “媽的!”我恨得牙癢癢,隻能自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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