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書將整個房間掃視了圈,視線最後落在那將房間一分為二的、用鐵棍鑄成的柵欄上。


    柵欄大約有一米五的高度,尖端全部打磨成尖銳的形狀,大抵是以防翻越。


    進來時看到過門口的幾個大字,此時看到這柵欄牆,元書也就沒有太多意外。


    隻是樓鬱霆將她擁在懷中,倒是一副警惕性十足的緊張樣子。


    沒過一會兒,柵欄牆另一邊的那道小門被打開,兩個男性工作人員往小門兩邊分站,接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被人從門外推了進來。


    也不知道是門外推她的人力道太大,還是她本身就對此沒有反應能力,往前急急一個踉蹌後,她直接趴摔在了地上。


    那咚地一聲響,聽得元書的眼皮都不自覺地跟著跳了跳。


    小門被重新關上,那兩名男性工作人員仍舊分列在門內的兩邊,守著。


    而地上的那女人慢悠悠地從地上爬起身來,卻並不站起來,就那麽坐著,像是三魂七魄都已經被人抽走,隻剩一架軀殼。


    她身上的衣服是這精神病醫院統一的灰色,上麵暗色痕跡很多,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髒汙還是暗紅色的血跡。


    她的衣服破了很長的兩道口子,像是被什麽狠狠地抓撓過一樣,露出後背皮肉上兩道很深的指甲印。


    其中一名工作人員見她呆坐著不動,捏著手中的安保棍走過去對著女人的背部戳了戳:“虞晚音,有人來看你了!”


    虞晚音。


    盡管先前早有心理準備,可是聽到這三個字,元書的腦袋裏還是有什麽轟然炸開。全身的血液在瞬間一氣亂流最後好像全部都堵在她的胸腔深處,使得她的整個身體都不受控製輕顫起來。


    “小書!”樓鬱霆捏著元書的手,壓低聲音叫她。


    元書眼中的猩紅淺淡了些,非常牽強而勉強地扯了扯唇:“我沒事。”


    而本來呆坐著的虞晚音,也不知是聽到了那句“小書”還是聽到了元書的聲音,猛然抬頭望了過來!


    那一雙眼睛裏陡然升騰而起的怨毒,讓元書不由微眯了眯眼睛。


    虞晚音在看清楚元書的樣貌後,突然從地上爬起來,猛地衝撞到鐵柵欄上,把鐵柵欄撞得晃蕩悶響。


    “是你來了…是你來了……是你來了!”虞晚音雙手緊握著鐵柵欄、像是恨不能將鐵柵欄捏碎而朝元書衝過來、將元書掐死!


    “元書!你怎麽還敢來!你怎麽還敢來!!是你害了我妹妹!!是你!”


    元書站在那裏沒有給出任何反應,表情冷漠地看著她。


    虞晚音透過柵欄縫隙伸出一隻手來,一邊咬牙切齒雙目猩紅地咒罵元書,一邊想要抓住元書!


    樓鬱霆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墨色眉宇緊緊地擰著,偏頭看了眼身後跟著的一名工作人員。


    那名工作人員領會後,正想執行,元書搖搖頭:“不要動她,讓她罵完。”


    樓鬱霆本還想說什麽,但默了默後也就隻是像先前那樣靜站在元書身邊、保護著。


    等虞晚音罵累了,元書才垂了垂眸,再掀眸去看虞晚音的時候,她笑了下:“罵過了,是不是也並沒有覺得好受,反而更難過了?”


    雙目血紅的虞晚音一聽這話,陡然怔住。


    元書繼續低著頭笑,語氣也反常地很淡:“因為你知道,就算你再怎麽罵我,你造成的那些傷害也都彌補不了、挽回不了了。璣璣……再也不會回來了。”


    虞晚音似乎也冷靜下來了,從喉嚨裏發出“赫赫”地笑聲。


    她輕蔑又雙眸裹滿仇恨的地看著元書:“怎麽彌補不了?怎麽挽回不了?元書,等我弄死了你,我妹妹受到的傷害就有人償了。隻要你死了,隻要你死了就行!”


    元書看著虞晚音現在的樣子,突然就覺得好悲哀:“如果璣璣在,如果她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她一定會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她作為你的妹妹,一輩子都在降低自己的原則為你周全偏心於你,即便是在遇到危險的最後關頭,她仍舊在勸我要善待於你。可是你呢,即便是你的行為已經導致璣璣下落不明,你這個作為姐姐的始作俑者,卻仍舊沒有半分愧悔之意!”


    “虞晚音,你可知道,若不是你在經過3年的牢獄之災後仍舊惡心不改、執迷不悟,璣璣她不會去深山那個片場!若不是你,她現在應該嫁給了莫寒宵當了媽媽!虞晚音,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說到激動、動情處,元書再也無法將溫淡情緒繼續偽裝,一雙眼睛驀地水紅,不止是嗓音,連身體都在微微地顫抖!


    虞晚音咽了咽口水,不住地搖頭:“這不能怪我!這不能怪我!真的不能怪我!”


    “這都怪她自己,對,怪她自己!”意識有些恍惚的虞晚音像是找到了曙光,猛地又瞪著一雙眼睛來看元書,恨恨地說,“是璣璣太蠢了!她要是不去那個鬼地方、好好地待在燕城,不就什麽事兒都沒有了嗎?對!是她自己太蠢了,與我無關,真的與我……”


    啪!


    一聲重重地脆響,響徹在房間裏,房間裏的每個人都被這響聲震得神經驟然緊繃。


    虞晚音摸了下自己的臉,目瞪口呆地看著還沒來得及把手收回去的元書:“你……竟然敢打我?!”


    元書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揚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虞晚音臉上!


    虞晚音的臉立刻就腫了起來,足見元書的力道有多重。


    “虞晚音,我兩巴掌,我打你的口不擇言!”


    元書往前走了一步,隔著一道鐵柵欄看著虞晚音:“虞晚音,你知道嗎?璣璣被侮辱的那一晚,我被璣璣塞到了床底下以後,璣璣囑咐最多的、便是要我寬厚待你!然後,我親耳聽到你派的那幾個男人進房間的聲音,親耳聽到了璣璣無助的尖叫聲……後來的三個多月裏,我總是做夢,夢到璣璣喊我,說,書書,我好痛啊,我好痛啊……”


    “別說了……別說了……”虞晚音滿臉驚恐和痛楚,不住地呢喃搖頭。


    元書也無法再說下去,閉了閉眼睛逼出眼淚的淚水後,她看著虞晚音:“你說璣璣蠢,她倒是真的挺蠢的。不過她蠢的是,始終都學不會自私自利、始終都是把她自己在乎的人放在她自己之前。明知道會發生危險,可最後還是為了你、也為了我去了那個地方,就為了那麽一絲可能出現的奇跡,就為了能讓自己的朋友不受傷害、為了自己的親姐姐掙那麽一條明明就荒誕的活路!”


    頓了頓,元書低低地笑出聲,眼淚也越發地洶湧:“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如果有得選,我寧願受辱失蹤的是我自己!可是虞晚音,如果有得選,你會為了璣璣而選擇放手嗎?”


    “放手……”虞晚音也已經是滿臉淚痕,但聽到元書的話後,她空洞的眼睛又迸射出狠戾的光亮來。


    她雙手死死地攥著鐵柵欄:“我為什麽要放手?元書,是你和樓鬱霆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你們!我要報仇!我死也要報仇!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了這麽多,虞晚音還是此般模樣,元書那顆憤恨的心慢慢被悲哀的情緒所壓倒,最後隻剩下冷酷冰涼的一片。


    她原本還以為,來見虞晚音一麵,如果能從她口中聽到悔恨,她還勉強可以按照虞璣之前的囑托、對虞晚音稍加善待。可是現在,除了替虞璣覺得不值,她隻希望虞晚音能快點從這個世界消失。


    她咬了咬牙,揚起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虞晚音臉上:“這一巴掌,是為我的卷卷打的!”


    言罷,又是一巴掌。


    “而這一巴掌,是為了那好不容易醒過來、卻因你的不爭氣而氣得突然去世的母親打的!璣璣照顧了她3年!莫寒宵為了治好她奔波了多少地方!可全都因為你,因為你!一切都毀了!”


    虞晚音整個人都呆住了,良久後她才驚慌失措地把臉貼在鐵柵欄上,咽了一次又一次的口水,才問出聲來:“你…你說什麽?你剛剛…剛剛說我媽……她……”


    “她去世了。”元書不知想到了什麽,眼淚又往下掉,“在璣璣出事不久,她一個人從醫院醒過來,偶然間聽到了你和璣璣的事情,然後搶救無效、去世了,再也不會醒過來了。你出獄以後從不曾真正侍奉過她一次,可她卻因你而去世了。虞晚音,你還不後悔嗎?你的心,當真就已經是石頭了嗎?”


    虞晚音如遭重擊,像是心髒陡然被人挖走了,胸腔裏血淋淋的一片卻是空的。


    她這下,是徹底家破人亡了。


    ……


    元書看著虞晚音絕望到快要沒有呼吸的神情,心底的疼痛一點點蔓延上來,幾乎要阻斷了她的呼吸。


    她捏著拳閉上眼睛,努力地平緩自己心中的情緒。


    良久以後,她轉過身,輕輕地拉住樓鬱霆的小拇指,像是沒什麽力氣地說:“走吧,以後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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