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理論厲害,也沒誰了。


    “那小子啊,簡直就是一個亡命徒!人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是用錢換不回來的,你看那些有錢人,花了不知道多少錢保養呢,他可倒好......”趙半仙歎氣,“山子,你別和那種人牽連上,別理他,你做到這裏已經足夠了。”


    李山沉默,點了點頭。


    其實他這一次來,也知道改變不了什麽,隻是心裏悶得發慌,來和我們吐露一下心事,他說完,就打算站起身離開。


    隻是走之前,李山忽然扭頭對我們說:“其實章小全,一開始是一個好人,挺好的人,不然......我也不會把他當成我的好兄弟。”


    好人?


    我和趙半仙麵麵相窺。


    李山歎氣,繼續說:“以前他不是什麽大光頭,學習成績是班裏尖子生的,因為家裏窮,所以特別刻苦,勤奮得淩晨還在學習,說要考個好大學,家裏有個癱瘓的妹妹,後來高二的時候他父母被車撞了,沒錢治病,於是就眼睜睜的去世了。他一咬牙,直接輟學去打工,扛起家,攢錢給妹妹治病,是一條敢作敢當的漢子。”


    讀高三那年的時候。


    大年初四晚上,各地還都放著煙花,天空五顏六色的,到處都在放著炮仗,已經混社會一年多的章小全,忽然把正在家裏吃團圓飯的李山叫了出來。


    他不是那個乖乖學生,留了一個大光頭,腦門上還有一道疤,氣勢凶得可怕,對拿著一瓶啤酒,對著李山罵罵咧咧說:


    “這些年,我受夠了,一出事問親戚朋友借錢,沒有一個願意伸手救我們兄妹的,我就去跟著大哥幫賭場看場子,攢錢治病,這一年來,每次鄰居家傳來我妹又送去救護車的消息,我整個人就特別無助,偷偷哭過好多次,其實,我不是恨我自己被砍了那麽多刀,手指還給人砸了,而是恨自己沒錢。”他捶胸頓足。


    都會過去的。


    李山這樣安慰章小全。


    李山知道,他與妹妹相依為命,比較孤獨,班裏也發動過募捐,可是救濟不了多少。


    “孤獨?其實吧,是挺孤單的,我經曆得越多,才會發現這個世界,隻有沒有錢才是最孤獨的。”


    說完這句話,章小全拍了拍李山的肩膀,“兄弟,我走了,不打攪你和家人吃團圓飯了,還有,你得好好練練,身板太弱了,別整天就知道出去耍。”


    後來李山才打聽到消息,他妹妹和章小全一起過完年,就自殺了,不想拖累自己的哥哥。


    那天晚上,事情一發生,章小全來找自己最好的兄弟李山說了這些話。


    再後來,章小全和李山很少聯係了,現在再次回來找李山,眼前已經變成了這幅樣子。


    在我們聽完歎氣的同時,李山已經走了。


    我想明白了他那些誇張的做法,對於章小全而言,沒有錢救自己的父母、妹妹,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或許才會養成這種畸形的世界觀。


    沒有錢,才是最孤獨的。


    我感慨這句話,和趙半仙一邊說,一邊慢慢等著那個預約的苗倩倩發小。


    中午的時候,人還沒有來。


    我去吃了一個飯,回到紋身店裏繼續研究紋身機,又過了兩個小時,感覺到有些不對,這都下午了,不是說中午就把人拉來嗎?


    於是,我就給苗倩倩打了一個電話,低聲問:“倩倩,你不會忘記了吧?怎麽人還沒有來?”


    “馬上,馬上就來!等我把這一扇門給拆咯,老娘就不信了,治不了這貨。”


    對麵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她像是有人拿著大錘子砸什麽東西,砰砰砰的特別可怕,不斷的砸,我嚇了一跳,她不會鬧出人命吧?


    “沒事兒!放心,我一會兒就把人抓到你那邊,我正敲著門呢。”


    苗倩倩氣得咬牙切齒,“這二逼不肯走,躲在房間裏,非要說我使壞,找了那些壞道士想要降魔衛道,拆開他和他的小花貓.....娘的,這家夥真惡心!一天到晚,意淫那些奇奇怪怪不存在的東西!”


    苗倩倩這敲門的手法,可真厲害。


    我聽著,頓時哭笑不得。


    那年輕人似乎有些愛臆想,被剽悍的苗倩倩堵在門外,瑟瑟發抖,怕不是聊齋誌異看多了,還活在古代,把我們當成法海,自己當成許仙......


    當然,什麽人都有,也見怪不怪了。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終於把人拉來了,這人叫張天宇,我一看這人長得蠻清秀的,目光有些躲閃,畏畏縮縮,給人不太自信的感覺,白瞎了那麽器宇軒昂的名字。


    “給我進去。”苗倩倩踢了他一腳屁股。


    張天宇不敢吭氣,像是被這個女霸王給唬住了,一掃店裏頭,立刻就對趙半仙求饒道:“大師,大師,我和小花是真心相愛的,不要拆散我們啊。”


    趙半仙賣相比我好多了,得道高人的樣子,去以為趙半仙是大師,也不奇怪。


    一現代版的許仙日蛇是吧。


    我正想著這人,他是不是真有什麽意淫精神病,結果旁邊的趙半仙輕輕拉了我一下,低聲說:“這個人,有大問題,和你一樣一臉死相,陰氣纏身,隻怕真是被什麽東西吸了精氣,惹上了不幹淨的東西。”


    一下子,趙半仙又給從麵相上看出了毛病。


    第五十六章 奇怪的貓


    我瞪了趙半仙一眼,說:說陰氣纏身就纏身,順帶還扯上我一臉死相幹嘛?


    趙半仙哈哈一笑,帶著我來到旁邊,低聲說:“這個人,一臉萎靡,估計真是有什麽陰崇,把他吸幹了,能吸人精氣的妖邪,可不是那個遮眼的陰魂,隻怕有些本事,這東西我們也不好處理,得看看。”


    我心中了然。


    能吸人精氣的,基本都是比較邪門的東西。


    我就走了過去,若無其事的切入話題說:“哥們,你那個小花貓,是個貓耳娘不?就是那種萌萌的,會把兩隻小拳頭掛在臉蛋,喵~的那種叫主人的?”


    “沒有,哪有什麽小花,沒有小花。”張天宇頂著個黑眼眶,嘴唇煞白,卻如撥浪鼓一樣甩著腦袋,連連搖頭,說那都是苗倩倩胡說八道。


    得!


    看起來警惕性還挺強的,我看他這幅頹廢的模樣,心想可能真是鬼迷心竅了。


    我決定換一個角度。


    指著遠處擼著白胡須,一臉仙風道骨,拿著羅盤的趙半仙,又說:“你看,人家大師也不是什麽惡人,現在都是什麽時代了?沒有那麽封建,人妖之戀,也是可以接受的,隻要你們肯定是真愛的話。”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差點沒笑出來。


    可張天宇卻信了,張了張嘴巴,看著我和他是同齡人,以為趙半仙就是所謂的高人,一下子就有了親近感,低聲說:“真的沒事嗎,我和小花是真心相愛,這位大師不會把小花收起來鎮壓吧?”


    壓起來,還給你找個雷峰塔啊?


    我沒想到還真有人那麽中二的,都那麽大了,憋著笑說:“沒事,不會壓起來的。”


    我覺得吧,他這種估計就是被什麽陰靈吸得神誌不清了。


    “有什麽東西趕緊說,和一個娘們一樣,嘰嘰歪歪的!”旁邊的苗倩倩不樂意了。


    張天宇一個哆嗦,對苗倩倩似乎特別的怕,和我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爹,是道上有名的張爺。


    我打斷了一下,忽然問:“張爺,難不成是那個開賭場的張爺?”


    “對啊!”苗倩倩問我是怎麽知道的。


    我無語,就說是從一個賭徒身上知道的,但沒有想到無巧不成書。


    張爺,是混黑出身的,現在洗白了,但也開了賭場,混黑的可不是那種砍人的那種。


    有人把街頭混混當黑社會,那是錯誤的。


    那是地痞,小癟三,現在的黑社會,那都是公式化運作,穿西裝戴領帶,與整個企業的唯一區別,就是搞惡性競爭,那些地產公司強拆那種。


    城西那邊的紅燈區,坑人的混混,天橋下裝瘸的乞丐,類似李山這種微信約炮的仙人跳,都得向張爺交地頭費,人家混得,那就一個厲害。


    張爺從小就望子成龍,當然他那個成龍.....和其他的父母不同。


    他教張天宇怎麽凶狠毒辣,教他怎麽去哥們義氣,當下一代扛把子,雖然洗白了,但鎮不住手下的那幫狼,遲早都被吞了。


    但張天宇不爭氣啊!


    人家脾氣好,怎麽溫順怎麽來,學校人緣好得厲害,人帥學習好,校草,一大堆漂亮女孩當花癡,喜歡他,放在一般家庭裏,那肯定樂壞了。


    可是放在張爺眼中,被氣死了,天天罵他,砸東西,還給他去找女人,讓他去玩女人,讓他變壞,找了一般微信約炮的妹子,對她們懸賞,誰勾引了他,一萬塊。


    那些妹子那叫一開心啊,她們哪個不是經驗豐富,水多活好,還怕撩不了這個小嫩苗?


    但還真撩不了,張天宇是個相信真愛的,就是拒絕,坐懷不亂柳下惠,然後兩個人鬧翻了,自己搬出來住。


    “兄弟,厲害!我挺同情你的,意誌很堅定啊。”我差點沒笑出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挺過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生在一般家庭,父母肯定開心壞了,一妥妥的光偉正,堅持八榮八恥的好青年!”


    “謝謝。”


    張天宇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說:“我就鬧翻了,什麽都不帶,就帶著小花,還有一千塊錢。”


    小花?


    我特地插嘴了一下。


    他才解釋說,小花是他養了十四歲開始,養到現在,養了六年的小花貓,也不是什麽名貴貓,土貓,特別通人性,可愛,把她當成夥伴。


    “其實,搬出來住,我剛開始以為特別慘,就帶一千塊錢,我這個人就嬌貴慣了,住不慣那種便宜房子,那種廁所和公共場所一樣,茅坑特別髒,臭得受不了,還得找一間裏學校近的屋子,我就一直找啊,後來,我自己找了一間一百平的好房間。”


    “那房東是個中年人,特別好,我當時沒有什麽錢,他以為我是勤工儉學的窮苦大學生,就給我少收了一半,就隻收了五百塊一個月。”


    我點了點頭,心說那何止是不錯,簡直就是碰到好人了啊!特麽一千多的房子,收一半。


    我卻覺得,這裏麵有貓膩,天底下沒有白吃的晚餐。


    “房東真是一個好人,無兒無女的,對我特別好,感覺把我當成他的兒子一樣。”張天宇說:“他是一個老發匠,一樓開了一個發廊,幹了十多年,理發隻收六塊錢,那麽多年物價上漲,他就是不提價,你說說,這不是好人嗎。”


    我點頭,如果是那樣,的確人不錯。


    張天宇抿了抿幹裂的嘴唇,說:“住進去後,我每天下課回來就感覺屋子裏頭,有人給我收拾感覺,特別幹淨的那種,一開始我以為是幻覺,屋子裏,就隻有我和小花而已,難不成,是小花給我收拾的房間?”


    我倒了一杯水給他,說:“出租屋,就不能有鑰匙,進去收拾房間嗎。”


    “不,不可能的。”


    張天宇搖頭,說:“我後來,特地在門縫夾了一張紙,根本沒有人進去。”


    我笑著說:那真是怪事。


    張天宇露出幸福的微笑,說:“後來我發現了,是小花化人了,我親眼看到的,我親眼看到她慢慢從一隻貓化成人形,變成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孩子,白衣服的,溫柔的來到我床上,然後,她和我說起了很多話.....”


    “噗嗤。”苗倩倩笑出聲,“然後你就日貓了?”


    張天宇搖頭,說他是十分相信愛情的人,一直都堅定的相信愛情,淩駕於肉欲之上。


    我心想,這位可真是三觀正派得不得了,怪不得那位混黑道的張爺,那麽氣急敗壞,我估計讓他接手,能都做起慈善來了。


    張天宇說:“他和小花聊了很久,情投意合,這才發生關係的,我真的特別特別的愛她。”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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