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樓鬱霆表情很不自在地拉開臥室門,穿過走廊,往樓下走。


    而與此同時,在玄關處換了拖鞋的席幕臣,也抬腳跨上了樓梯台階。


    在這靜到落針可聞的深夜,兩個都是極其敏銳又有功夫在身的男人,加上天生的磁場不合,正往樓下和正往樓上走的兩個男人,幾乎同時頓住了腳步,眯眸看向各自的方向。


    但元書的別墅走廊是有轉角的,加上走廊上連壁燈都沒有開,幾乎不能視物,所以兩個男人也隻是感覺到對方了,並沒有真切地看見對方。


    席幕臣隻在樓梯上站了不到兩秒鍾,心緒猛地一沉的時候,他加快了步子,更快地往樓上走醢。


    而樓鬱霆一貫地麵色冷沉,本打算就這樣走下去麵對麵的,但他低頭瞥了眼自己那個因為裝了元書的口紅和與綿綿成長有關的錄像資料而鼓成一個大包的西褲口袋,又偏頭望了眼元書安睡著的臥室……到底還是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依照他樓鬱霆一貫的個性,即便他現在身上的傷不輕,他也是要直接下樓,反將席幕臣從元書的房子裏給轟出去的,絕不會違背自己的尊嚴和驕傲而退步。


    可是,他這樣做,會驚動元書、嚇到綿綿……他舍不得緹。


    算了。


    就在席幕臣的腳步聲越來越逼近的時候,樓鬱霆果斷轉身,閃身進了距離他最近的一間、元書用來堆放讚助商和各大品牌送來的各類衣飾、包包以及護膚彩妝等用品的房間。


    他剛動作極輕地將門關上,席幕臣剛好上了二樓的走廊。


    席幕臣將二樓入目所及的每一處都快速地掃了眼,隨後氣息一沉,果決地擰開一扇房門,動作敏捷地開搜。


    樓鬱霆本打算在儲物間忍一忍的,聽到席幕臣搜查的動靜,他抬手搭了搭眉骨,幾次想要坦然走出去,但最後他還是選擇動作盡量輕地推開窗戶,快速目測了下翻窗而下可以落腳借力的點,然後雙臂搭在窗沿,長腿往窗台上一跨,幾個借蹬後,縱身就滾落在了一樓的草地上。


    雖然用的是巧勁兒,但身上有傷,這一滾又要避著門口的兩個保鏢,樓鬱霆的腰側不知道磕在什麽地方,還是忍不住地悶哼了聲。


    但情境在此,他還是立刻撐地而起,本打算立刻離開,可動作過猛,扯動了傷口,他自己都能明顯感覺到傷口被撕裂、血往外流的時候,他步子一頓,立馬按住傷口,疼得他頎長的身子都躬了下去,腦袋裏一陣眩暈,還往後踉蹌了步。


    但他隻緩了兩秒鍾,摸了摸西褲口袋裏的口紅和錄像資料後,咬著牙闊步而去。


    席幕臣聽到動靜,立刻就追了過來。


    等他從大開的窗口探頭出去看的時候,剛好看到那團滾縮在草地上的黑影。


    即便是看不清麵貌,席幕臣幾乎立刻就確定了那是樓鬱霆。


    他張了張嘴,本能地想要叫張俊和黎偉,但看到那團黑影起身後的那一躬身和踉蹌,最後莫名又忍住了,腦子裏閃過一個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念頭,這個念頭甚至讓他懷疑,樓下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無論是表麵和內裏都永遠一副高不可攀模樣的樓鬱霆。


    但定睛細看,那個人,不是樓鬱霆,還能是誰。


    在席幕臣分神的這幾秒間,樓鬱霆已經蹂身攀上圍牆,一躍離開了。


    席幕臣站在窗前,盯著樓鬱霆離開的方向看,站了許久後才轉身回了房間裏,依次去綿綿的房間、萱萱的房間檢查了遍,最後才站到元書的房門前,默了會兒才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到元書在床上安靜地睡著,席幕臣猶豫了下,還是叫了兩聲“書書”。


    元書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是真的睡熟了。


    席幕臣本還想走過去試探下,但隨即笑著搖了搖頭:他這是怎麽了,在懷疑元書跟樓鬱霆私自夜會?


    元書的品性和性子,是絕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才對。


    席幕臣關上房門,自己折身回了客房,拉了把椅子在窗前坐下,看著夜幕,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


    接近黎明的時候,席幕臣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第一遍和第二遍都被掛斷了,第三遍終於被接通的時候,雖然對方沒說話,但席幕臣無端地感覺到一股子戾氣。


    席幕臣抬手揉了揉眉心,笑:“四叔,有件事想要麻煩你。”


    席燕爵低低地笑:“你早上五點給我打電話,談事情的成功率恐怕為零。”


    “四叔,事出緊急,我也是有些沉不住氣了。”席幕臣又抽了口煙,再開口時嗓音更為沉啞,有條不紊地將自己想要說的話給說了。


    ……


    陽光在戶外草坪上鋪灑開的時候,綿綿從萱萱的床上爬起來,照舊是小心翼翼地爬下床,然後赤著一雙肉肉的小腳蹬蹬地往元書的臥室跑。


    正在擦護膚品的萱萱一邊抹臉一邊跟過去,見元書還在睡,忙一把將要爬上元書床的綿綿給抱住。


    被抱住的綿綿懸空蹬了蹬小短腿,不滿地撅起小嘴巴:“我要麻麻……”


    “噓……”萱萱輕輕捂住綿綿的嘴巴,在她耳邊輕聲哄,“媽媽累了,咱們別打擾她,讓她多睡一會兒好不好?”


    綿綿眼巴巴地看了元書幾眼,最後還是點點頭。


    萱萱看了眼床上緊皺眉頭睡著的元書,欣慰地在綿綿臉蛋兒上輕啄了口,抱著她走出元書的臥室,把門帶上後才哄她:“綿綿寶貝,今天早上給你煮南瓜粥好不好?”


    聽到吃的,綿綿眼睛一亮,正想說話,一抬眼看到正從客房出來的席幕臣,圓圓的葡萄大眼瞬間大亮了亮,對著席幕臣就展開雙臂:“席鼠鼠!”


    本來疲憊不堪的席幕臣聽到聲音,原本緊繃的神情也隨之一鬆,闊步朝綿綿走來。


    綿綿往他懷裏一趴,抱住席幕臣的脖子,用自己的小臉在他有青色胡茬的下巴上蹭了蹭,咯咯地笑:“席鼠鼠,好紮呀……”


    萱萱怕她吵到元書,忙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綿綿驚訝地瞪了瞪眼睛,趕緊用白嫩嫩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後又輕輕地跟席幕臣說:“麻麻在睡覺,席鼠鼠,我們小聲一點好不好?”


    “好,我們小聲一點。”席幕臣配合地重點了點頭。


    綿綿咧嘴一笑,黏人地靠趴在席幕臣肩頭。


    席幕臣捏住綿綿的小手,一邊抱著她往樓下走一邊問她:“綿綿,以後天天跟席叔叔住在一起,好不好?”


    綿綿眨了眨眼睛,從席幕臣肩頭抬起頭來,疑惑地看了席幕臣一眼,什麽也沒說,又趴在他肩上了。


    滿心期待的席幕臣見綿綿這樣,正苦澀牽唇,卻又聽綿綿說:“席鼠鼠,麻麻也這樣問過我。”


    席幕臣步子一頓,偏頭看著綿綿的眼睛,盡量表現得自然:“媽媽也問過?”


    綿綿點點頭:“麻麻問我,喜不喜歡跟席鼠鼠住在一起……還問我,要不要跟樓鼠鼠住在一起……”


    席幕臣本就半懸著的一顆心,像是突然被一顆巨石砸落進水底、壓住,半點喘息的餘地都沒有了。


    ……


    元書到底還是被吵醒了。


    她咽了咽幹澀的嗓子,在頭疼欲裂的情況下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睜開眼睛。


    陡然入目的光線刺得她眼睛針紮似的疼,腦袋裏也是一片眩暈。


    喝醉酒,每次最痛苦的就是這種時候了。


    元書緩了緩,蹭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起初她還沒覺得有什麽,直到胸前涼颼颼的,她不經意地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什麽都沒穿!


    片刻的怔愣之後,一些零碎的片段擠進腦海。


    她攥了攥身下的床單,掀開被子下床,火速去衣帽間找了一套衣服穿上。


    她剛穿好衣服回到床邊,臥室門就被推開,萱萱探了個腦袋進來:“書書,你醒啦?”


    元書愣了下,才後知後覺地點點頭。


    萱萱咧嘴一笑:“那我下去準備早餐,你收拾收拾。哦,對了,席家大少爺過來了,現在正帶著綿綿在樓下玩兒呢。”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元書沒表現出什麽異常,很淡定地回了句。


    萱萱帶上房門就要離開,視線一掃,看到元書床邊地毯上堆著的衣服:“書書,你不是有強迫症加潔癖麽,怎麽把衣服扔地上堆著呢?”


    元書抬眸去看,果然看到自己的昨晚穿的那一身衣服正淩亂地堆在那裏。


    等萱萱離開後,元書走過去,撿起那被撕破的衣服,關於昨晚醉酒後的記憶,似乎又清晰了些。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現混亂的話,她昨晚似乎是要求男人……要了她……


    而且男人也真的就撕了她的衣服,還……


    “書書,發什麽呆呢?”


    在元書咬著牙後悔不已的時候,席幕臣推門進來,並且長腿闊步地走到了她的身後。


    元書的太陽穴都突突地跳了下,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手忙腳亂地就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將那被撕破了的衣服給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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