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賢想了想,約莫是這個邏輯,隻是被人利用和背叛的滋味兒實在不好受,她又的確不太喜歡方玉婷了,隻覺得眼前這個人根本看不清楚,虛偽至極,因此不吭聲了。


    “二嫂一定覺得我假惺惺。”方玉婷很是委屈:“可是母親說,她是太怕我敗壞方家的名聲,因此一時急了些,現在誤會解開,要我原諒她。她掌管著我的衣食住行,我能怎麽辦?”方玉婷拉著何家賢的手,見她不再掙紮,眼淚也收了些:“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相比於陳氏的虛偽,何家賢倒是對方玉婷的看法還稍微好些,至少方玉婷做了敢認,且把話說得明白,之前的反感就少了幾分,隻是做不到完全原諒。


    方玉婷咬牙道:“二嫂若是還不解氣,那金剛經我全部幫二嫂抄了,當作贖罪,如何?”她情真意切:“這些年,我被母親打壓也不是一天兩天,你都不知道我是怎麽熬過來的。”


    方玉婷指著身旁跟著的一個麵生的丫頭:“這丫頭是第四個,凡是維護過我的,都不知道被拖到哪裏去發賣了,芸香也是。”


    何家賢早就發覺不是芸香跟著方玉婷,隻是覺得一個小姐屋裏四五個丫頭是常事,換一個也沒什麽,聽了方玉婷的話大吃一驚,錯愕的張大了嘴。


    方玉婷苦笑:“見識了吧。二嫂還是多留點心眼吧,別傻乎乎的被人利用。母親的心,可不是咱們能親近的。不說別的,隻說你院子裏那個胡媽媽,可是省油的燈?母親若是真心心疼你,就不會派那樣一個人去管你的院子”她靠近何家賢的耳朵:“我可打聽過,胡媽媽的姑娘紅綃,跟那個照顧狗的青苗,要好的很哪。”說完像是根本沒透露什麽一樣,回到方才的話題,拍拍她的肩膀:“就這麽說定了,二嫂您別生我的氣了。”


    何家賢見她情真意切,倒是動心了,畢竟抄經是很苦的差事。頓一頓疑慮道:“到底是我的差事,可是母親那裏要怎麽說?”


    “二嫂不是病了嗎?”方玉婷破涕為笑,捂住嘴看她愁眉苦臉偷偷的樂:“瞧著你虛弱的,隻怕筆都握不好,哪裏有勁兒抄佛經呢?你就坦然裝著一副病怏怏的模樣,母親不就沒辦法怪罪了?她隻要抄經書,誰抄了都是一樣,反正咱們兩個大概都不討她喜歡,這苦差事著落在誰身上,隻要不在玉露和玉煙身上,她都樂意。”


    何家賢何嚐不知道陳氏在故意為難自己,隻是狗咬了吉祥的事情陳氏的處理方式寒了她的心,讓她明白凡是光靠這個當家主母做主,是不可行的,此刻又聽方玉婷說的真心實意,很了解陳氏的意圖,心裏一動,就答應了下來,這樣她正好能騰出手來為吉祥出一口氣。


    什麽時候,人不如狗了還。


    回到院子裏,胡媽媽的臉色不大好,隻坐在廊下打著哈欠,漫不經心,小丫頭春杏在身後給她揉肩捶背。


    若是平時,何家賢定然是瞧也不瞧她,兩不幹涉,徑直回房做自己的事情,今日看著卻無比鬧心,大聲道:“胡媽媽過來。”


    胡媽媽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把眼睛闔上閉目養神,比她還像個主子。春杏在一旁小聲提醒道:“二奶奶叫您呢。”


    胡媽媽猛地睜開眼睛,對著春杏一巴掌就扇過去:“叫你多嘴!”


    春杏挨了一巴掌,臉立刻紅起來,想哭卻不敢哭,憋著嘴,又被胡媽媽嗬斥:“趕緊捶啊。”


    以往何家賢為了息事寧人,一般不與胡媽媽正麵衝突,都是忍讓避開,免得她動不動就拿陳氏過來壓她,許多霸道過分的行徑,都是聽雪梨和吉祥口述,親眼見得不多,唯獨頂撞她那一次是真的動怒,可後麵胡媽媽又唯唯諾諾的好了幾天,她也就看在她年紀大的份上忍過去了。


    現在瞧見春杏平素都是這樣受委屈的,又想到吉祥被狗咬的可憐,腦子裏怒火熊熊燒起來,衝過去一把就將胡媽媽麵前的小杌子掀翻了,上麵擱的茶壺茶杯劈裏啪啦哐當當的碎了一地。


    胡媽媽被唬得一跳,從搖椅上一下子彈起來,怒道:“二奶奶這是幹什麽?有話說話便是!如此行為不端,我可要如實向夫人稟報的!”


    何家賢剛在陳氏那裏碰了一個軟釘子,本就心裏堵著一口氣,聽見胡媽媽又拿夫人說話,妄想拿捏她,怒瞪著胡媽媽道:“那胡媽媽不若和我一齊去夫人麵前,咱們問問,聽見主子叫,卻不搭腔的行為端不端?”


    胡媽媽並不害怕,梗著脖子昂著頭:“老奴年紀大了,沒聽見二奶奶叫……”


    “是嗎?”何家賢再次領略到這個刁奴的本事,怒極反笑:“聽不見是嗎?”她大聲對院子裏看熱鬧的奴婢們叫著:“雪梨,你現在去回了夫人,說胡媽媽自己承認年紀大耳背了,聽不見主子的吩咐,做不了事了,看看怎麽安排。”


    “老奴不過是一時沒聽見,二奶奶聲音太小了,到夫人跟前,老奴也是這麽說,看夫人是向著你還是向著我。”胡媽媽麵有得色,神情囂張,根本不懼何家賢的威脅,隻雙手叉腰冷冷的瞧著何家賢,頗有氣勢。


    急怒攻心,何家賢被氣得渾身直發抖,卻在瞧見胡媽媽囂張的眼神時,陡然明白過來:去請陳氏做主,無非是放虎歸山。胡媽媽本就是陳氏的人,認定自己能受到庇護,根本無所畏懼。而自己長期以來習慣了凡事都請教陳氏,事事都以她的意思為尊,沒辦法沒膽量自己做主,胡媽媽也就從沒把她放在眼裏。


    正猶豫間,何家賢瞥見人群中的紋桃一臉冷漠,雪梨有些激動,而吉祥在最後麵,衝自己小幅度的搖搖頭。


    何家賢忍住怒火,隻能自己找了個台階下:“既然是這樣,那胡媽媽以後多聽著些罷。”她看一眼春杏:“日後別再動不動就打小丫頭,她們做得不對,好好說便是。”


    胡媽媽見何家賢服了軟,愈發得意:“二奶奶沒管教過,不知道這些小丫頭的刁鑽,好好說話她們是不聽的。”她眯眼冷笑:“夫人既然讓我來管汀蘭院,我自然就要管好,可不能讓她們造次!”


    瞧著何家賢氣得鐵青的臉色,胡媽媽更加得意了,挑釁的望著何家賢:“二奶奶別操這些心,還是早些回房歇著吧,別又受到驚嚇暈過去了,讓人說是老奴照顧不周!”


    何家賢氣得搖搖欲墜的,吉祥忙從後麵過來扶住小聲道:“二奶奶先回去吧。”


    忍字頭上一把刀。何家賢告誡自己,現在還沒有證據,隻能徐徐圖之。


    到了屋裏,何家賢瞧了一樣吉祥小臂上的傷口,包紮的不錯,才放下心來,將方玉婷講的事情說了,臨了道:“我就說,除了那些她不敢得罪的主子,平素汀蘭院連個蒼蠅都飛不進來,偏一隻狗,從門口到院子,再到屋裏,暢通無阻……簡直欺人太甚。”


    “二奶奶還是先忍忍吧,奴婢不礙事。”吉祥朝外麵努努嘴:“瞧著夫人這幾日對您不和善,故意耀武揚威的呢。”


    何家賢何嚐不知道為何胡媽媽突然猖狂,無非是小人得誌。便氣起來,咬著牙叫雪梨進來,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雪梨會意,眯眼笑著,點頭對吉祥道:“定幫姐姐把這口氣出了。”


    狗咬了人,人不能咬狗,監護人總得出點血本吧。何家賢之前就打聽過,那日是青苗帶著狗從汀蘭院經過,狗突然就掙開了她的懷抱朝院子裏衝,平素定然是一進院子立刻就會引起騷動,畢竟一條會咬人的瘋狗,雖然小也嚇人。可胡媽媽偏說沒看見,不留神就進了屋咬了吉祥。


    方玉婷給的信息基本坐實了胡媽媽跟這件事情有關係,何家賢沉不住氣,剛才差點就趁機發作,要是鬧到陳氏那裏,沒有真憑實據不說,說不定還會被再次和稀泥將此事打壓過去,她不甘心。


    她一路上回來就在想辦法,直到剛才跟胡媽媽爭吵,才隱約有點眉目。


    不過三日,雪梨進門來嚴肅道:“二奶奶,事成了。”


    何家賢立刻命吉祥去告訴胡媽媽:“你姑娘紅綃不大好了,快請媽媽去看看……”又找了個由頭打發了那兩個婆子。


    等胡媽媽風風火火的走了出去,何家賢站在紋桃房門外,就聽裏麵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紋桃姐姐倒是好脾氣,忍得了她這樣久……”


    紋桃歎口氣,很是交心的說:“不瞞妹妹,我這樣的日子不過是熬著罷了,捱一日算一日,就看哪裏她攛掇二爺將我攆了出去,就都幹淨了。”她似乎情緒有些激動:“……若非前日裏妹妹養的小狗進來咬人解了我心頭之恨,我竟沒有個出氣的法子,隻怕得活活憋出病來。”


    青苗摸了摸她的手,以示安慰:“誰不知道姐姐素來是汀蘭院第一妥帖的人,把院子打理的穩當。”她這兩天受了紋桃不少好處,吃的喝的碎銀子沒有少拿,昨兒個家裏親人急病,也是紋桃送了五兩銀子過去救急,這才推心置腹來往起來。今日紋桃請她,說又受了何家賢的氣,她便過來安慰紋桃。


    “可不是。就是可惜了,沒咬著她,隻咬了個丫頭,傷不了她。”紋桃氣憤難平,將拳頭重重捶在桌子上:“真恨不得妹妹再放一次狗咬她。”她靠近青苗:“隻是再沒有那麽巧的事情了,也不知道那天怎麽妹妹養的狗恰好經過咱們院子就發狂了,平素瞧著挺可愛又乖巧。”她吹捧起來:“妹妹運氣也好,沒人追究。”


    “巧合?”青苗瞧著紋桃壓抑憤怒的模樣,有些同仇敵愾,冷笑道:“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偏不咬別人就咬她?”


    紋桃一聽來了興致,急忙撲在她肩膀上親昵:“好妹妹,還有別的?說給我聽聽,看我不想法子再咬她一口。上次沒咬到真是便宜了她。”


    青苗不疑有他,笑著道:“這你就不懂了,豆豆是跟著少爺在書房長大的,平素聞慣了書墨香,剛好二奶奶在抄佛經,它聞著味兒自然就進去了。”


    “可它平時不咬人的呀。”紋桃疑惑。


    青苗神秘一笑:“餓它一個上午就好了。”


    紋桃會心一笑:“原來如此,我就說呢,可感謝妹妹此舉,隻是我記得妹妹素日裏跟二奶奶沒什麽過節啊,可不是專程為了姐姐我吧。”


    青苗眯起眼睛喝了一口好茶,盯著紋桃笑著道:“人壞了怎麽都遭人恨的,怎麽會隻有姐姐一位呢。”


    紋桃大驚失色,納悶道:“二奶奶除了不待見我,對別人倒是和氣,我竟想不起來還有誰。”


    何家賢把紋桃從方其瑞身邊調開,又放在汀蘭院坐冷板凳是方府人盡皆知的事情,青苗不疑有他,握著她的手,朝院子裏努努嘴:“不是還有一位呢吧。”


    紋桃想到胡媽媽,卻愈發納悶:“她成天壓製二奶奶動彈不得,一人獨大,還貪心不足?”


    青苗笑著:“說姐姐你傻,她一把年紀了,能做二爺院子裏的管事媽媽,已經很不錯了,哪裏還有想頭……”


    紋桃恍然大悟:“她姑娘?”


    青苗湊近紋桃耳邊,小聲說道:“你可知道,紅綃那個妖媚貨色,早已經跟我們少爺不清不楚的了,少爺允了她要開臉抬她做姨娘的,隻等著下場考試了高中了好提呢。若不是她,我哪裏犯得著拚了這條小命去得罪二奶奶,還不是她拿住了我的把柄……”說到這裏似乎自覺得失語,忙咳嗽了幾聲掩飾道:“嗬嗬……不說這個了,別的事可以,這種事我可再不敢做,這次夫人沒追究是我運氣好,下次也保不齊……”


    紋桃捂著嘴笑著道:“我也隻是空想罷了,才結交了妹妹這個知交好友,我可不舍得妹妹再去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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