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財奴。”方玉珠撇撇嘴,算是答應了。


    方玉露出嫁的前一天,聖上與新選的皇後大婚,大赦天下。


    州府大人遞上去抓住“梅家疑犯”的折子,還沒有到京城,就被半路他找人截了下來,並再三探聽消息,是不是包括所有的,還是有些罪臣家族除外。


    京城裏的耳目很快來報:“全部,尤其是先帝在時的那一批。”


    州府大人暗自幸慶這折子晚了幾天,若是早幾天報上去,隻怕皇帝看了反而會嫌他“多此一舉,多管閑事。”


    梅姨娘當天晚上就被放了出來。


    陳氏嫁女的好心情全然沒有。


    方老爺連外麵的宴請都沒有去,親自去迎了梅姨娘回來。


    陳氏一夜沒睡,第二天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烏黑發青,參加方玉露的婚禮。


    並州太守潘棟生的一般,但是一雙眼睛卻是清透黑亮,炯炯有神。


    何家賢笑著對方玉珠說道:“差一點就成為你的夫婿了。”


    方玉珠冷笑著道:“若是我,皇上絕不會賜給人家做續弦的。”


    那倒也是。


    方玉露隻是方二老爺的侄女,所以皇上才這麽配對。


    若是親閨女,隻怕會嫁得更好一些。


    自古就講究門當戶對,不是白講的。


    禮部擬配對的名單上去,也是經過一番斡旋與比較的。


    不過這一切都是假設,作不得準。


    方玉露在家裏大哭一場後,一步三回頭的由方其瑞送出門,跟在潘棟的大馬身後,上了花轎,一路發往並州。


    “太守對玉露還是挺上心的。”何家賢感慨。她記得若是路途太遠的話,是可以轉圜的,不必新郎親迎,隻需要派得力的親信過來代迎即可。


    “你呀,讀的都是什麽書?怎麽連這些粗淺的道理都不懂?”方玉珠有些無奈的戳戳她的額頭:“你沒事多去從家走走,看看從四奶奶是怎麽看這些事情的。”


    “太守是愛惜嬌妻嗎?皇上指婚,別說才隔著一座城,就算是千山萬水,心裏有聖上的,也自會親迎。太守又是大大的忠心……”方玉珠告訴何家賢,什麽才是真正的原因。


    何家賢卻納悶:“我瞧著太守不是那種喜歡逢迎拍馬的官員啊。”


    方玉珠白她一眼:“你呀,就是太心善。”


    何家賢知道方玉珠說的沒錯,暗指她揣著明白裝糊塗,明知道是皇上指婚,所以潘棟不得不重視,卻仍舊懷抱著一絲期望,盼望他是因為喜歡方玉露才不畏艱辛親自來迎親的。


    歡歡喜喜發嫁了方玉露,等晚上賓客都散了,陳氏疲累不堪,卻很是受用:“這種大場麵,少了我還是不行。”


    因為婚事趕在年前,要準備的東西太多,趕上許多人家準備年貨的時候,陳氏怕撐場麵的東西備不齊,許多事情都是親力親為,有時候一個玩意兒要跑上好幾趟。


    周氏有孕,這一日沒有幫忙。梅姨娘初回來,更是管不了。沈姨娘素來怕陳氏,陳氏說什麽就是什麽。


    一場宴請撐下來,方老爺瞧著累的不行的陳氏,心倒是又軟了幾分,並沒有收回她的權力。


    金娘子等方老爺走後,才悄悄的進來:“都打點好了,找的全是外地人,事成之後一點兒蹤跡也不會有的。”


    陳氏點頭:“太糟心了,叫她吃點虧,也好叫知道我的厲害。”


    今日方玉露大婚,薛舅媽還是不識時務的拿著借條過來要挾,要求盡快定下婚事,陳氏見她此番拿的是那張真借條,便起了心思。


    薛舅媽那日回家的路上被打劫了,渾身上下被洗劫一空,還被打了一頓,報官了也沒有用,賊人得手後就跑了,尋遍整個燕州城的當鋪,都沒有她那些首飾作為賊贓出售,隻得作為一樁懸案,不了了之。


    梅姨娘因著方其瑞和方老爺的上下打點,在州府大獄並沒有受什麽苦,回來休養了幾日,就照例開始像以往那樣管教仆役,讓他們跟著何家賢每日抽一點點空,識文斷字。


    何家賢暗想,梅姨娘這是得了自由身,要開始幹涉家政了。


    陳氏自然是不樂意的,對方老爺道:“都是家丁丫鬟的,家裏的活計還幹不完呢,識字做什麽?”


    方老爺卻是站在梅姨娘這一邊:“他們都識字,以後傳個信息什麽的,也不至於出紕漏。”


    陳氏便又過來找何家賢:“你每日陪著老二讀書也就是了,管那麽多幹什麽?你瞧然然都瘦了。”


    何家賢本意是很願意教那些目不識丁的人認字的,畢竟,也不用像有些媽媽一樣,想給家裏寫封信都找不到人,最後還是她主動出手相幫,對方一個勁兒的感激不盡,因此笑著道:“這是父親的命令,不敢違拗。”


    方其凱已經被送到城裏的私塾去上學,閑時有疑問也是跟著何家賢答疑解惑。


    陳氏陡然發覺,除了周氏的中立,推脫肚子大了不好管事,隻牢牢將廚房握在手中,其餘的人,竟然悄無聲息的都漸漸朝梅姨娘、何家賢這一派靠攏了。


    她氣得要死。


    隻沒作聲的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氣氣的過了年。


    正月初二又喜笑顏開的接待了回府的方玉露和方玉荷。


    過完正月,金娘子便生病了。


    沈姨娘到鶴壽堂,笑著給陳氏請安,又伺候她吃了飯,又問:“不知道夫人叫我來什麽事?”


    陳氏笑著道:“沒事就不能叫你來了?這些年我寬厚,也沒要你們立規矩。如今我身邊金媽媽太勞累,這幾日抱怨身子不好,我叫了大夫仔細看了,估計要休息一陣子調養,你便暫替她伺候我幾天吧。”


    沈姨娘十分不願,但是也不好回絕。如今林姨娘有孕,梅姨娘失而複得,簡直是老爺眼中的寶貝疙瘩,隻有她了。


    陳氏夜裏起來三遍,拿夜壺,喝水,背疼……沈姨娘隻能一遍又一遍的起來伺候。


    如此不過兩日,就累的腰酸背痛,更無法出鶴壽堂,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待又聽說方其凱今日上學被先生責罵,與別的孩子大打出手後,更是著急上火,噗通一聲跪下來:“夫人,我知道錯了,求夫人放賤婢回去看看吧。”


    陳氏悠然自得得喝著茶:“怎麽說呢?是我不放你回去?不是我身體欠安你來伺候我嗎?”


    “是,賤婢失言,賤婢失言。”沈姨娘急忙道歉:“奴婢以後定然為夫人馬首是瞻,再不敢三心二意。”


    陳氏這才滿意的笑了。


    這方家大院啊,誰都不是傻子。


    沈姨娘的一點就通陳氏很滿意。卻不知沈姨娘回了院子,就悄悄的抱著方其凱去給方老爺背書,順道告了陳氏一狀。


    方老爺聽了隻是隱忍不發。


    冬日的光陰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到了二月間,方其瑞讀書越來越辛苦,這一日卻並沒有按時去何家學習。


    何儒年遣人來問,何家賢才發覺不對勁,立時派人四處去打聽。


    不多時和氣便回來:“二爺叫我回來告訴二奶奶一聲,他這裏有事,今日告假。”


    何家賢心裏隻咯噔一聲,暗道不好,拉著和氣要說個明白,和氣已經一溜煙跑了。想必也是中途方其瑞怕他擔心,專門叫他回來告訴的。


    既然是一早就去處理,那肯定不是臨時發生的。


    何家賢心裏一動,對吉祥道:“去叫雪梨,看看昨晚上和氣在做什麽。”


    雪梨喜氣洋洋的過來,她以為何家賢找她有好事。


    卻不料隻是問問和氣。


    想了想才道:“昨日並沒有什麽異常,半夜有人敲門,和氣出去開了門,說了一會兒話,就進來了。”


    那大概就是和氣先知情,然後早上稟告給的方其瑞。


    何家賢還是一頭霧水。


    雪梨便趁機道:“瞧著小小姐好像瘦了,奴婢小時候帶過繈褓裏的弟弟妹妹……”


    何家賢回過神來,笑著問吉祥:“奶娘來了沒有?然然奶也該吃完了,抱過來瞧瞧。”


    吉祥便起身出去叫奶娘。


    雪梨便愣著話頭,一時不知道如何說。


    何家賢就笑著看她的肚子:“可有動靜了?”


    “還沒有呢。”雪梨有些怨氣。


    “女人啊,一懷孕一生孩子就全被孩子拖著走,一點兒自由的時間都沒有。”何家賢笑著道:“現在沒有,想必也快有了。等你懷了孕,我到時候請梅姨娘給你放假安胎,生完了孩子帶大一點兒了再回來。”


    吉祥恰好領著奶娘在門口。


    何家賢招手讓她們進來,嘴上卻不停:“到時候若是有機會,給你做個管事娘子。當然,若是二爺高中的話……”


    雪梨喜不自勝,她一直想從雜物房回汀蘭院當差,卻苦於沒有機會開口。如今何家賢給她安排的,倒是比汀蘭院還好。


    若是能管方府某一處事務,到時候用武之地可比在汀蘭院大多了,機會也多得多,權力也大得多。


    心裏一喜,規規矩矩的道了謝。


    吉祥遣散了奶娘,抱著然然放在何家賢的懷裏:“二奶奶,其實雪梨央求過我好幾次,教我在您麵前提,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樂意,就一直沒敢說……隻是雪梨還是很忠心的,您為何……”


    “她是忠心,忠心是因為覺得我好說話,對人和氣。”何家賢歎口氣:“她比你們都聰明,可是太聰明了,我反而不敢用。”


    “和氣是個好孩子,在二爺身邊我也放心。若是有朝一日分家出去,和氣自然是管家,那雪梨若是再管汀蘭院,我和二爺不都在他們夫妻手中了嗎?”何家賢歎氣。


    吉祥明白:“這是管家大忌……”若是夫妻二人同時有二心,那是很可怕的一股力量。


    “但是又不能讓雪梨起異心,畢竟,二爺還是很重用和氣的。”何家賢笑笑:“讓她在方家當管事娘子,倒也不算埋沒了她。”


    若是回頭分家,雪梨真的謀了一方天地,隻怕還不願意跟他們過去呢。


    吉祥聽了倒是很佩服,卻也很感慨:“二奶奶也終於變得圓滑了。”


    “在這種地方打磨,再方的棱角也磨的平啊。”何家賢摸摸臉,似乎陳氏當日掌摑過的痕跡還疼著呢。


    吉祥也隻能感慨的歎歎氣。


    到了中午,方其瑞回來拿銀子,何家賢便多嘴問了一句。


    自打出了文章的事情後,方其瑞有事基本不瞞她,便道:“三弟在外麵惹了一位小姑娘……昨日居然被那姑娘的家人給拿了。跟著他的小廝急得無法,又怕回府被老爺知道,因此隻能去後巷找和氣,叫我一早去拿銀子贖他……隻是我早上去問了下,這事兒是三弟不對,我叫他給人家姑娘賠禮道歉,他居然跑了,哎,先這樣吧,我去給人家道歉賠銀子。這事兒既然已經托了我了,你就別再跟別人說,一切等三弟出來再說。”


    何家賢聽見是這種事,雖然不恥方其業的行為,但是也隻能不作聲。


    數了五百兩給方其瑞,發覺剩下的除了然然那份,之前打點梅姨娘的事情花了許多,如今也就剩個兩三千兩的銀票。


    到了中午,卻有丫鬟進來稟告,說外間有人吵鬧,三少爺汙人清白,叫方家出來評理。


    陳氏一聽這事,隻覺得渾身的血突突全都往腦袋裏衝,先行到了大門口,見不過是一對穿著普通平頭百姓夫妻,心裏先定了神,請人進去說話,態度恭敬有禮。


    男的見這樣子倒是信了陳氏:“都說方老爺做生意童叟無欺。今日裏來,是教方家給個說法。三少爺輕薄了我們姑娘,是這樣子一聲不吭就可以遮掩過去嗎?二爺到了咱們家,卻也沒個說法,沒門!”


    陳氏親自引著夫妻二人進了花廳,上了好茶,待他二人吃上喝上,溫和笑著問道:“要什麽說法?怎麽個輕薄法?是要銀子嗎?若是我們三少爺不對,我自然會去拿銀子賠給你們!”頓一頓低聲嘟噥:“說不定是你家丫頭瞧著我兒子是方家少爺,硬貼上來的,要訛銀子呢。誰知道打的什麽算盤……”雖然嘟噥,聲音卻隻降低了一點點,那對夫妻恰好能聽得到。


    她這話一出,男人本來正常的臉色變得紫紅,氣得不行:“方夫人……你別輕瞧了人,我們……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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