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上午,段飛自山外辦事回華山,路過華山演武場,隻見偌大的演武場上,稀稀落落的站著十來個華山弟子。


    他們或獨自練劍,或二人對劍,或三人混戰,正各自辛勤苦練華山劍術,清脆的兵器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段飛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羨慕之色,然後,這種羨慕神色很快變成一抹化不開的自嘲。


    從踏入華山派那一天開始,他就很想成為這些人中的一員,與他們一同切磋劍術,一同分享喜怒哀樂,一同江湖拚殺,一同為光大華山派出力!


    然而,華山派中有些人卻把他視為敵人,不斷排擠他的師父,不斷的排擠他自己!


    拳頭不由自主的握緊,壓抑多年的憋屈與憤怒在心頭蠢蠢欲動,使得少年的身軀微微顫抖!


    “呼!我忍!”


    心中記掛著恩師的叮囑,段飛長長舒了一口氣之後,雙手悄然鬆開,猛地搖了搖頭,收斂心神,轉而繞著演武場布滿青苔的台階繼續趕路。


    “很快就要到家了。”


    段飛心中這樣想到,怒氣漸消,心情頓時變得喜悅了許多,緊接著,一個清麗無雙的綠衣少女毫無征兆的浮現在腦海,讓段飛樂得嘴角一彎。


    “師父去雲貴辦事,路途遙遠,想來現在還沒回山,但師妹總該在吧!師妹啊!我清麗無雙,傾國傾城的好師妹,一個月不見,師兄好想你啊!”


    想到師妹,段飛下意識的摸了摸懷裏貼身藏著的一個小包裹,他的的腳步變得更加輕快,卻不知此時,正有一雙眼睛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


    也是段飛命中幹犯小人,今日合遭劫數,此時,那演武場上正有一名叫陳平的華山弟子,乃是華山派執法長老劉義達的徒弟,年方四八,天賦一般。


    仗著習武時間長,時常在入門教短的弟子麵前耍威風,眾人對他十分不齒,他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這陳平平時最善於揣摩劉義達的心意,故而日子過得還算滋潤,華山派幾次淘汰不合格弟子,許多比他厲害的人都慘被淘汰,他卻安然無恙。


    他知劉義達與段飛師父周義武素來不和,而段飛入門時間不過三年多,武功必定不會勝過已入門整整十六年他,故而一直想找段飛麻煩。


    以此來討好劉義達,無奈那周義武管教甚嚴,一直不得機會,而今好不容易等到周義武外出辦事,而段飛又正好從一邊經過,他又豈會輕易放過這個天賜良機!


    生怕段飛溜走,陳平盡展生平所長,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段飛身前,充滿戲謔的盯著段飛,陰陽怪氣的說道:“喲,我還以為是誰呢,


    這不是咱們華山派俠名遠播的小英雄回來了嗎?”


    “哈哈!”


    “哈哈!”


    此時,演武場上眾人都注意到這裏的情況,紛紛圍了過來,聽見陳平稱段飛為小英雄,有幾個與陳平一樣師從劉義達的弟子立時哄笑出聲。


    其中有一個名叫李澤,年方三八,與陳平臭味相投,方才也是他與陳平對劍,也是最先趕到現場的人,笑得前俯後仰,最為大聲。


    因為他知道,陳平這樣說可不是在誇段飛,而是在嘲諷段飛,甚至為了加重嘲諷語氣,陳平還故意把小英雄三個字拉得很長,很長,就等著看段飛的笑話。


    因為這其中關係著段飛的一件來陳年糗事,在有心人的傳播之下,早就已經名滿華山,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說起這件事,還是段飛剛入華山派不久時候的事,當時他奉命給師父周義武的好友,也是青城派長老胡意林送信,途徑川內一座大山之時。


    瞧見一大一小兩個魔教女子襲擊商隊,這兩人武功非常厲害,護送商隊的鏢師被殺得血流成河,潰不成兵。


    當時的情況,別說是當時剛剛入門隻有些三腳貓功夫的段飛,就算是三年之後已經今非昔比的現在,段飛依舊不是這兩人的敵手。


    稍有些智慧的人都會選擇遠遠逃開,而不是去白送性命,但段飛卻挺身而出,原因竟然不是因為行俠仗義!


    而隻是因為那商隊中有一個非常貌美的小姐,僅僅是因為他想英雄救美!


    最後的結果,段飛當然是非但沒有當成英雄,反而還被那年紀較小的女子給狠狠羞辱了一番。


    自此,段飛就與魔教勢不兩立。


    最後,也許是這兩個魔教女子覺得羞辱一個名門正派弟子要比殺了他更好,又或者是這兩個人覺得段飛這樣一個名門正派的敗類活著是對正派的打擊。


    總之,最後段飛活了下來,而哪位非常美貌的小姐也在段飛以死相逼之下,活了下來。


    沒辦法,誰叫這兩人一定要留段飛這樣一個名門正派的敗類去禍害正道呢。


    後來,在有心人的操縱下,事情的真相順利傳到華山,整個華山舉派嘩然,人人對段飛指指點點,劉義達更是乘機想要開除段飛以達到打擊周義武的目的。


    好在掌門秦義軒覺得段飛年紀小還有改正機會,又確實救了一人性命並非全無可取之處,否則段飛早已被華山派除名。


    即使這樣,周義武依舊勃然大怒,處罰段飛獨自一人麵壁整整一年,想那段飛自幼長於妓院,當時才被帶上華山不久。


    還沒有習慣山上的清淨日子,隻要三天沒有人和他說話,他就會渾身不自在,更何況是整整一年,可想而知,這一年的閉關思過裏受了多大的磨練。


    所以,當段飛結束麵壁之後,緊接著就生了一場大病,嚴重得周義武棺材都準備好了,可是,


    當段飛得知在他閉關的時間,周義武給他收了一個容貌不輸哪位非常美貌的小姐的師妹之後。


    段飛的病竟然奇跡般的飛速痊愈,氣得周義武把段飛人道毀滅的心都有了,也淪為人們茶餘飯後的又一笑話。


    此時,陳平故意稱呼段飛為小英雄,自然就是嘲笑段飛色迷心竅,自不量力給華山派丟臉了。


    “喲!小英雄,這次下山有沒有英雄救美啊!”


    “有沒有被人揍得死去活來啊!”


    “自不量力,學別人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兩!”


    “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


    周圍傳來的露骨譏笑落在段飛耳裏,好似一根根銳利的針,狠狠的紮在他的心上,帶來陣陣錐心的疼痛,心中那股原本將要熄滅的怒火又開始再度熊熊燃燒。


    抬起頭,望了望周圍這群大聲嬉笑的華山同門,段飛嘴角忽然翹起一抹微小角度,似笑非笑的打量了陳平一眼,忽然拱手說道:“喲,這不是咱們華山派的鎮派野獸嗎?久仰久仰!”


    他嘴裏說著久仰,臉上卻是一臉的嬉皮笑臉,那裏有一點久仰的意思,圍觀眾人聽見鎮派野獸這四個字,頓時有幾個人熟知內情之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再看那原本得意洋洋的陳平,一張五大三粗的臉竟漲得通紅,盯著段飛的眼神由戲謔變成仇恨。


    原來,陳平這人屬於窩裏橫,平時在華山派有人撐腰,在新入門弟子麵前囂張跋扈,可是一說到去與魔教作戰,頓時就慫了。


    華山派數次與魔教生死對決,參與者非死即殘,他都通過討好劉義達輕鬆躲過,眾人對陳平這種貪生怕死的行為非常憤怒。


    礙於劉義達位高權重,又心胸狹窄,眾人不敢明著抱怨,暗中卻偷偷給陳平起了一個外號,就叫做華山派的鎮派神獸!


    表麵上是誇陳平,實則是譏諷陳平貪生怕死不敢下華山與魔教比武,隻能龜縮在華山派,好似鎮派神獸一般。


    而段飛這次更妙,直接把神獸換成野獸,意思是說同門在外血戰,陳平卻貪生怕死不敢出戰,不講義氣,不配做人,直如禽獸。


    當場數人細細品味之後頓覺鎮派野獸比鎮派神獸更為貼切,紛紛點頭讚許,陳平瞧在眼裏,恨得牙癢癢。


    嘴角挽起一抹刺目冷笑,段飛直接無視陳平凶狠的眼神,移動腳步想要離開。


    “別急著走,讓師兄考考你的武功!”陳平牙冠咬得喀喀直響,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段飛,待段飛與他擦身而過之時,忽然拔劍就刺,一招一劍定山直取段飛左肩。


    江湖上,像這種趁人不備,不宣而戰與偷襲無異,更何況偷襲的對手還是一個比自己後入門十餘年的同門師弟!


    周圍圍觀的人群頓時響起一陣喧嘩,似是不敢相信這是一個華山弟子能夠做出的事情。


    然而,當他們想到使劍之人平素的為人之後,又覺得這是在情理之中的事,看向陳平的目光中,鄙夷頓時更多了。


    段飛眼中同樣閃過一絲驚訝,旋即嘴角一彎,雙眼斜視陳平,挑釁與鄙夷意味濃重,他自幼混跡市井,對於人性卑劣一麵的認識要比尋常華山弟子要多許多。


    他早已注意到陳平不友善的眼神,所以暗中早有戒備,陳平這一劍對於旁人來說可以算是偷襲,甚至還能讓他偷襲成功。


    然而對於段飛來說,陳平這一劍已經失去了偷襲成功的可能,隻見段飛左腳猛地向後一踏,跟著左肩朝後一偏不偏不倚正好避過陳平勢在必得的一劍。


    接著在陳平招式未老來不及變招之前,噔噔噔連退三步,同時右手在腰間一攬,隻聽鏗的一聲輕響,一柄白晃晃的長劍順勢出鞘。


    “鏘!”


    一聲金鐵相擊的輕響在演武場外回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任何聲響,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注視著眼前這不可置信的一幕。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段飛這一個僅僅入門三年多的弟子,竟然能夠在被一個練武十餘年的師兄近身偷襲的不利局麵中,從容的抽身而退,更能出手反擊!


    “好身手!”


    “好劍法!”


    片刻後,眾人方才如夢初醒,叫好之聲此起彼伏,連帶著望向段飛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些許敬意,這在往常是不曾有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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