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笑得又哭又笑,激動的說:“像我這種麻木,沒有夢想、每天機械化上班下班的人,太多太多了,我這個人,它活著沒有意義……我的命不值錢,甚至沒有李衡那萬分之一的精彩……還不如用我的命,去養著他!”


    “我這個人,平庸了一輩子!一輩子都沒有自己的想法,庸庸碌碌,但是眼前,他開始讓我有了夢想,讓我有了存在的意義……是他,也讓我閃閃發光!”


    我沉默不語。


    他這種做法,讓人無法評述。


    我說:“那你去對豬,貓狗……是讓李衡吸人陽氣,養著他?”


    “對的。”老錢重重吐了一口氣,說:“我沒有害任何人,我為了這個事情,特地去找了一份殺豬的工作,我隻是對那些野貓野狗,吸了一下他們的陽氣,去養著李衡!我們兩個人,不做壞事,李衡也不許我做壞事!”


    我說:你那麽優雅……


    “那不是我,是李衡!”老錢說:我一個農民工,哪裏有那種情調,我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很開心,我們兩個兄弟,同身同心,我也變得很優雅,對著生活充滿熱愛,他讓我這幾年過得很充實。


    “隻不過,幾個月前一次偶然的時候,被殺豬場的老板,看到了我在動手,發現了我的秘密,整個養豬場都知道了我在對豬,幹那種事情,之前那個乞丐,又看到了我對小區的野貓野狗,幹那種事兒。”


    老錢惡狠狠的說道:不過這一切,都無所謂了!名聲敗露,發現了我的秘密又如何?將死之人,不用在乎名聲。


    我說:你養著李衡,你自己快死了?


    老錢繼續說:我們人是萬物之靈,人是一種很特殊的高等動物,人有自己的思想與靈魂,人是特別的……而動物的陽氣,是很難喂飽惡鬼的,所以,惡鬼才好害人,想方設法的鬼惑人心,去吸人的陽氣害人,而不是去害動物。


    “我被李衡抽幹了,我在半個月前,我被檢查出急性腎衰竭,並且已經很嚴重了,我已經離死不遠。”


    我說:所以,你這個偏激的惡人,臨死前,還放心不下李衡,想給他找一個下家?過陽?


    “哈哈哈!對,我找到了我的下家!”老錢猙獰的低吼道:“我一開始就在計劃,我要找的下家,不能重蹈覆轍,走上我的老路,他要能在人的身上吸陽氣養他,這樣才能長久,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夜店妹子,每天能接觸很多男人……不過很快,我就否決了。”


    我說:為什麽?


    “我不能讓李衡,那麽講究,那麽陽光的大男孩,去到那麽髒的人身上!”老錢說他排除了那個職業後,就開始尋找其他目標,最終他盯上了自己小區裏的鄰居——楚潔。


    這是一個婦科醫生,每天接待很多婦科病人,有足夠的機會去吸人陽氣,並且數量很多,平坦開並不害人,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


    我聽到這,歎了一口氣,原來還真是盯上了她的職業因素。


    我說:“那楚潔的相親對象,看到的手都是……”


    “幻覺。”他說。


    我瞬間就聽明白了。


    很多人陰靈入體,髒東西上身,都陽氣衰弱,精神萎靡,會陷入一種恍惚的狀態,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幻覺。


    我說:“你真是打的好算盤,你是想等楚潔的手,徹底五根手指變化成那種恐怖的模樣,陰靈徹底和楚潔融為一體後,再告訴楚潔,說她的手已經變成這樣了,裏麵住著一個鬼魂,逼著她強迫養鬼,不然……她隻能把手砍掉!一個正常人是不會砍手的,這樣你隻能逼著她養了。”


    老錢不言不語,低著頭,像是被我說中了心事。


    我歎了一口氣,果然如此,說:不過你沒有想到,楚潔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個高人來幫忙,現在還隻擴散到了兩個手指,還沒有徹底融為一體,這種程度,是能夠把那怨靈剝離。


    “別!別啊!”


    老錢聽了,徹底噗通一下跪下來,瘋狂求饒說:“不關李衡的事兒,他一直反對這個事情的,從一開始我對動物動手,他就反對,特別是現在變成了人……我是在強製性的,你們不要殺他,不要把他的靈魂取出來。”


    我平靜的說:陰崇作祟,不取出來,留著繼續害人?


    “我……我!!”老錢噗通噗通的跪下來,額頭砸破了,血流了出來,偏執癲狂的抱著我的大腿,說:“求求你……李衡就是我的希望,我這個賤命,沒有任何陽光,我是一個行屍走肉,是他……是他啊……你們殺我,我願意用我這個沒有特定的平庸靈魂,換一個閃閃發光的靈魂回來。”


    我徹底不言不語。


    這個老錢,是十分執拗,他甚至為了李衡,連自己的身體和命都不顧了,還做下這種惡事,現在還瀕臨死亡。


    我對他的感覺很複雜,又恨又同情,又特別的惡心。


    現在,楚潔身上那麽惡心的陰術已經明白了,的確是有人背地裏下術害她,想強逼她養小鬼。


    我說:“這種人,已經幾乎不行了,就留他自生自滅好了,這個事情弄明白了,這個術,現在還早,是有辦法解決的,既然知道了裏麵有陰靈。”


    “不要啊!不要啊!”老錢撕心裂肺的低吼道。


    “逝者已矣,人死為大,你對李衡的友誼讓我們很感動,但是你也太過自私,把你的友誼強加在他的身上,早該放手了,你本不該對他的靈魂進行褻瀆,你這樣殘害自己,他作為你的朋友,也很心痛。”苗倩倩說:我們隻不過是讓他塵歸塵,土歸土而已,不能讓再害人了。


    我點點頭。


    那麽惡心的手指,已經嚴重影響人家姑娘的生活了。


    但是這時,在旁邊的楚潔聽到了這裏,忽然對我們說:“兩位高人,這個事情我已經明白了,能幫我解決嗎?”


    我說沒問題。


    楚潔又說:看來……我找你們是對的,不過對於這一件事,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麵……我對這位叫李衡的男人,忽然很感興趣。


    第四百八十一章 知己


    楚潔醫生對這個李衡很感興趣?


    我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楚潔對我們說:我是對這個男人很感興趣,他的夢想,還有他的人品。


    我徹底明白了。


    這位楚潔,之前說她想要找一個如意郎君來著。


    李衡貌似挺適合的,最起碼不會再讓純潔的愛摻雜*……因為這也沒法摻雜啊,這人鬼殊途,隻能是最純潔的愛。


    很明顯,這是一位純愛男朋友的好人選。


    我說:“你確定要見一見這個李衡?其實我們現在,就可以把他解決掉。”


    “我要見。”她點點頭。


    既然是客人要求的,我也沒有什麽意見。


    我本來是想弄完了這生意,就取走李衡的陰靈,他這個人十分有趣,一枚有趣的靈魂可以賣給牙匠李簡寧,給他當一顆牙齒墓碑,也算是有了歸處,順帶還能從李簡寧那裏撈些好處。


    但是眼前,也算是一個不差的歸屬了,也就沒有再去想。


    楚潔對我說:“我隻是覺得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男人,並且我的工作也恰好能養他,所以我不急著除去他,但在此之前,我有一點疑問,如果我把他留在我的手上……我的手還會這樣嗎?我不想讓我的手變成那麽惡心,如果不能,我就不見他。”


    我對她說:“他這種過陽術,其實是一種舊時代已經被淘汰了的陰術,那麽畸形,現在已經基本不用了,如果你要留下,我自然有辦法,可以給你紋一個身,讓你的手指變正常。”


    “紋在手上?”她問。


    “是指甲上。”


    之前,我看到了一個更完善的用手指吸人陽氣的陰術,那個雷電大師多高大上?哪有這個那麽惡心啊,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那我明白了,我想試一試。”她說。


    我說:“那這個指甲刺青,我可以先給你做一下,把你手指裏的陰靈給抽進去,讓你的手指變回原樣,然後他到底是去是留,由你處置……這一單生意,七萬塊。”


    “七萬塊啊?沒問題,紋吧?給我紋。”楚潔說。


    既然得了同意,我就拿起紋針,又弄了一點墨碳,就地取材,按照之前的方式給紋了望月鱔。


    這指甲蓋的功夫太精細。


    並且五指都紋,足足花費了我二十多分鍾才紋好,這過程沒有多大波瀾,算是很順利的,就把我的第一次指甲刺青給弄完了。


    “好了。”我擦了擦汗站起身。


    “這個圖案很漂亮。”楚潔看著自己的指甲,十分的滿意,“那能讓他出來,我們聊一聊嗎?”


    我說沒問題。


    我話音剛落,一團黑色的氣體慢慢騰起來,在半空中漸漸凝練成人形。


    那個男人對我們緩緩抱拳,說:“謝謝各位高人放我出來,也阻止了我的老友——老錢,他做的一樁錯事。”


    看來,這位就是李衡了。


    旁邊,老錢看到我給楚潔的手指做刺青,以為我是要下術殺死李衡,十分絕望,現在看到李衡跑了出來,極為興奮的說:“你終於出來了!你沒有被殺死……”


    老錢本來經過苗倩倩那麽一鬧騰,已經快不行了,現在竟然回光返照的站起身,激動的看著他。


    這兩個人,是久別重逢。


    李衡苦澀的對老錢說:“是我給你的影響,太深了,你本性善良,竟然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我不後悔!”


    老錢艱難的爬起身來,無比崇拜的看著他,哈哈大笑說道:“我的人生碌碌無為,我苟延殘喘了三十多年,我現在陪著你,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情,我敢穿著雨衣優雅的殺豬,敢在大庭廣眾下穿著舊西服彈吉他……過了我人生中最精彩的幾年。”


    “我至今,沒有後悔過。”


    老錢又說:“李衡……遇到你這個朋友,是我人生中最幸運的事情,哪怕是我死,我下了地獄,我也不後悔,我臨死前,能把你送走,你還活著——真好。”


    聽了這一句話,李衡再也忍不住了,哭了出來,嗷嗷的打哭,“不好!!不值當啊……真的不值當啊……你不用為我做到這種程度,還違背了自己的良心,我早就讓你讓我走吧,讓我去死了算了,沒有必要讓我的命在這裏吊著,你沒必要做成這種程度。”


    我退後了幾步,看著他們相互對視的撕心裂肺哭嚎,沉默不語。


    老錢似乎因為李衡的出現極度激動,大口的瘋狂喘氣,似乎徹底要不行了,我連忙叫著苗倩倩打了一個救護車的電話,畢竟這個老錢雖然是背地裏害人的惡人,不過眼前還是嚐試著救一下。


    這時,李衡忽然叫了一句:“老錢,你別去……我再給你唱一首歌!”


    老錢眼眸迷離,忽然渾身一震,又有些回光返照了。


    楚潔忽然像是撞了邪,猛然拿起了放在床上的那把吉他,打開衣櫃,穿上那疊得整整齊齊的西服和舊皮鞋。


    楚潔穿著挺拔的黑色西裝站在窗口,撥了一下琴弦,十分悲傷的唱道:


    “你在南方的豔陽裏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裏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


    歌聲悠揚滄桑,十分動聽的傳到窗外,悠揚渾厚的聲音傳到遠方,樓下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我們再看去,發現現實難有奇跡,老錢似乎因為急性腎衰竭,已經慢慢閉上了眼睛,氣若遊絲。


    “我平庸的世界,有你真好。”老錢最後艱難的吐了一句,眼皮緩緩閉上,嘴角微微揚起微笑。


    “別走!”


    李斌彈著吉他唱著歌,渾身顫抖,瘋狂咆哮,“你不平庸!你一點都不平庸!我們兩個人裏你才是活得最精彩的,你敢做男人都不敢做的事情,誰敢為了兄弟果斷的揮刀自宮?你隻看得了我身上的閃光點,你卻沒看到你自己的,不然……我們怎麽能是朋友。”


    啊!!!


    李斌猛然捂著頭,徹底哀嚎著蹲下,痛苦的哭泣著,撕心裂肺。


    “唉!”我忽然歎息著,看著這悲傷一幕,這李斌匍匐在地,仰頭大哭,困得撕心裂肺,看得人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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