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想起來,我小時候身體特別壯實,可我爺爺每次抱著我從鎮上回家,都要用銀針在我背上紮幾下,我一直搞不懂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現在想想,估計就是為了封住我的筋脈吧。


    可他為什麽要這麽幹,難道讓我健健康康長大不好嗎?


    我內心充滿了疑惑,瘋道人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笑著搖頭說道,


    “小子,別瞎猜了,你爺爺封住你的筋脈也是為了你好,你小子命格比較特殊,天生就容易招鬼,王家到你爺爺這輩,已經興盛了九代,幹這行的人難免會沾染因果,他要是讓你學道術,所有報應都會落到你頭上,記不記得你爹娘是怎麽死的?”


    我撓著後腦勺,想起了莫名其妙橫死在田野裏的老爸,以及剛生下我,就因為難產而死的老媽,想想還真是這麽個理。


    不過,我祖上以前到底是幹啥的,為啥會有報應落在我身上呢?


    我想了想,又對瘋道人說道,“要照你這麽說,你現在替我解了,那些報應不是壓不住了?”


    “嗬嗬,”瘋道人冷笑了兩聲,搖頭說道,“你覺得我不替你把禁製解開,你就不會遭報應了嗎?冥冥中自有天意,你爺爺強行給你改命,也隻能保你十幾年安穩,該來的總會來的。”


    我苦著臉說道,“那也就是說,祖先造的孽,早晚會落到我頭上唄?”


    “差不多吧,”瘋道人賤兮兮地繞著我轉了幾圈,眯著眼睛看我,他的目光特別有穿透力,讓我感覺自己仿佛連底褲都被他看清楚了。


    我渾身不自在,好在瘋道人也終於欣賞完了,拍拍我的肩膀,催促道,“行了,進屋換身幹淨衣服吧,咱倆該走了。”


    我趕緊走進裏屋,把事先已經收拾好的大包東西拎出來,瘋道人杵在門口,望著我手裏的東西直皺眉,嚷嚷道,“你小子是打算跟我去度假呢?沒用的東西趕緊給我扔了,帶上兩套換洗衣服,跟我走吧!”


    修道的人講究紅塵練心,避免被太多凡塵俗世所拖累,我收拾好的東西大部分都被瘋道人丟掉了,帶我走出了黃大褂家。


    半道上,我對瘋道人說道,“爺,你不說要去湘西嗎?你有身份證沒有,我先用手機幫你訂票吧。”


    “訂票?訂什麽票?”瘋道人眯著眼睛看我。


    我瞪大了眼睛,十分錯愕地說道,“湘西離我們這兒好幾百裏路呢,坐車也差不多要一整天,不訂票,難道走著去?”


    瘋道人看了看我腳下的運動鞋,冷笑不止,“爹娘給你兩雙腿,難道是為了配相的?不走你還打算飛是吧?”


    我苦著臉,砸舌不已,雲溪市距離湘西邊境雖然不遠,可這一路數百裏之遙,真要走的話,磨掉兩雙鞋都不夠。


    瘋道人抓著我的胳膊,一邊催促我往前走,一邊說道,“現代人太過於依賴這些高科技的東西,反倒本末倒置,失去了貼近自然地機會,你既然要跟著我學本事,就得按我的套路來,紅塵煉心,隻有多走多看,才能有體會。”


    我臉上發苦,心中惡狠狠地想到,“老家會,誰要跟你學道術了?我就想快點把屍丹消化了,盡快找份穩定的工作,繼續當個小絲多好?”


    當然,這些話我沒敢對他說出來。


    我和瘋道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麽看怎麽不搭調,他穿著一身髒兮兮的大褂袍,衣領和袖口上全是油漬,勸他換身衣服也不肯,頭發油膩膩的,散發出酸臭氣,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跟在走在一起,不時還要趕蒼蠅。


    我倆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步行離開了雲溪市的城郊,又沿著高速路往前走,困了就睡在山林,餓了就著泉水啃白饅頭,半個月下來,我也變得跟他一樣,變成了衣衫襤褸的破乞丐。


    不過用這種方式趕路,倒是蠻省錢的,因為我們沿途根本連集市都看不到,大半個月的時候都在深山老林子裏穿行,偶爾碰到集市或者小縣城,胡吃海塞一頓,也是抹了嘴就走,根本不做半點停留。


    偶爾碰上瘋道人心情好的時候,他會教我幾句布陣行咒的口訣,配合幾張符紙讓我用,同時還勒令我背誦《道德經》、《南華經》這樣的道家典籍。


    日子百無聊賴,讓我感覺自己跟個苦行僧沒啥差別。


    這一路風餐露宿,我沒感覺有啥心得體會,就是身上的虱子跳蚤變得越來越多了,有時候睡到半夜,會突然從地上跳起來,把手伸進衣服跳踢踏舞。


    緊趕慢趕,徒步將近二十多天後,瘋道人帶我來了一個鎮子,停下不走了。


    這地方屬於湘西邊境的一個偏僻角落,距離國境線不遠,他在一個小賓館中落了腳,讓我待在這兒別亂走,自己則扛著個大布包,神神秘秘地走出了房間。


    我一連住了兩天,都沒見到他人影,直到第三天清晨的時候,瘋道人才推門而入,將我從床上揪起來,用一杯涼水澆在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臉上,說道,


    “小子,別睡了,趕緊跟我去辦正經事!”


    我用手擦了擦眼角,不情不願地說道,“爺,什麽正事啊?”


    “別磨蹭,待會你就知道了!”瘋道人在我屁股墩上踢了一腳,“你這死賴床的德行也該改改了!”


    我哼唧著下床,磨磨蹭蹭地跟在他身後,扛著大挎包繼續走。


    瘋道人帶我走進了一片林子,在泥濘顛簸的山道上胡亂穿行,腳下一條羊腸小道,被茂密的荒草覆蓋,不時還能看到毒蛇鑽來鑽去,嚇得我神經緊張。


    快到傍晚的時候,瘋道人領著我,在一個小村子中落了腳,聽瘋道人說,這村子名叫槐樹村。


    我滿心疑惑,這老瘋子帶我到這兒幹什麽?


    有個六七十歲的小老頭等在村口,看見瘋道人,立馬一通小跑過來,也不嫌瘋道人袖子髒兮兮的,抓著他的手就不放,“先生,您可算來了,我兒媳婦就快撐不住了。”


    通過簡單的交談,我得知這老頭姓田,是這個村子的村長,看這模樣,應該是專門在村口等著瘋道人。


    “嘿嘿,沒事,你兒媳婦接生的事包在我身上。”瘋道人把手縮回來,用袖口抹著鼻涕,我都嫌他磕磣。


    “行行……大師,您請進,請進!”田村長點頭哈腰,像供祖宗一樣帶著我們,走到了自己家門口。


    槐樹村地處偏僻,人口規模不大不小,不過比起牛子溝可熱鬧多了,還沒進村,我就看到了從每家每戶煙囪上飄來的縷縷炊煙,風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肚子不爭氣地又響了起來。


    來到田村長家門口,我剛想進去,就被瘋道人輕輕拽了一下,他走在我前麵,手上壓了兩枚銅錢,輕輕放在門檻下麵,不到兩秒鍾,那銅錢居然又自己跳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我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這段日子跟著瘋道人跋山涉水,本事雖然沒學到多少,可見識還是增長了不少。


    銅錢壓不住門檻,證明屋子裏有髒東西啊!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家門不幸


    我看了看時刻保持著一臉猥瑣相貌的瘋道人,若有所思,原來這老家夥領著我來到老槐村,是為了給人驅鬼。


    正好跟了他這麽久,卻一直沒見過瘋道人是怎麽出手的,他的本事應該不會比黃大褂低吧。


    眼看銅錢被彈回來,瘋道人也不慌,他從口袋裏裝出一根用桃木釘的棺材釘,慢悠悠地湊到門檻和地基的裂縫中,用拇指輕輕壓著長釘,一點點把它楔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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