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是怕……”另外一個女的聲音說道:“萬一讓老爺發現,隻怕不會讓我活命了。”


    “發現不了,三少爺又不要,隻是看看,好心裏有個數而已。”那男的循循善誘:“事情成了,夫人那邊也會對你……”話音未落,男的像是覺察到什麽,厲喝一聲:“誰?”


    何家賢她們不小心聽見這樁機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剛想趁他們不留神時悄悄溜走,沒想到夜裏太靜,稍微一點聲響就格外刺耳,聽見人詢問,忙貓著腰用披風遮住和吉祥的二人的臉,一溜煙跑了。


    那男人想從草叢裏追出來,不料雜草叢生,腳下不暢,到底是慢些,什麽也沒瞧見。


    男子憤恨的跺了一下腳,心有不甘。


    女子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還去跟姨娘說嗎?”


    “說呀,怕什麽,咱們又沒說什麽不可告人的話。真有人問起來,就推說三少爺想學帳,不過是叫我拿賬本子給他瞧罷了。賴他個一幹二淨,就憑剛才那幾句哈,他們能聽懂什麽?”他輕浮的捏一把女子的臉蛋:“真是小女人,沉不住氣,慌慌張張的,壞了爺的好興致。明兒個晚上別在府裏了,你想辦法出府,到弄巷我房裏來。”


    “那會被人撞見的,再說,要是姨娘找我……”


    “找你怕什麽,你們那姨娘膽小如鼠,能成什麽事?”男子猖狂的大笑:“爺不會虧待你的。”


    女子嬌羞一笑:“討厭……可奴婢還是不敢,若是讓人知道,奴婢就小命不保了……還是等爺娶我那日罷。”就依偎在了男子懷裏,隻是到底也很狡黠,由著他動手動腳,過於越軌的動作卻也推脫不讓,男子興致勃勃的摸了幾下,發覺女子並不配合:“真沒勁,你先回去吧。”


    女子答應一聲,眯起眼悄悄冷笑,頭也不回的跨過回廊往後院裏去了。


    何家賢和吉祥貓著腰跑了好一陣,才回到前後院連接的月亮門那裏,歇了一會兒,隻想著趕緊回汀蘭院,卻碰見雪梨提著燈籠過來找,臉上猶自憤憤不平,嘴角還鼓起一小塊腫的:“二奶奶,您到哪裏去了,可算找著了。”


    “那個什麽張小姐,正在勾搭二爺呢。奴婢去書房瞧見了,正要提醒二爺,誰知道她帶的丫鬟力氣大,死命攔著奴婢,該死的和氣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奴婢捱了幾下,她也沒占到便宜,您快去看看吧!那死狐媚子還在那兒呢。”


    何家賢一愣:“二爺呢?”


    “二爺喝多了,不省人事,那賤人還在灌二爺的酒……”雪梨越說越氣:“奴婢在那盯了一會兒,瞧著實在不像話,偏奴婢一人又打不過,想著出來找您,偏您又不在……奴婢尋了好幾圈。”


    何家賢想了想,才皺著眉頭道:“那二爺沒被得手吧?”


    “二奶奶,您?”雪梨急得不行:“在書房呢,哪裏就敢?再說奴婢已經瞧著了,隻怕她們就算原本有意,也不會了的,這會兒關鍵是要把二爺撇出來……”


    “我回汀蘭院了。”何家賢擺擺手:“你們自去,別吵吵,隻管在門口瞧著,別讓二爺被她得手。”瞧著吉祥和雪梨滿臉的不解,何家賢悶聲道:“男人,不是靠管的。”


    拉緊了身上的披風,何家賢第一次覺得夜有點涼,想了想,才狡黠一笑:“當然,有人打了雪梨,若是氣不過,也可以打還回來。”


    雪梨見她並不一味隱忍,倒是開懷,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好咧。”


    待回去由紅果伺候著躺下了,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得很是疲憊。本來病還沒有完全好,這一樁樁事情鬧得更加頭疼。


    輾轉反側到後半夜,吉祥才進來稟告:“二奶奶,二爺在書房睡下了,那位張小姐也回客房了。”


    何家賢將頭悶在被子裏,低低沉沉答應了一聲,等吉祥出去關了門,才忍不住終於把心裏的煩悶哭了出來。


    夜,那麽長。


    翌日正是初一,按理方其瑞也要去給陳氏請安,方老爺也在。


    何家賢什麽也沒有說,包括梅姨娘已經來過的事情,一個人遠遠的走在前麵,方其瑞並不跟上,遠遠地縋在後麵。隔得不遠不近,但是中間又那麽空。


    日常問安後,方老爺照例問方其瑞功課怎麽樣?方其瑞照例是吊兒郎當答非所問,方老爺有些怒火,嗬斥他幾句——這樣的戲碼每個月初一都要上演一遍。初時何家賢還維護方其瑞,替他辯解,後麵發覺父子就是父子,方老爺說不過是隨便說,方其瑞答也是隨便答,次數多了習慣了,反而也一聲不吭,隻等方老爺這一陣子脾氣過去。


    待喝了口茶,方老爺不再說話時,陳氏笑意盈盈的開了口:“瑞兒年紀雖然不小了,可依我看,到底是不夠成熟,這人哪,非要當人父母了才知道咱們為人父母的苦心。”她瞧了一眼何家賢:“老二媳婦進門也有大半年了,怎麽毫無動靜?”


    何家賢想說“阿膠固元膏”的事,到底梅姨娘的話讓她起了警惕之心,片刻後才道:“是兒媳的不是。”梅姨娘話裏話外都說陳氏想害方其瑞,可是卻從沒有把這些事情說與方老爺聽過,隻怕一是陳氏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二是以她這段時間的了解,方老爺並不是那種耳根子軟,喜歡聽人捕風捉影,搬弄是非的人。反而,男人都擅長活稀泥,隻要後宅婆媳看起來和諧,不惹到他頭疼,一概不管。


    何書禮就是典型的例子。


    否則以梅姨娘在方老爺心目中的地位,不至於這麽多年悶在心裏,連口都不敢開。


    果然,何家賢這樣回答,方老爺讚許的瞧了她一眼才道:“不急,這才多久……不過你也該上點兒心。宗兒身子不好,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有機會。若是你能早日生下長孫,也算是咱們方家的功臣。”


    “是。”何家賢答應著,偷偷瞧了方其瑞一眼,見他神色麻木麵無表情,有些失落。


    “老爺,其實也不能怪老二媳婦。哎,說起來還都怪我。”陳氏絮絮叨叨,慚愧至極:“當初她剛進門時,我愛惜她,便想著賜她一些好東西,畢竟何家不常有的,也想著早日養好身子好為方家開枝散葉,哪知道弄巧成拙……”陳氏將“阿膠固元膏”補過頭,把何家賢身子虧虛的事情說了一遍,臨了才道:“哎,這些隻能以後慢慢補償老二媳婦了。”


    方老爺眉頭一皺:“可有請好大夫調理?”


    陳氏還未答話,何家賢急忙趕緊答在前頭:“一直在吃藥調理呢,不怪母親,她是好心。”生怕陳氏又借這個機會派大夫暗算於她。


    果然,陳氏見她搶答,麵色微微不悅,不過隻片刻就轉圜正常:“老二媳婦是我對不住在先,本就心聲愧疚。如今耽誤方家子嗣大事,心裏就更過意不去……隻能盡力彌補了。”


    她將茶盞送到方老爺嘴邊:“如今終於有個法子,可以稍稍彌補一下我的罪過。”


    “恩?”方老爺瞧著她,麵上帶笑:“夫人說來聽聽。”


    “先前薛舅母曾經想過送個姨娘給瑞兒,可惜瑞兒拒絕了。那時候我便想著,若是瑞兒不喜歡的人,隻怕強給他也不會要。這幾天,倒是讓我物色到一個好人兒。”說著一拍手:“玉環,進來。”


    張玉環便施施然如弱風拂柳般走進來,對著方老爺和方夫人行禮:“姨父,姨母。”


    陳氏招手道:“好孩子,快坐下。”


    “這幾日,玉環這孩子和瑞兒相談甚歡,我瞧著樂在心裏。老爺隻怕不知道,以前我就曾想著撮合他們的,隻是大姐不同意,後麵隻好作罷。說起來也真是環兒這孩子命苦,一直說不著合適的親事,眼下好了,她不計較名分,把心意跟我說了。因此今日當著瑞兒的麵,我再問你一遍,你可願意與瑞兒為妾?”陳氏也不知道何時將張玉環宣來候在外麵。


    “……但憑姨母做主。”張玉環溫柔婉轉,柔腸百結。


    “那瑞兒,你可願意納你這表妹為妾?”陳氏又問方其瑞,顯得很是民主。


    方其瑞看了一眼何家賢,對方低著頭,腮邊一縷長發垂下來,擋住了臉蛋,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便默不作聲。


    ……


    “我瞧著他二人彼此有意,可見是天作之合。”陳氏笑著一拍手:“老二媳婦,恭喜你了!”


    何家賢幾乎要氣得吐血,這該死的古代,給相公娶二房還得得到別人的恭喜?不知道這輩子托生成女人的人,上輩子是不是偷偷挖別人家祖墳了,遭這樣的報應。


    隻是方其瑞不反對,她根本沒有立場反對,卻又覺得不回話,現場氣氛凝固的不像話,都因為她的沉默而尷尬。按照道理,她此時應該是賢惠大度的笑著,然後拉著張玉環的手,笑逐顏開:“日後相公就拜托你照顧了!”


    可是這種場麵,她光是想一想就難受的要死。該死的方其瑞還不出聲,可見真的是想坐享齊人之福,忍不住出聲譏諷道:“玉環妹妹冰肌玉骨,楚楚可憐,倒是恭喜二爺,喜得佳人!”


    方其瑞聽見她這般說話,也是氣得眼裏冒火,卻又不甘示弱,咬牙切齒道:“娘子與我同喜同喜……”


    喜你妹!何家賢聽見他道貌岸然、恭敬有禮的回話真是受夠了,隱忍了許久的火爆脾氣再也hold不住,眉心緊皺,強忍住怒氣,盡量用平時的語氣道:“我喜什麽喜,是相公大喜才對,而且是雙喜臨門。”


    陳氏笑著接話道:“哦,還有一喜是為何喜?”她神情緊張,望向方老爺:“怎麽我不知道?”


    方老爺捋著胡子也笑眯眯:“我也不知道。”


    “自然不知道,連兒媳也是剛剛才知道。”何家賢怒極返笑:“喜新厭舊是人之常情,兒媳自然理解。俗話說得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相公今日有新人,那是一喜,若是舊人一去,耳根清淨眼前清明,那豈不是雙喜?”


    說完屈膝跟陳氏與方老爺行禮:“兒媳進門大半年了無所出,實在愧對方家,如今自請下堂,還望老爺夫人允許。”


    說完就垂著手,靜靜的立在一邊。


    陳氏沒想到她性子居然如此剛烈,一時愣住了,方老爺也是滿臉愕然,正待安慰她:“老二媳婦,你別多心……”


    “老爺說什麽呢?”陳氏反映過來,先是打斷方老爺的話,隨後怒斥何家賢:“老二媳婦,人都傳你賢惠,這事本該你主動張羅才對。如今你有錯在先,我們做主為瑞兒納妾,斷沒有什麽不合適之處,你卻拿和離來作威脅,可謂是不賢不慧!”


    “夫人說的錯也沒錯。錯的是,我自請下堂並非威脅,而是真心實意。不錯的是,我的確不像外人傳的那樣賢惠。我何家賢此生,寧願孤獨終老,也絕不與人共侍一夫。”她緩緩的看一眼得意洋洋的張玉環:“尤其是她。”


    “你……”張玉環對上她決絕與輕視的眼神,有些憤怒,指著何家賢:“你算個什麽東西!”


    “你又算個什麽東西!”何家賢還未反擊,側麵一句鏗鏘有力的男子聲音插進來,帶著八分惱怒,是方其瑞。


    張玉環陡然被方其瑞這般一罵,人都傻掉了,半響後帶著哭腔:“表哥……”


    “我的女人,輪不到你來罵。”方其瑞冷冰冰的,像是剛才什麽都沒發生,拉一把何家賢:“回屋去,在這裏囉嗦什麽。”


    何家賢也傻掉了,方其瑞這是唱的哪出?方才不是還沉默不語默認要納妾嗎?怎麽翻臉不認人翻的這麽快!


    方老爺氣得直哆嗦:“放肆,方才你答應你,如今又來反悔!”他再喜歡何家賢,到底子嗣為大,如今方其瑞當著他的麵罵親戚女眷,一點兒教養都沒有,於是更加生氣。


    “我何時答應了?”方其瑞冷笑:“是你們要把我娘子逼得跟我和離……”


    噶?這是什麽戲碼?這還是她認識的枕邊人嗎?怎麽如此不要臉的倒打一耙?


    “老二!你是失心瘋了?我們何時逼過你?不是你自己……”陳氏怒斥,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方其瑞打斷:“我沒有。”言短意賅,不容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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