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還在一個勁的念,盯著古董店擺的那些東西,兩個小眼睛就差沒冒星星,這夥來磚街這麽久,和有幾個夥計早就混的熟的一批,這貨又不是傻子,對古董店的事兒多少猜到一些。“你慌個球,著急讓你三爺看你親哥?”呆子一聽說他,在一旁又是開始咿咿呀呀。“老大,三爺這回就沒提到我?我忍了這麽多年,全心全意的給掌櫃的這家店子服務,等著就是這個機會,讓三爺提攜我一把,好讓胖子我也上道。我有了本事,以後也好給你在嫂子麵前長臉不是?”


    就在這時候,呆子咯咯了兩下,“胖……胖子……嫂子走……走了。”我心頭一愣,就那麽看著呆子,這貨一根煙叼在嘴裏頭,口水還像往常那麽流。“呆哥,話也不是你這麽說的,你嫂子走了這不老大他還在這兒麽?你狗日的是不是這兩天沒見你嫂子給你票子,心頭憋得慌?你放心,老大在這兒,嫂子過兩天就過來看你咧。”


    這貨還在喋喋不休,我眼睛還在盯著呆子,然後直接進了後院,胖娃無意間放的屁讓我心頭一陣難受,來到三叔的屋子,才發現三叔早已經是不見了蹤影,我心頭一陣奇怪,剛才在櫃台也沒看到掌櫃的,一個夥計正在院裏吃麵,問了夥計,我才知道三叔一大早就出了門……


    之後的半個月我過的相當憋屈,三叔這夥莫名其妙又失了蹤,連著一起不見的還有老鏟,掌櫃的倒是沒幾天就回了店子,直接丟給我一句,“三爺讓你等他。”別的這悶貨也說不出個什麽來。


    半個月後的一個深夜,郊外的墳地裏頭,幾個老頭靜靜的坐在地上,在墳地外頭的空地上,幾個夥計還在抽著煙,旁邊竟然有一個已經不知道架了多久的土灶頭。其中一個夥計端著碗。“驢子,手藝有長進。”


    “你說現在在外頭吃,那玩意在裏頭吃,到底什麽時候才吃得飽咧……”這夥計話還沒說話,旁邊的叫驢子的漢子趕緊做了個噓的手勢,“狗日的,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兩個人的聲音變得小了起來。“你說那裏頭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鏟爺和幾個老家夥在這兒蹲了這麽久。那地方還壓根都不讓進。要不你有空去問問鏟爺,他先前才吃了你搞的飯菜,說你手藝好。”


    “作死咧?狗日的,就是嘴巴多”這夥計罵完之後,扭頭瞅了瞅遠處的墳地,然後看了看手表。


    “都這個點了,估計等會那亂墳堆又要開始折騰了。”


    接著猶豫了一下,“小聲點,我們兩個哥們這麽多年,這事兒我隻跟你說,幾天前的晚上,那裏頭開始鬧的時候,我悄悄進去遠遠的看了一眼,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你他娘的倒是說啊。那玩意怎麽吃板板的?是不是抓起來就直接朝著嘴頭塞?”


    “說來邪乎了,老子倒了這麽多年鬥,粽子見過不少,還真就沒看到過那種玩意……”這漢子的聲音更加的小了,就在這時候,那聽的漢子突然眼睛一瞪,“你說的這東西怎麽跟有天晚上……我和東屋那人跟著桂扒皮在一個巷子裏頭堵住那東西有些像。”


    ……


    “你管他做球,你他娘的墳挖的少了?做起好人來咧?”


    兩個夥計也不知道低聲的扯了多久,突然,一股莫名的氣息從遠處的墳地傳了過來,兩個立馬就閉上了嘴巴,蹭的就站了起來,然後瞬間掏出了鈴鐺,“趕緊的,不要讓別處的龜兒比我們動作快。”


    頓時,陣陣鈴鐺聲從墳地的四麵八方響了起來,隻不過兩個漢子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鈴鐺聲響起不久,一聲吆喝就從遠處傳了過來,兩個漢子立馬就放下了手頭的鈴鐺,幾乎一瞬間,整個墳地再次陷入了安靜。


    “怎麽回事?今兒晚上不一樣咧?”


    “你還說個求,聽招呼咧,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咧。”兩人雖然臉色奇怪,但也動作相當快,抱起灶頭邊上的一堆東西,直接就朝著下山的方向走去。


    墳地中間位置,幾個老頭終於是站了起來,看了不遠處的一個地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轉身也朝著下山的方向去了。


    第251章


    黑漆漆的墳地安靜異常,一個高大的身影拿著刀,慢慢的朝著墳地的一處走去,正是老鏟。終於,老鏟停了下來,手頭刀猛地就朝著地上的土撬了過去,不多時,一個捆滿紅線的罐子被從土裏頭挖了出來。


    老鏟看著這罐子,低聲的念了句什麽,一張符紙直接就朝著這罐子上頭貼了過去,符紙瞬間燃了起來。老鏟收起了刀,再也沒有其他動作,直接朝著墳地外頭走去。高大的身影離開之後,整個墳地已經空無一人,隻有那張符紙還在罐子上頭靜靜的燃著。


    誰也不會發現,就在隨著符紙越燃越多,火光逐漸時燃到了罐子上頭綁的紅線,隨著符紙和紅線一點點的被燒盡,火焰徹底的熄滅。就在這時,在安靜的墳地中,一陣“殼殼”的聲音響起,道道肉眼可見的裂紋出現在罐子上頭。誰也沒有看到,幾乎就是一瞬間,一個影子出現在墳地當中,然後一閃,再也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地的碎罐和符紙灰燼。


    半夜,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我猛地睜開了眼睛,直接出來開了門。這個點到底是誰?老鏟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見我看門,笑嘿嘿的說了一句。“小爺,帶身衣服咧,今晚就出門。”


    我心頭一驚,半夜出門?我剛想說什麽,老鏟就再次開口了,“小爺,三爺還在車上等著咧,就等你一個了。”


    三叔這貨回來了?我回屋扯了兩件衣服,正準備往外走,就在這時,老鏟咦了一聲,然後直接看向了我身後,我回頭望了一眼,老鏟再次說道。“小爺,這就走?”


    我點了點頭,直接跟著就出了門,走到街上才發現,一中巴車已經是在街頭等著了,上車之後,果然看到了三叔,這貨叼根煙,四平八穩的坐在位子上。“小澈,睡得可好?”


    我沒有回答,反而看向了這貨的手裏頭,三叔剛才說話的時候根本就沒看我,反而一個勁的盯著手上的羅盤。


    車上另外還坐了四五個漢子,招呼了我和老鏟一聲,後排的座位上海擺了幾個大包。老鏟走了過去,邊指著外頭,邊小聲的對著三叔說了兩句什麽。三叔眼睛一瞪,然後直接看向了車子外頭。


    開車的漢子從前頭轉回了頭,笑嗬嗬的問了一句,“三爺,這就走?”


    三叔沒有說話,表情相當的奇怪,似乎在考慮著什麽,然後跟老鏟小聲的說了一句,“再等等”。我心頭有些奇怪,難道還要等什麽人?三叔這貨似笑非笑的又是看了一眼遠處的磚街,然後繼續盯著手裏的羅盤,嘴裏罵了句什麽。


    就在這時,“咯咯咯”的笑聲響起,聽到這聲音,我頓時就罵了一句“錘子喲”,緊跟著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從車門下傳了進來。“叔……叔叔……我……我也要去……”


    我蹭起來一看,呆子叼著根煙,這狗日的爬慣了公交,這時候已經是動作“麻溜”的走了上來,衝著低著頭的三叔使勁的叫“叔叔”然後又看到了我,呆子表情相當的奇怪,似乎一時間分不清楚。我在心頭狂罵,這狗日的半夜怎麽醒了?


    半夜時分,一輛中巴車直接從磚街街口朝著外頭開去,小店子中,一個胖子睡的正起勁,突然被自己的呼嚕嗆了一口,然後迷迷糊糊的摸了旁邊一把,摸著空蕩蕩的床鋪,斷斷續續的說了句。“呆哥,你個哈二滾到床底下去了?明天早點起床,這一陣老大扯懶,我們得攢票子。”


    接著閉著眼睛憋了憋嘴巴,又是睡了過去……


    我坐在三叔旁邊,這貨一直就那麽看著手裏頭的羅盤,眉頭始終都沒有舒開。也不知道是不是車子顛簸的原因,一個黑色的細針在羅盤上晃晃悠悠,由於整個中巴車就沒有一個人不抽煙,一時間車廂都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白色。


    車上很長時間都沒有人說話,隻剩下呆子一個人咿咿呀呀的聲音,老鏟時不時瞅呆子兩眼,一條疤橫穿的臉表情很是奇怪,從上車開始老鏟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呆子身上,似乎在研究麵前的這個人。


    我不知道這車要開到哪裏,三叔每隔個把消失就站起身來,到前頭去跟開車的漢子說兩句,煙霧繚繞中,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車子就這麽開了三天三夜,除了下車吃飯之外,三個漢子輪著當司機,車子壓根就沒停過。三天的時間裏頭,我都記不清楚到底走了多少種路,有高速,有城鄉公路。三天時間裏,三叔這貨連說話眼睛都頂著那羅盤,時不時的就突然站起來,直接衝到前頭去逮著開車的漢子一頓亂罵,罵完之後頓時車子速度往往又是加快了很多,三叔則是更加死盯著那羅盤。這貨似乎很想不通的樣子,我聽到有回他自言自語一般的念著,“怎麽還是西北?”


    又是一個晚上,車子被逼到了一個機耕道上頭,最後開出了這條機耕道的最後一個村子,突然停了下來,一時間所有人都醒了,開車的漢子朝著後麵吼了一聲。“三爺,死路了。”


    三叔正叼著根煙,蹭的就站起來看了看前頭,車子燈光下,一個亂石堆出現在眼前,老鏟粗粗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日你仙人,這你他娘的都能把路開死?”


    那漢子想說什麽,不過看了看老鏟的表情,硬生生的忍了下去。老鏟沒有理那漢子,一個臉色相當的難看,直接到了我們跟前,“三爺,怎麽辦?”一時間包括另外兩個開車的漢子在內,所有人都看向了三叔。


    “看我做求,不會調頭啊?”這貨猛的罵了一聲,罵完之後卻直接起身,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那死機旁邊的位置。車子快速的調了頭,這回那漢子比誰都積極,一個油門踩的梆梆響。我從三叔這貨的神色中看出了點什麽,悄悄的摸了上去。三叔還在朝著那開車的漢子吼,一個眼睛依舊頂著手裏的羅盤。“叔,那玩意可是板板,車子怎麽追的上?”


    三叔根本沒有看我,“你知道了?”我心想我又不是瓜的,混了這麽多年,那晚上這貨又說的那麽明顯。這貨突然罵了一句,“你他娘會不會開車?不會開就他娘的滾開,占著茅坑不拉屎。”


    三叔這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又是邊看羅盤,邊吼那開車的漢子,看模樣恨不得自己去開一般。那漢子一副笑的比哭還難看的神色,恨不得立馬把方向盤讓給三叔。“三……三爺,要不您來開?路就一條,岔口也不是隨時都有,我……”這貨話還沒說完就立馬閉上了嘴巴。


    隻有我知道原因……三叔壓根就不會開車……我坐了回去,老鏟到了我旁邊,給了根煙,“鏟叔,那玩意是不是真的就是慢了就追不上?”


    “小爺,你不懂,鬼也是人死了之後變的,人走路,鬼也得走路,隻是鬼走的路和人的不同,這道理你應該知道,一般人死了之後,變的鬼不可能離死的地方太遠,除非是躲在人的影子裏頭,被惹了他們的人帶到別處去,繼續纏著那人。鬼的路,說白的就是人帶出來的,這事很玄乎,被越多人氣踩過的地方,地氣就會越淺,在鬼眼中,那就是路。那玩意終究還是個死的東西,本質裏頭還是個鬼,它進過那玩意的肚子,所以我們得跟著它,三爺手頭的那東西,就是用來定它走的路,不過隻有一個大概範圍。別看這幾天他娘的走的曲折,一直都還沒丟,我們一直都跟著那玩意咧。”


    老鏟頓了一頓,“所以,你別看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來,我們這一路上,都是在勉強跟鬼路。隻是進了山之後,幾乎沒人走,鬼路就隻能根據地勢的地氣變化來定,除了鬼,人幾乎摸不出來。”


    “走鬼路?”我心頭一驚,因為我以前聽過這個說法,說是如果鬼不上身跟著人走的話,從一個地方走到另外一個地方,幾乎所有鬼就隻會走那麽一條路。以前有人不信邪,專門去走鬼路,為的就是遇上那種“趕路鬼”,能趕路的鬼,不是怨氣重,就是執念強,凶險的很。


    跟著鬼走路?老鏟臉色相當的奇怪。“我和三爺找了兩年,那地方,似乎人已經是進不去了,隻有跟著鬼走,才能進去……”


    我差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人進不去?”到底是什麽意思?下意識的,我就想起了老鏟以前說過的那雪山。難道我們跟著那玩意,就是要找爺爺當年帶老鏟和三叔去的那雪山?三叔後頭不是又去過一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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