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說:走了,真的嗎?


    我說真的。


    “你不是在騙我吧?”繡娘淡淡的笑了笑,說:“實不相瞞,白小雪這個人,盜走了我們家的手藝傳承,頂替我在江湖上的名號,十惡不赦,我才大江南北去找她。”


    我聽得有些不對味。


    繡娘又說:“程遊,知道為什麽,我不對你動手嗎?其實我們兩家祖上,是很有淵源的。”


    我問什麽淵源?


    “古時候,我們兩大陰行世家並列。”繡娘一邊說,一邊掀起自己光潔的額頭,上麵竟然是一朵桃花烙,“這就是我這一脈的憑證。”


    繡娘緩緩起身施禮:“在下繡小娘,是這一代的謝必安,人人都以為我是民國出身的人物,隻不過是混淆視聽,以免被仇家知道了我真實的身份,我生前的名字……叫白小雪。”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辨真假


    我一瞬間頭皮就毛了。


    毛骨悚然。


    繡娘,這幾年在陰人江湖上,名聲鵲起,令人聞風喪膽的“第一邪”鬼崇,生前叫白小雪?


    白小雪其實早就死了?


    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白小雪,那我們之前碰到的那個白小雪,一直都是冒牌貨?


    不對。


    我覺得不是。


    我們和白小雪經曆了那麽多,生死與共那麽多次,她的為人處世,都堂堂正正,盡管她一直對自己的身世,有所隱瞞。


    可是……


    現在一想,繡娘的性格,真給了我一種熟悉的既視感。


    怪不得之前,就覺得繡娘有種似曾相識。


    她分明就與白小雪的性格類似,給人一種冷淡,高雅的感覺。


    隻不過死掉之後,讓她整個人多了一抹越發的冰冷高雅,開始帶著些陰森詭異,還有些許扭曲與偏激。


    白小雪早就已經死了?


    這到底是……


    可能是繡娘在套路我。


    我壓下了心思,說道:“繡娘生前,是陳塘白小雪?那麽現在的這一位白小雪是……”


    “她是假的,虛偽之人,隱藏極深。”


    繡娘淡淡的說道:“她盜走了我家傳的生死刺青簿,表麵上是驅魔人,背地裏自稱是謝必安傳人,也對你提起過了吧?”


    我點點頭。


    繡娘又說道:“實不相瞞,我家與程琦有宿仇,此仇必報,那個白小雪對你說,當年謝必安一脈發生的滅門慘案嗎?”


    “說過。”我說。


    “當時她肯定說,自己在滅門中如何活下來的經曆。”


    繡娘搖頭道:“她會說,那一代的謝必安,以死拖住程琦,然後讓謝必安的兒子,假裝帶著生死刺青簿遁逃,實則讓她這個養女,偷偷帶著生死刺青簿跑掉,兵分兩路,雖然謝必安一脈因此絕後,但是生死刺青簿,還是保下來了。”


    繡娘說道:其實不然。


    我冒出冷汗:她在胡說八道?


    繡娘搖頭,“世界上最精妙的謊言,在於九真一假。”


    她說當時程琦算無遺策,盡管的確是派人去抓謝必安的兒子了,也派人去阻攔白小雪這個養女,最後,白小雪還是被程琦追上。


    我忍不住說:當時程琦追上了你?


    “對的,我當時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在路上,提前把生死刺青簿和桃核鞭鏈,藏在路過的一個偏僻的農家,那一對父母很和藹,我當時心想,就算是死,東西也不能落在程琦的手上。”


    繡娘低聲說道,她的聲音有些苦澀,也有些驚恐,“其實,我仍舊記得,我當時臨死前的那一幕。”


    她的眼眸裏,閃起了回憶。


    ……


    踏踏踏。


    白小雪瘋狂的逃跑。


    樹林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失誤了,這一代謝必安,很厲害,藏得很深,他臨時反撲,拖了我很長時間,東西竟然也不在你身上,你藏在哪裏了?或者是逃跑的另外一邊,藏起來了?”程琦慢慢走了出來,麵色平靜,俯視著她。


    “我喜歡你的眼神,憎恨,驚恐,卻又帶著絕望與害怕……你的家人死了,你的朋友死了,沒有任何值得牽掛和留戀之處,甚至連仇敵,也是你不可力抗的存在,你雖然恨,眼眸裏卻不想去報複……這點,我很不喜歡。”


    程琦一步步的向她逼近,“來吧,我允許你憎恨我,允許你以殺我為目標,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吧。”


    白小雪滿頭大汗,一臉慘白,卷縮在牆角裏,因為重傷,嘴角溢出大片的血水,眼眸充斥深深的絕望。


    “不敢來報複,是因為你的恨還不夠,不夠憎恨的話,我給你。”


    程琦走到她的麵前,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在她痛苦的掙紮中,將其筆直的懸在空中提起。


    他霸道的一手拎起白小雪的頭發,一手抬起展開指尖,緩緩握著了她的喉嚨。


    “記住,這是比死亡更加深刻的怨意。”


    噗!


    血花飛濺。


    ……


    刷。


    我猛然有些驚醒。


    看向看到溫婉典雅的繡娘,她之前一直從容,也忍不住渾身瘋狂顫抖起來,眼眸中的恐懼遏製不住。


    如此巨大的恨意,難怪繡娘,會變成那麽恐怖的滔天陰崇,女兒怨,繡娘。


    並且也難怪,她剛剛會有那種質問張影,邪氣十足的動作,原來她這些年,深深的受著當年程琦的恐怖所影響,所支配。


    她眼眸中的神色,讓我看不出任何謊言,像是真實的經曆。


    “當時的我啊,太恐懼了……不甘心的怨氣,死得我死後變成了繡娘。”繡娘吐了一口氣,說:“我清醒了之後,去找生死刺青簿,桃核鞭鏈,結果全都不見了,反而陰人圈子裏,又重新出現了一個白小雪。”


    我沉默。


    白小雪其實早就死了?她的恐怖怨恨,讓她變成了江湖上最可怕的鬼崇第一邪,繡娘……


    “那個虛偽的假冒之人,撿走了我家的家傳陰器,盜走了我家的生死刺青簿,給與了我很大的困擾。”


    “想必,她也給你說過吧?”


    繡娘淡淡的說道:“她現在準備繼續躲藏,試問如此家仇,怎麽可能不報?她根本沒有體驗過我身上的痛苦和憎恨,因為她根本就是假冒的!以程琦的能力,怎麽可能會讓人輕易逃跑?”


    我沉默。


    繡娘說:“她不是本人,自然沒有仇,她拿著寶物,當然要瘋狂躲避程琦……不過沒有落在程琦的手上,倒是一個值得慶幸的消息。”


    我聽得徹底的冒汗。


    在繡娘的口吻中,白小雪,其實早就已經在當年的滅門之災上死掉了。


    繡娘遞過一副刺繡,“你可認得,這一副刺繡,其實是桃花烙,謝必安一脈的刺青手藝改編的。”


    我低頭一看,我之前就在張爺那裏,仔細深刻研究了桃花烙這一副鐵烙。


    一個手藝的點刺風格、順序,是做不了假的,是很深刻的印記,這一副刺繡,的確完完全全就是謝必安一脈的風格。


    繡娘問我:“以謝必安的刺青手藝,重新開辟一種陰術,是很難做到的吧?如果不是家傳的嫡係,如果不是從小的正宗傳人,是根本的無稽之談,所以有了這刺繡,才有名震江湖的繡娘。”


    我點點頭。


    必然要有很深厚的謝必安一脈的手藝,還要研究得很深,並且要超越曆代的謝必安很多,才能做到這一點,十分天才的水平。


    繡娘這是掏心窩子,跟我袒露了她的底細。


    繡娘繼續說:“我的生死刺青簿,桃核鞭鏈,全部都沒有了,我隻能被迫於此,自己研究了新的陰術,我的身世之謎,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隻不過你……倒是不錯,剛剛通過了我的考驗。”


    她剛剛果然是在考我。


    接著,繡娘說道:“我已經死了之後,我這些年,在假裝民國誕生的鬼崇,又改天換麵,以刺繡見人,躲過了程琦的追殺,但我們謝必安一脈麵臨斷絕,你人還算不錯,所以我希望我們兩家世交,重新聯合在一起,去找程琦報仇!”


    這個白小雪,是一副激進的複仇派。


    接著,繡娘又說:“我謝必安一脈,絕對不可能無後,所以,我不僅僅想與你聯合,還想與你誕下一子,雖然我們沒有感情,但是不可否認……你的確是我當前最好的人選,謝必安一脈,必然要留下傳承。”


    我額頭冒汗:“……”


    這個繡娘,真和白小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這兩個人的想法,竟然完全雷同,認為尋找範無救一脈,找程家的我延續後代,是最優化的打算。


    我有些尷尬。


    隻不過那個活人白小雪,說這個事情有害羞,而這個黑暗白小雪,十分直白。


    我想起了之前白小雪對我警告:小心一點繡娘,別讓她吸了你的陽氣……


    難不成,這從頭到尾是一場騙局?


    不過,我又覺得不對。


    她分明是沒有察覺到我的陽氣鼎盛,不然真要吸我的陽氣,直接用強就好。


    “你意下如何?”


    繡娘問我說:“如此,我們兩家就徹底聯合在了一起,我下嫁給你,當你的鬼妻,江湖上就再也沒有人敢動你,等到我取回生死刺青簿與桃核鞭鏈,我們兩家徹底合並,或許能躲過兩家的滅門之禍,還能找程琦報仇!”


    她的眼眸,閃過深深的怨意:我要殺了他!


    我額頭徹底冒汗。


    這兩個白小雪,到底誰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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