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煙端著茶盞進去的時候,不知道宋蘭懿和樓鬱霆談到哪一步了,兩個人雖然都沒說話,但是辦公室裏的氣氛讓人明顯覺得異常壓抑。


    陸司煙微凝了凝神,搖曳生姿地走到了兩人身邊,彎腰將茶盞放下後,又端了杯茶雙手笑著遞給樓鬱霆:“鬱霆哥,我親手泡的,你試試看。”


    樓鬱霆的目光凝在宋蘭懿臉上,幾乎是一字一句:“你剛才說,你去見過元書了?”


    “是,沒錯!”宋蘭懿頓了頓,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下樓鬱霆的反應後又軟下語氣,歎成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世脩,我讓人調查過她了。她有一個一輩子都沒結婚的母親我尚且不談,元書那個小姑娘從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在複雜的演藝圈裏浸淫,據說在16歲的時候還一個人到國外生活了三四年,跟一個叫楚河的男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好,我知道你覺得那已經是年代久遠的事情了。我就說說她去酈城的這3年,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竟然迷得席家的長孫暈頭轉向還差點結婚……這,這哪裏是一般的小姑娘可以做到的事情,你說是不是?”


    在宋蘭懿說這些的時候,樓鬱霆一直低垂著眉目,像是很認真地在聽、並且沒有被激起任何情緒。


    宋蘭懿以為自己這個母親在樓鬱霆眼裏分量很重,就放鬆了尺度繼續:“她在燕城的時候,也許是一心一意地跟你在一起,可是世脩啊,你想過沒有,她在國外、在酈城的時候,同床共枕的可不是你,而是你可能都不知道的無名之輩。這種小姑娘,你玩玩兒,我不反對。”


    “可世脩,你如今已經34了,我也老了,我作為母親,還是希望你能安安心心地娶個太太,好好地過日子,再給我生幾個大胖孫子。”宋蘭懿的眼睛望著虛空的地方,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兒孫環繞的場景。


    好幾秒的靜默後,樓鬱霆才緩緩抬起頭來:“說完了?”


    宋蘭懿目光一頓:“世脩,我……”


    “說完了,我讓秘書送你出去。”樓鬱霆站起身,提步就要走。


    一直站在旁邊的陸司煙一急,出於條件反射地就攔住了他。


    樓鬱霆的眸眼驟然緊斂,進辦公室這麽久了,這才正眼去看陸司煙。


    但這一眼,卻讓陸司煙身子一僵,隻覺得一股冷意訊速地從脊梁骨裏竄上來,將她的五髒六腑都給凍傷了。


    他看著她時,臉上的表情仍舊是清冷淡漠的,可他那雙眼睛裏彌漫開來的嫌惡,太過明顯了。


    陸司煙就那麽怔怔地看著樓鬱霆,眼眶不知不覺地就紅了。


    “讓開。”


    要不是自己明明看見樓鬱霆的嘴唇動了,陸司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鬱霆哥,伯母從英國飛過來一趟也挺累的,你就陪伯母多聊一會兒吧。”她沒有讓,原本已經泫然欲泣的她非要擠出一個盡量柔然地笑容。


    她這樣子,看起來像是受盡了委屈卻咬著牙獨自隱忍,哀婉極了。


    樓鬱霆看著她這樣子,想起過往種種,不由低笑了聲。


    陸司煙不明所以,看了眼同樣迷茫的宋蘭懿後,又看著樓鬱霆,卻不知再說什麽,咬著唇低下頭去。


    “陸司煙。”樓鬱霆卻又突然連名帶姓地叫她。


    陸司煙心裏莫名咯噔一下,但還是抬起頭去看他。


    樓鬱霆抬手捏了下自己的眉心:“以前沒動你,不是因為念在舊日情分上,隻是單純地沒有動你的證據。我希望你好好聽明白我的話,也真正聽懂我的話。”


    把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完,樓鬱霆側身繞開陸司煙,連一片衣角都沒沾到她,長腿闊步地出去了。


    宋蘭懿不知很多事情的緣由,根本沒聽明白樓鬱霆的話,於是站起身:“小煙,世脩他剛才這句話什麽意思?我怎麽聽著像是警告?”


    陸司煙低頭,一邊用手抹自己的眼淚一邊低聲說:“伯母,以前元書不在的時候,鬱霆哥對您這樣冷淡過麽?他沒有。但是現在元書回來了,鬱霆哥再也不把您這個親生母親放在眼裏了,也不把我這個跟他一起長大的人……或者說,他現在對我們,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了。”


    陸司煙自己不覺得,但宋蘭懿聽著,很明顯地聽出一股子怨恨的意味。


    宋蘭懿是多疑,但她並不蠢。


    但她認為,這是陸司煙愛樓鬱霆至深,被傷得太厲害了才會這樣。


    所以她走過去,將陸司煙輕輕抱著往辦公室外走:“小煙你也別太難過了。感情這種事,畢竟急不來,我們也要給世脩時間處理。”


    陸司煙的情緒瀕臨崩潰:“伯母,不能不急了!我跟在鬱霆哥身邊這麽多年了,我都快30歲了!要是再不著急,鬱霆哥就要真的被賤…被其他女人搶走了!”


    “我也想著急,可你也知道世脩的性子多麽強硬。”多年的侍奉陪伴、讓宋蘭懿對陸司煙生出心疼,她握著她的手,“小煙,不然你說我們還能怎麽辦?”


    陸司煙咬著唇,挽著宋蘭懿的胳膊就疾步往前走:“我知道鬱霆哥最在意的就是這個樓氏了。我有辦法讓鬱霆哥不得不打算放棄元書!”


    宋蘭懿想了想,還想問點什麽,陸司煙卻已經將一個文件袋塞到宋蘭懿手裏,接著就將兩扇緊閉的大門給推開了。


    人在衝動之下做的決定,往往會讓人後悔一生。


    而陸司煙在後來回想起自己今天做的這個決定,常常悔恨大哭到徹夜不眠。應為這並不英明,甚至愚蠢。


    不過,人到窮途末路的時候,隻能放手一搏,得一個非此即彼的結果。


    ……


    樓鬱霆回到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的投影幕布上正在播放著一段影像,而會議長桌上坐著的各位高層和秘書等人,全都扭著脖子目不轉睛地看著。


    整個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樓鬱霆眯眸去看那屏幕,剛好看到穿著婚紗的元書被席幕臣抱進婚車的一幕。


    太陽穴突突地跳了下,樓鬱霆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捏成拳頭,咯吱作響。


    這時,一位女總監才率先發現樓鬱霆進來了,忙霍地站起身,恭敬而又聲音微顫地叫了聲“樓總。”


    這一聲“樓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從那屏幕上給吸引了過來。


    一看到樓鬱霆那張麵部肌肉緊繃到極致,額上的青筋都暴突出來的樓鬱霆,眾人吞了吞口水,紛紛跟那名女總監一樣,陸陸續續地站起身,喚一聲“樓總”。


    自從元書回到燕城後,八卦雜誌早就報道了這件事情,還重提了元書和樓鬱霆的關係。


    而元書前幾天親自來公司、在樓鬱霆辦公室呆了好長一段時間的事情,迅速就在樓氏上下流傳開來。


    所以現在眾人看到這元書跟別人舉辦婚禮的錄像、卻被樓鬱霆撞見,自然是又興奮又害怕又尷尬。


    誰都喜歡看熱鬧,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看領導的熱鬧。


    樓鬱霆從屏幕上收回視線,然後如常地邁動長腿,一步一步地走到會議桌的那頭,在自己的位置旁邊站定。


    他用下巴劃了劃屏幕上仍舊在放映的影像,不過兩秒鍾,被嚇呆了的、專管會議設備的小秘書匆匆忙忙地就將影像給關了。


    關完以後,小秘書臉色慘白,磕磕巴巴地解釋:“樓總,這不……不是我放的,我出去拿…拿文件,回來的時候這個就已經在播放了……我本來想關的,可是人事部的……”


    “時間到了,開會。”樓鬱霆截斷聲音已經在發抖的小秘書的話,拉開椅子,坐下。


    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讓一應準備繼續看熱鬧的人好生遺憾,可是過了一會兒細想起來,卻又覺得樓鬱霆這態度讓人後背發麻、坐立難安。


    尤其是去而複返的鍾離端著杯水進來、涼涼地將眾人掃了眼後,在座的大部分人,就更是心裏發毛。


    ……


    鍾離也如常地主持召開會議,就在各部門的秘書準備正式進行會議記錄的時候,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眾人齊刷刷地轉頭去看,看到門口逆光站著的兩個女人時,都屏住了呼吸。


    而被陸司煙拉著走進來的宋蘭懿,掃了眼會議室裏的人,擰眉低聲提醒陸司煙:“小煙,你這是要幹什麽?難道還準備在會議上鬧麽?”


    陸司煙攥著宋蘭懿手臂的手都在發抖,可是她咬著唇,仍是將宋蘭懿往裏拉。


    最後,她拉著宋蘭懿在長形會議桌的這頭站定,遙遙地望著端坐在會議桌那頭、坐於右側上首的樓鬱霆,還沒說話,眼淚就撲撲簌簌地往下掉。


    會議室裏的氣氛,因為哀婉淒楚的哭相,頓時就陷入寂靜無聲裏。


    所有人都在等她說話。


    陸司煙的眼淚落了好幾十滴,她才很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聲音微顫地喚道:“鬱霆哥,我知道你在開會,我知道這是很正式很重要的場合。可是鬱霆哥,我沒有辦法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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