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了心魔,我們心裏一片坦途,我們醒了,謝謝。”


    篝火上,我們圍坐成一團,謝必安哈哈大笑起來,“謝謝你們,把我們喚醒,再讓你們現在陪我們做最後一場夢,你們該醒了……我們也該離開了,我們這些人的執著,被心魔業障蒙蔽,帶給了別人很多痛苦。”


    “謝必安老頭,你還要去明天繼續去研究,怎麽一起打敗程琦嘛?”苗倩倩虛著眼睛問。


    “沒大沒小的妮子。”謝必安笑了笑,說:“沒有明天了,我們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不應該活在過去,謝必安被滅門,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


    “謝必安大人,我敬你。”梁錚十分尊敬的說:“我敬你們謝必安一脈仁厚,於逝者希望,遇之必安。”


    “天師道,姓梁?你家的老頭子,是叫梁白?”謝必安端起酒杯問。


    “謝必安大人,認識我父親?”梁錚呆了呆。


    “我們都是同一輩人,年輕時候出去闖蕩,能有交集,不是很正常嗎?我是當時赫赫有名的驅魔人,他是當時降妖除魔的道士,我們兩個人還爭第一呢。”謝必安哈哈大笑起來,“就是你比你老爹,還知道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可不知道,外表拿著桃核,行走江湖的驅魔人,背地裏,其實是謝必安一脈。”


    我點點頭。


    就和江湖上,沒有人知道我們程家刺青,背地裏是範無救一脈一樣。


    人人都隻知道我們是刺青世家,也沒有人知道傳說中的地獄,其實是一副刺青圖。


    沒有人知道,黑白無常,都是兩位刺青師。


    隻知道一位遇之必安,一位遇之無救。


    “您是曾無象?這是您當年行走在江湖上的名字?”梁錚吃驚起來,說:“我時常聽家父醉酒的時候,說起過您,卻想不到……”


    “過了今天,就沒有今天了……”謝必安歎息說:“三年來,我們停滯的怨念,導致了這一片土地,變成了墓碑村,無數人來這裏抑鬱寡歡,為自己立碑,成為了赫赫有名的自殺聖地,十分的邪乎,所以,我們準備離開了。”


    我沉默,感慨於他的灑脫,問:“謝必安大人,知道程琦的底細嗎?”


    謝必安一愣,笑了笑說:“不知道,我知道的你們已經知道了,他是神仙之下的最強凡人,殺死一個程琦已經很難了,更何況程琦……是殺不死的,殺死他一次,他第二天還會完好無損的再出現,我也沒有弄明白他的不死之謎。”


    “對!這根本不科學。”苗倩倩敲了敲筷子。


    我沉默。


    謝必安麵色一沉,看了我們一眼,說道:“我一直以來,認為程琦的能耐,已經不亞於神仙了,他可能研究出了一條和神仙差不多的路。”


    我問為什麽。


    “古往今來,人最大的願望是什麽?是長生,是不死,長生不死……而古人一直在研究長生,煉丹修道,活佛轉世,舍利高僧,乃至印度的濕婆術,西方那種奇怪的造神術,五千年來,古人的智慧是偉大的,各種長生陰術,孕育而出,其實各種流派都大同小異,修得長生機緣……而程琦卻打開了一條新路,他做到了不死。”


    第七百零九章 白無常


    “曾經有人說過,這個世界人們隻能做到長生,而無法做到不死,因為不死的陰術,違逆了一切規矩。”


    “長生即是長壽,不死卻是駭人聽聞,你認為可能嗎?”


    “一開始我認為不可能,但有些東西,不是我們不相信它就不會存在。”


    謝必安坐在木椅上,燃燒的篝火旁邊,用一根棍子攪動著燃燒的柴火,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我們幾個人環繞著篝火沉默。


    古人研究長生,而程琦卻做到了不死……


    如果是真的,那麽他的確打開了一條前所未有的新路,另外一種派係。


    謝必安說:“單就個體力量而言,他遠不如太歲的十分之一能耐,還屬於人的臨界點,我們早就推測,他是用一種方法,悟道成仙的時候,把自己壓住住了,處於半仙的狀態,他這種情況,應該是不想讓自己被吃掉。”


    苗倩倩流著口水,吃下一塊烤肉,對!他不想讓自己成為那種,散發媚肉香氣的美味長生生物,不想被人一擁而上分食吃掉。”


    謝必安撇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笑,“小姑娘,你真有趣……你也很聰明,年輕人的氣息,就應該這樣生機勃勃。”


    還生機勃勃?


    屬於皮癢欠揍型的。


    人家談神仙悟道,那麽正經的事情……她卻想著人家怎麽一個吃法。


    謝必安又說:“他做到了神仙都難以做到的事情——不死,我懷疑,程琦這個男人,踏上了一條不同太歲、長生陰術的新路,他研究出了一種不死陰術……長生不死,古人道長生,他道不死。”


    我想起了他那一句對朵哈說過的話:萬古天驕能有幾?連吾不過二三人。


    如果真做到了這一點,那他傲慢,卻值得傲慢。


    古往今來,類似他這種人,的確算得上少。


    “長生不死,世人隻道長生,卻無人知曉不死。”


    謝必安又說:“如果你們找不出他的不死之謎,研究不出他這個不死陰術的原理,找不到他的罩門死穴,那就逃吧……不要去與他為敵。”


    “原來是這樣。”


    苗倩倩點點頭,說:“我們碰到了不科學的事情很多,不過都‘科學性’的解釋了。”


    我想了想,也說:“或許是另外一種類似太歲的物種?但又有些覺得不對勁。”


    “正是!”謝必安說。


    苗倩倩閑談之中,問謝必安:“一般來說,就算是類似太歲那種東西,也應該是有致命缺陷的,會引起人的食欲,看到神仙的瞬間,瘋狂吞噬他的原始*,這是高等生物對低等生物的強烈誘惑力,有種本能吃掉,對自己有好處的*……而程琦如果真是想象的那樣,那麽他也同樣有致命缺陷。”


    “哦?”謝必安問。


    苗倩倩說:“隻是太歲的年代太久遠,古人從一開始對這種長生生物的尊重,膜拜,引以為神,再到後來,才慢慢發現這些長生物種的可食用性,才會瘋狂屠殺的……這種美味生物,雖然強,不過也扛不住人類的捕殺,黑熊、老虎是強吧?但大量圍毆,虎骨、熊掌都是跑不掉的,神仙古人強,可也扛不住古代將軍帶領大片軍隊,上千精兵圍剿,弓箭齊射,現存一隻活著的都沒有了……而程琦剛剛新鮮出爐,估計大家還對他,根本不了解,發現不了他的好處,所以不會獵殺他。”


    “啊?”


    旁邊幾個不熟悉苗倩倩的人,全部都驚呆了。


    “當然,他如果不是長生,沒有那種一眼就吸引人食用的特質……那麽就難獵殺多了,他可以藏起來。”


    苗倩倩說:“我們隻要找到他的缺陷就好了,長生陰術的太歲可以吃,那麽不死陰術的呢?謝必安大人,你有什麽想法嗎,你嚐試吃過程琦的屍體嗎,他可能聞起來和正常人一樣,味道估計和太歲一樣好吃。”


    謝必安沉默了一下,說:“當時程琦在叛逃出程家,為了偷劉阿女的屍體,被殺死了兩次,我就嚐試對他的屍體做過試驗。”


    “程琦的味道怎麽樣?”苗倩倩問。


    謝必安沉默了一下,“味道一般吧……和正常人差不多,就是肌肉密集,很硬,沒有太歲的那種讓人一看到,就瘋狂吞咽口水,忍不住吃掉他的原始*。”


    我沉默了一下。


    想不到當年的謝必安,還做過這種舌尖上的程琦……


    “對!我想也是!”


    苗倩倩說:“太歲那種,是純陽真身,把自己練到了極致,每一塊肉都是陽氣濃縮的,精貴得很……每塊肉都是家傳寶,一代代家傳下去,而程琦那種,一天出欄一次,比那些吃豬飼料,半個月出欄的大肥豬還快,肯定是沒有什麽質量性的。”


    眾人又是一呆。


    我捂著腦袋,徹底頭痛起來。


    這個人好好的……


    就不能正經講話嗎。


    這一天晚上,我們和謝必安聊了很多的見聞。


    也和這一位當年赫赫有名的陰行大家,商量討論了一下程琦的陰術原理,還有一些已經表現出來的特征,還有線索。


    這一場篝火晚會,一直開到了十二點。


    遠處,秋娘和自己的妹妹交談著,一起歡聲笑語,盡管不是她真正的妹妹,我仍舊看到她嘴角上掛著歡喜的笑容。


    秋娘等這一天,太久太久了。


    “時間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謝必安猛然站起身,說:“各位,今天到此為止了,渾渾噩噩三年多,今日才清醒,我們這些舊人老人,不應該執迷於過去。”


    “謝必安一脈的人,沒有孬種,沒有怕死的人,凝聚力最強……但我們被滅門的怨念,的的確確的害了很多人,三年來,我們過得渾渾噩噩,今天,我們要徹底終結這一片舊日的土地,謝必安……已經成了往事,我們不應該執著過往千年的輝煌和榮耀!”


    謝必安的話,擲地有聲,十分豪邁,旁邊的三十四個族人緩緩集聚了過來,眼淚盈眶。


    謝必安看著周圍的族人,“我們含冤而死,往日的謝必安一脈,都已經死了,新的謝必安已經誕生……”


    我聽得有些想哭,萬分感慨。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新的謝必安,就是白小雪,他已經徹底把執念放下來,把未來,交托給白小雪……


    或者是說,交托到兩個白小雪身上。


    “本來,這是一個考驗!”謝必安扭頭對我們說:“我們想要一個人,這個人要有足夠的智慧和手腕,但不是繼承謝必安,因為繼承手藝的已經有我的徒弟白小雪……可我想要一個人,給白小雪一個依靠,相互扶持。”


    “原來你是選夫啊?”苗倩倩瞪大眼睛,“有兩個白小雪,你準備給哪一個選丈夫?”


    謝必安沒有回答她,而是扭頭看向旁邊的梁錚和秋娘。


    “我懂,我們走!”


    梁錚已經十分習慣了,“有些事情,要和勝利者說,和我們無關,白小雪嫁給誰,我們沒有興趣。”


    他們遠遠的走到了一邊去。


    謝必安笑了笑,說:“本來我是有這個想法,不過現在就算了,她覺得現在不需要一個丈夫,也有了依靠,白小雪有那麽這些朋友,我很放心……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們年輕人做主,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順其自然。”


    我沉默了一下,“能否告知,生死刺青簿,最後一頁到底是什麽?”


    謝必安笑了笑,說:“生死刺青簿最後一頁,是我們謝必安一脈的代代心血,那裏麵記錄了一單投胎生意,那一頁的投胎人,是真正的——白無常。”


    第七百一十章 不會死亡


    真正的白無常?


    我問什麽意思?


    謝必安說:“我們一代代家主,都隻是謝必安,而謝必安隻是一個人……而那一頁記載的,記下投胎生意的,是我們真正信仰的神——白無常……至於多的,給你們說了也沒有用,咱們中國有個習俗,不僅僅普通人,很多陰人世家,也都是供奉神靈,供奉自己的先祖,我們也自然是如此,我們謝必安一脈供奉的,自然是白無常。”


    謝必安又說:“其實這一點,告訴你們也沒有什麽用了,這一頁留在白小雪身上,是不希望她使用的,不希望她像我當年一樣,成為那種東西……這是關於我們一脈的一些陋習,你們不知道就好。”


    我深呼吸一口氣,沒有說話。


    “如果實在不行,你們可以撕下那一頁交給程琦,他就會絕了追殺你們的心思……那種至高無上的神,或許也讓我們謝必安……”他歎了一口氣,“變得不那麽純粹了吧,或許讓我們在很早以前,就忘記了初心。”


    我有些恍惚。


    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逝者已矣,我們早該安息了,不應該執迷於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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