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麵住著的都是些‘瘋子’。”我驚恐的擺擺手:“她們不斬斷因果,隻將這些人關在一個法陣裏,讓陰魂出不來、人也自生自滅。”


    世間千奇百怪,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有這麽個地方,外人看來可能是精神病人的聚集地——就像什麽麻風村、艾滋村一樣。


    逃出法門的人與尋常人混居生活,血脈是很難傳承下來的,比如我,我就壓根兒沒有特異功能。


    這大概也是巫族子民不願意離開法門的原因。


    給我的感覺就是,要麽滅亡,要麽成為普通人,這似乎就是上天給巫族的選擇。


    當然,用我的觀點看,成為普通人沒什麽不好,就像帝君大人說的那樣,功遂身退,天之道。


    有些榮耀,就停留在傳說中比較好。


    大巫執掌國家命脈的時代,是不可能再出現了。


    沐挽辰與我待在這小樓的幾天,讓我體驗了一把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感受。


    以前我天天都是個閑人,現在居然要操心那麽多人的衣食住行,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你看,有錢才能說話硬氣啊,不然我上哪兒去弄這麽多吃的穿的。”我坐在沐挽辰的腿上刷手機。


    飲食、衣物、藥品、甚至輕鋼結構板材建築等等,我這些天學習了各種知識。


    “是,小王妃英明神武。”沐挽辰好笑的看著我:“可你看手機的樣子就像個抱著鬆果的鬆鼠。”


    這什麽比喻……


    》》》


    這裏吃飯很方便,下到一樓就是民族餐館,過完苗年之後,這裏的遊客也漸漸少了。


    年底到過年前這段時間屬於淡季,但是年假和正月十五這段時間又是旺季。


    趁著現在人少,我和沐挽辰活動也比較自由,本來打算出去散散步,但走到一樓就被中年大叔攔住了。


    “隔壁家死人了,還是橫死,真晦氣……咱們得關門閉戶幾天。”他皺著眉頭說道。


    “為什麽要關門閉戶啊?”我不解的問。


    “我們這裏的風俗啊,要在家裏停三天,請法師和鄉老來送行……如果是壽終正寢正常死亡還沒什麽,可這種橫死的人放家裏三天,嘖……”他一臉嫌棄和厭惡。


    “對我們趕屍人一脈來說,血戾之氣是最可怕的,要是放在舊年間,趕屍路上遇到剛剛打過仗的地方,要麽繞遠路、要麽隻能就地肢解了屍體運走……血戾之氣很容易引起屍變的……”


    我心裏也有些不舒服,不過……


    “現在是太平年間,天天意外去世的人很多,也沒見有多少問題啊。”我安慰道。


    他搖了搖頭,悄聲說道:“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嗎?我們這地界上,屍體還少嗎?您忘了推船的水鬼了?”


    ……那豈不是很危險?


    “但我也沒法明說啊!這裏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這些事,少數長老知道,也隻能暗中盡量避免出意外,總得讓人家停屍憑吊做法啊,據說已經去請法師了,法師應該連夜就能趕到,我們先關門閉戶的避一避。”


    唉,沒法出門,我們隻能在一樓大廳坐著,中年大叔叫廚子炒幾個菜、弄個火鍋一起吃。


    原來隔壁家家主有個兒子,品行不端正,這次地震半個國家都有震感,對每個人心靈都有震撼,但這小子居然壓根兒沒有珍惜生命的感悟,開車帶著情/人去郊外找刺激。


    而且還是往那種僻靜處開,結果在一個山間小道上被滑坡的泥土擋住了路,他下車查看的時候,懸崖上落下來一個石子兒。


    “直直就砸在腦袋上,真特麽的邪門,聽說腦漿都冒出來了,那情人嚇壞了報警,但是那地方信號特別不好,太偏僻了……”


    “所以說有些事情真是自己作出來的,現在那男的媳婦把這情人告上法庭,說她慫恿男人去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偷情,結果發生意外。”


    “……按照現在的社會趨勢,那情人坐牢應該不會,但是少不了賠錢,男人的媳婦還說當爹媽的溺愛孩子不管教、明知他在外麵養小三兒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指望小三給他家生個兒子,自己生了個閨女不受待見什麽的……總之現在雞飛狗跳、一家子吵翻天。”


    我的天,這麽鬧騰的麽?


    “嘿,小美女,你別不信,這市井小民、販夫走卒,就是這麽鬧騰……有時候啊,就是人爭一口氣,氣性上來了,就撒潑撒賴、互相扣鍋、謾罵撕逼、謊話連篇、誇大事實,總之,自己是沒錯的,有錯的都是別人。”中年大叔掏出一根煙。


    他正要點燃,突然壞笑了一下,目光盯著我打量:“哎喲哎喲,差點忘了不能在你麵前抽煙。”


    第314章 夜叩門2


    “啊?為啥?”我愣了愣。


    “你家那位亮小哥兒逢人就說你喜事將近,還讓我注意不要在你麵前抽煙,哈哈哈哈。”


    囧,亮小哥兒太心急了吧!


    沐挽辰輕笑一聲,單手支頤,看著我笑而不語。


    外麵突然響起一陣鞭炮聲,吵得我捂住了耳朵,中年大叔低聲罵了一句,對我嚷道:“總之這幾天你們小心些兒,我們這裏畢竟‘與眾不同’,等超度了、送了火葬場就安穩了……我去看看,別特麽的引起火燭了!”


    他著急忙慌的從後院側門跑了出去,我捂著耳朵趴在桌上等著爆竹聲過去。


    沐挽辰單手撐著下巴,伸過一隻手來摸了摸我的頭、又滑到一側捂住了我的手。


    他的頭發原本漆黑如墨,眉如遠山、目若朗星,五官深邃俊美,身材高大、腰背修長,如果放在古代,就是驚豔時代的美男子啊。


    而且他還喜歡用一點野蠻和凶暴來掩蓋自己的內心,大概是當王孤獨太久了,他需要掩蓋柔軟的部分。


    小師娘說他看起來凶,其實挺善良的,我覺得不止。


    他不止善良,他還很溫柔。


    現在頭發變白,在夜深人靜我們兩人相擁而眠的時候,他曾低聲說過這也許是懲罰、是警告。


    巫再有法力也不能違逆“道”,所謂“道”,是萬事萬物生滅的法則,大到宇宙、小到塵埃。


    沐挽辰本人對黑發白發沒什麽感觸,但我覺得白發的他看起來仙氣許多、也滄桑了許多。


    他的眉目也因此變得淡然,好像對未來的一些事情看得淡了。


    外麵的鞭炮炸得特別響,這是買了多長一串啊,太擾民了。


    等鞭炮炸完,廚師從後院端著我們的火鍋出來,一邊揭蓋子一邊罵:“一點常識都沒有,後院也放鞭炮,還特麽是長炮!這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怕鬼敲門啊!後院挨著咱們的廚房啊!炒菜就不炒了、您二位將就吃火鍋吧,我已經關了所有的爐子。”


    “請問,長炮是什麽意思?”我虛心的請教。


    廚師歎口氣說道:“美女,我們這地區的習俗有點不同,一般來說,長炮是喜炮,短炮是喪炮,一般老人家壽終正寢、駕鶴歸天什麽的,算是白喜事,用長鞭炮;但如果是橫死的,就用短炮,還得請法師或者和尚來超度……估計是法師沒請來,這家人覺得死得蹊蹺,心裏不安,就放長鞭炮驅邪。”


    說完,他又皺眉道:“現在誰還在院子裏放炮仗,也不怕引起火燭?這家的家主不是個明白人,不然兒子不會那麽作。”


    廚師走開後,我一邊盛飯,一邊調侃沐挽辰:“我覺得你也太慣著你的子民了,我就沒聽你對他們凶過,你以後要是當爹了,可不能這麽‘軟弱’。”


    這隻是我們之間調笑的話,緩和緩和氣氛而已,但是沐挽辰這家夥經常突然一本正經。


    他微微蹙眉,然後帶著一絲笑意認真的說道:“溺子如殺子,這個道理我當然懂,你若是擔心,不如你來教育孩子……不過,你得先為人母才行。”


    ……這家夥切開來看,肚子裏都是黑的。


    這麽腹黑的繞著彎子引我入套啊。


    我撥拉著碗裏的飯,嘟嘟囔囔的說道:“……我們要是再這麽‘肆無忌憚’下去,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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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隔壁的喪事,到了晚上還吵吵鬧鬧。


    周圍關門閉戶,路上冷冷清清,尤其顯得這一戶人家的聒噪。


    哭聲、鬧聲、還有不知道哪裏拉來一個和尚在念經敲木魚。


    可能因為離得近,空氣中確實有點兒屍氣。


    普通人或許感受不到,但對我來說,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們睡的四柱床是有紗簾的,這時節天寒地凍,沒有蚊子,我也懶得全都放下,睡覺的時候對著屏風那一側的紗簾是挽起來的。


    沐挽辰睡在外麵,他一直都是睡在外側,將我攏在胸前,隨我拱來拱去,不管是麵對著他、還是背對著他,他都攬著我的腰,讓我睡得很安穩。


    但今晚我眼皮直跳,也不知道為什麽,老想上洗手間。


    這套房子屋裏沒有衛浴,衛浴在對麵,我打開門兩步就能跨過去。


    天色已晚,萬籟俱寂,隔壁的哭鬧聲停了,隻剩下不緊不慢的木魚聲。


    在去洗手間的時候,我從走廊上的雕花窗戶胡亂瞟了一眼院子。


    我們這邊是一片黑,隔壁還是燈火通明。


    而且還在院子裏懸掛了白幡、就是招魂幡,各地款式略有不同。


    我打著嗬欠看了看,心想橫死在外的人其實也挺可憐,品行不端也沒有實際做什麽傷天害理的惡事,希望他能早日超脫吧。


    我剛準備轉身去擰開洗手間的門,突然晃眼看到白幡上黑了一片!


    我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忙揉了揉眼睛再看——


    不是黑了一片,是個人影啊。


    可是這人影……說不出的怪異!


    彎腰駝背,頭盡量挺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和角度的問題——身體好長啊!


    從那身體彎曲的弧度來看十分修長,但是腿卻看不到。


    這是幹嘛?跳大神?


    我隔著窗往下看,愣了幾秒鍾,才發現隔壁不緊不慢的木魚聲,停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讓我頭皮發麻,扭頭就跑回了房間。


    “挽辰、挽辰……隔壁好像有古怪啊……”我撲到床邊,推了推沐挽辰。


    他其實是醒著的,我下床他知道,隻不過這家夥比較“守舊”,不會跟著我去洗手間,但他肯定是側耳聽著一舉一動。


    “嗯,有東西進院子了。”他坐起來,伸手拿厚厚的外衣給我披上。


    “對對,我看到一個奇怪的影子映在招魂幡上麵,那動作好奇怪,是不是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跑到他家院子裏?”我忙穿好羽絨服和鞋子。


    沐挽辰搖搖頭:“我不是說隔壁,我是說有東西進‘我們’這裏的院子了。”


    啥?!


    我愣了愣,噌的一聲跳起來,躲到沐挽辰身後。


    隔壁燈火通明,照得我們這邊也半明半暗。


    我從沐挽辰的身邊探出頭,透過玻璃窗往下看去,一個黑影正從牆上跳下,落地的姿勢十分敏捷。


    賊?


    我腦子裏浮現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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