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你的生父生母?”


    顧硯齡凝然看著眼前的少女,卻見她不置可否的選了顧硯齡一桌之隔的位子坐下,唇角劃過一絲狠戾而又不失嫵媚的冷笑。


    “這次我們敗了,怪在我低估了你,而他們卻是狠毒有餘,手段不足,若是沒有他們,或許我根本不會輸!”


    說到這裏,顧硯錦好整以暇的擺弄著蔻丹,抬眸的那一刻,眸中幾乎是陌生的沒有一絲溫度。


    “至於他們,一個隻在乎自己的名利地位,另一個一心隻盼著得一個兒子,不過是頂著父母的名分壓我一頭罷了,我在乎他們做什麽?”


    顧硯齡聞言搖了搖頭,隨即唇角優雅的勾起,替顧敬昭他們唏噓般道。


    “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從一開始,你就輸了。”


    少女不點而紅的唇瓣輕巧的吐出這一句話,笑意像是飛鴻一般從眸中翩躚而過。


    “花房的婆子如何地與徐嬤嬤暗中來往,如何在花料中配毒,我們都一清二楚,所以,從那些花料用進那盆花中時,我們已然將它的土重新換過了,那夜鈺哥兒的迷症是假的,你雖然派那小蘭在一旁盯著,可當時落水的根本就不是鈺哥兒,隻不過是一個身形差不多的小仆罷了,隻不過,當時夜深,場麵混亂下,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著人群,小蘭站的遠,年紀小又害怕,哪裏看得清,不過是看著池裏的水花,聽到汀蘭她們的驚喊,稀裏糊塗的跑去給你報喜罷了。”


    顧硯錦聞言不可置信地看向顧硯齡,卻見她鎮定而從容的偏過頭來,嫣然一笑。


    “我早已讓徐大夫檢驗了那花中的毒性,既然他知道是你們二房使得鬼,如此順水推舟賣給大房人情的機會,徐大夫又怎會不肯陪我們做這場戲,要知道,將來繼承祖父之位的,是我們大房,徐大夫哪裏會看不清個中利益。”


    眼看著顧硯錦眸中的怒意漸深,而先前的所有從容與嘲諷正一點一點碎裂時,顧硯齡卻是越發淡然與優雅。


    “鈺哥兒的病是假的,母親自然不會因此真的倒下,而至於父親那邊,二叔的手段你真的以為祖父會看不出來嗎?我自然知道等事成之後,你們會派那花房的婆子將花尋故抱走換掉,以免多生是非,而我,等的就是那一刻——所以從始至終,你們都輸的一敗塗地,而我們大房,才是屹立於不敗的地位!”


    少女收起了笑意,說的話越發篤定和不容置疑,那眸中透露出的幽深與氣度,竟讓人恍然覺得仿佛是一個身居高位的人一般。


    顧硯錦再也忍不得,這一刻顧硯齡好像是那個將她死死踩在腳下的勝利者,一點一點的踐踏了她的所有尊嚴和驕傲,而她似乎隻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笑話一般。


    她的手緊緊攥起,連身子都不由發抖了,死死的咬住嘴唇,眼神中的殺意像是要將眼前的人抽皮剝骨般,下一刻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個字一個字的咬道:“顧硯齡!”


    在顫抖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少女的手已然帶著淩厲的掌風甩了過來。


    清脆的一聲響,周圍一片寂靜,顧硯錦卻是呆愣在了那,她的右手此刻竟緊緊地被顧硯齡攥住,絲毫動彈不得,而就在剛剛那一刻,顧硯齡卻是反手更為狠戾地給了她一個利落地耳光,快的讓她幾乎忘記了憤怒。


    感受到臉頰上火熱的疼痛,顧硯錦眸中的憤怒驟然燒起,就在她憤起的那一刻,顧硯齡已是冷然而從容的將她另一隻手足足掣肘住,手上的力道之大,幾乎將她的指甲攥進了顧硯錦手腕上細嫩的皮肉中。


    “你的從容去哪了,你的算計又去哪了?難道一朝敗落,你連最後的一絲理智都沒了。”


    顧硯齡諷刺的笑聲在顧硯錦的耳畔響起,隨即便聽到她仿佛是身為一個長輩般徐徐教導道:“在祖母對我們大房深感愧疚,對你們二房深感憎惡之時,今日我再出你的房門,若是有絲毫的不妥,你說她會罰誰呢?到時候,隻怕等待你的就不隻是農莊的生活了。”


    話音落盡的那一刻,顧硯齡淡然的丟開禁錮的手,顧硯錦的一雙手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無力地落下,臉色一僵,生生地跌坐了下去,好似是被抽去了所有的魂魄般。


    她輸了,她的確輸了,輸得連反駁之力都沒有了。


    少女臉色蒼白,身形柔弱的坐在那,眼神漸漸地渙散,無神,再也不複往日的生氣。


    這一刻,好似是一個呆滯的人偶,陽光照下來,映襯出她更為蒼白的唇色,讓人由不住的心疼。


    好像,真的隻是一個單純而又無助地柔弱少女罷了。


    顧硯齡淡淡的理了理衣袖,從容的與顧硯錦擦身而過,隨即道:“從皎月和那花房的婆子那撕開一個口子後,你們那些被關在誡行院的人都清楚,即便是嘴再硬,也保不住秘密了,所以根本無需重刑,已然將你們的所作所為和盤托出,求得一條命罷了。在你走之後,要不了多久,父親,母親,還有鈺哥兒,自然會在徐大夫的精心照料下病愈的,大房永遠都是繼承人,而你們二房,隻能被遺忘了。至於你的外家定安伯府你也無需指望了,在祖父的興師問罪之後,他們知道你母親的所作所為,你的所作所為後,便已然明白,得罪了謝家和顧家,最好的法子便是陪著笑臉,陪著小心,渴望著將一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罷了,至於你和你母親,於他們而言不過是一個沒用又添亂的廢子罷了。”


    話說完的那一刻,少女唇角冷淡一揚,已然端莊的走了出去。


    走至廊下的那一刻,顧硯齡微微仰頭,感受著此刻陽光落下的溫暖。隨即緩緩走出了碧璽院,在即將轉過夾道,再也瞧不見碧璽院的那一刻,少女翩然回首,隨即神情冷淡,語氣輕而緩。


    “聽聞嶺南道的瘴氣極為霸道,想必,廢了人的一條腿也是容易的。”


    身後的醅碧和絳朱聞言都微一愣,卻見少女已然轉回頭,淡淡的吐出幾個字來。


    “讓宋偃安排那些人去嶺南道吧。”


    話音落盡,少女已然離去,隻留下了那個端莊依舊的背影,而醅碧和絳朱已然領悟自家姑娘的意思。


    的確,以瘴氣為名廢了顧敬昭的一雙腿,絲毫不會引起旁人的疑心。


    而她要的,就是以這一世顧敬昭的腿,換她前世的一雙腿,讓顧敬昭再無複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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