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瞧見我娘今日來了,她備受冷落,那些丫鬟婆子們都看她不上眼,沒有人招呼她,隻願意伺候那些穿戴華麗的夫人們。我娘跟我一樣,與這裏格格不入……我看著好心疼,卻沒有任何辦法……一點兒話語權都沒有……我們母女兩好可憐……娘卻又還擔心我過得不好……”


    方其瑞拿出汗巾替她擦眼淚,聽她哽咽哭泣:“……在這裏生活好累,身體累,心更累……嗚嗚嗚……我不想待在這裏,我想回家……”她自然地拿過他手上的汗巾,去擦流到嘴邊的眼淚:“你幹脆把我休了吧!”


    話音剛落,身子被人大力一扯,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休想!”


    何家賢聽見他鏗鏘有力的否定,反而是嚇了一跳。她是傾訴得爽快順嘴一說,否則,何儒年的女兒要是被休回娘家,爹爹哪裏還有臉麵在,隻怕要被她氣死。對於何儒年來說,聲譽和臉麵,是可以用命去搏的。


    她哪裏敢!


    隻是方其瑞的反應之大,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就聽頭頂上方的人說道:“在這府裏要想生活的好,一朝一夕之間是沒辦法改變的,隻能多長個心眼,看別人如何行事,弄清楚他人的動機,無利不起早……”


    這是開始教導了?何家賢喜出望外,將剛才推心置腹的可憐勁兒一拋,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無比理智:“我去拿紙筆記一下,你慢些說。”


    方其瑞:……


    何家賢見他頭上三股黑線的無語狀,結結巴巴:“我是真的受了委屈……”她歪著頭,生怕方其瑞反悔一般,瞪著濕漉漉的眼睛,小鹿一般祈望著他,閉著眼睛說瞎話:“我太笨,也會拖累你……”方其瑞名聲本就爛,他不拖累她就是好的!


    何家賢心裏這樣想,口中卻隻能撒謊,真是難為情。可是為了能好好生活,不得已而為之啊。


    方其瑞正後悔心軟呢,此刻見她無辜可愛的眼神,又恨自己挪不開走掉的腳步,隻恨不得將她摟在懷中好好蹂躪一般。


    心裏這麽想,手上就這麽做。


    何家賢還在眼巴巴等答案呢,肩膀被人長手一撈,就被按住,麵前的人快走兩步,像是閃身就欺到麵前,唇瓣上一陣溫熱,蜻蜓點水般灼熱的呼吸落在鼻尖,瞬間又輕移開去。


    何家賢呆呆得摸著嘴唇,一個大寫的懵字,這就是接吻?冰塊臉帥哥方其瑞居然會主動吻她?他不是一直對她很看不上眼?


    方其瑞本來是很自然的,自己的媳婦親一下怎麽了。隻是瞧著對方一臉難以置信的表現,他突然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傻?輕咳幾聲:“恩,這是學費,你想知道什麽?”


    何家賢聽見“學費”二字反應過來,頓時把這個吻拋諸腦後,沒有半點不自然了。交易就交易,隻要不把心陷進去,不要完全指望男人,就沒事!


    忙道:“我想知道,母親喜歡什麽,我怎麽做才能讓她高興,讓她放心,不再想拿捏我。”陳氏是府裏最大的boss,隻要解決了這個核心問題,以後她在府裏就好過了。


    何家賢興高采烈,陳氏若是對她好,那沈姨娘啊,方玉煙啊,胡媽媽啊等,都不敢再輕視她,汙蔑她,構陷她。


    “不可能。”方其瑞言簡意賅,打破了何家賢的美夢:“我不是她生的,你作為我的媳婦,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喜歡你。”


    “咳咳咳。”方其瑞清清嗓子,沒想到說“你是我的媳婦”這句話還挺甜蜜的。


    何家賢沒聽見他話音的異樣:“為什麽?”


    “蠢貨。”方其瑞又露出冰塊臉:“這還用問?”他指著何家賢搖搖頭:“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不是有個典故叫扶不起的阿鬥……”


    “住口!”何家賢不讓他再說:“這方麵我是遲鈍一些,卻是因為我沒在大家子生活的緣故,並不是因為我蠢……我隻是缺乏經驗,不是沒有能力……”


    搞笑!她可是學霸好吧。


    方其瑞呢,充其量是個學渣,不過是仗著先天投胎投的好……


    呃呃呃,話說回來,投胎也是個技術活兒啊,而且,婚姻也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你不隻蠢,還蠢而不自知!”方其瑞不為所動:“你慢慢琢磨吧,琢磨透了再來找我。”


    何家賢一聽他要走,忙閉上解釋的嘴:“你就勉為其難,提點我幾句,我蠢笨而不自知,你就原諒則個,不然我要是一輩子捉摸不透可怎麽辦呀?”


    方其瑞倚在矮榻上:“那為師就勉為其難。”


    何家賢得了這句允諾,倒是開心不已,就聽方其瑞說道:“你換位思考,你會不會喜歡別的女人跟你老公生的兒子。”


    何家賢想到陳麗對黃珊珊母子的態度,那簡直是恨到骨子裏,忙不迭的搖頭。


    “自然連他的媳婦一起討厭。”方其瑞下結論:“所以別說你隻是說幾句話送點禮物生活中伺候那些小事,就算你為她擋刀劍,沒利害關係時你是救命恩人,有利害關係了,你覺得她能放棄自己的利益,去報答你的大恩?”


    何家賢有些底氣不足:“不至於的吧,若真是救命之恩,那比起利益……”


    方其瑞冷笑:“若是你不明白這處關節,那就是永遠教不會的了。”


    何家賢有些氣餒,她不願意相信陳氏能夠自私到那種地步,卻又覺得方其瑞很是篤定,一時糾結。


    方其瑞叫她放鬆:“你別糾結,你以為你真能有機會救她的命?”


    何家賢一聽釋然了,又聽方其瑞道:“你進退有禮別理她,也別讓她抓住錯處就行。”


    “依你的意思是我忍耐?繼續讓胡媽媽監視?”何家賢冷笑:“你來去自如自由自在肯定不懂得我的苦楚……”


    “……嗬嗬。難不成你想去做舍己為人的菩薩,用一顆熱心去把她仇恨捂熱?”方其瑞冷笑:“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有的人沒有。”


    何家賢一聽又罵她,板起臉。


    “你忘記了梅姨娘為什麽要你把紋桃雪梨從我身邊調走?”方其瑞反問:“難道你做事,從不想前因後果的嗎?”


    何家賢剛想開口說“不是說女人多了耽誤你讀書進學嗎?”卻又在方其瑞的點撥下,開始動腦筋,突然靈光一現:耽誤讀書是真,可她一直忽略著一項重要的事實——她們都是陳氏給的!


    胡媽媽能在院子監視自己,那她們這些年在方其瑞身邊——何家賢陡然出了一身冷汗,思想來去越發覺得沒想錯,一把拉住方其瑞的手,激動不已:“我有腦子。”


    方其瑞見她一副頓悟的模樣,知道她總算想到:“想到哪裏了?”


    何家賢激動勁兒還沒過,顫抖著聲音道:“母親不喜歡你,這是大前提,因此派那些美貌姑娘分你的心,讓你沒辦法好好讀書高中,順便監視你,我說的對吧。”


    而置庶子的前途於不顧,絞盡腦汁挖坑設陷,陳氏也是惡毒之極。


    方其瑞詫異半響,瞧著她仿佛窺破天機一般得意,忍不住潑冷水:“說你是榆木疙瘩,你還不承認……”


    他拍拍衣袖:“你覺得你相公就那麽沒用,幾個侍女就能讓我念不好書?”方其瑞有種被看輕的鬱悶:“道行還淺,慢慢琢磨體會吧。”


    低頭又瞧見何家賢悶悶不樂,心軟加了一句:“雖不夠透徹,倒比以前有進步,值得發揚。”


    何家賢聽了眼神亮起光,摩拳擦掌正待還問,方其瑞已經整理衣衫:“我還有事,你這兩天別出門,也別去誰的院子裏湊熱鬧,萬事都波及不到你。胡媽媽要聽讓她聽,要看讓她看,一個下人而已,色厲內荏,不足為慮,別藏著掖著。”


    何家賢未明白,方其瑞已經出去,她隻得坐在屋子裏,又將前因後果想了一遍——既然自己對於陳氏來說,本身就是眼中釘肉中刺,少在她麵前晃蕩才是上策,幹什麽還賣力去巴結討好呢?隻求陳氏跟她無冤無仇的別找她就阿彌陀佛。


    偉昌侯府的求親是在方其瑞走後不久突然在整個方府傳開的,據說陳氏已經勃然大怒,跟方老爺都吵起來了。


    吉祥探聽回來的消息是,何家賢走後,幾位小姐去請安,恰好老爺也在陳氏屋裏,一家人便熱熱鬧鬧的聊了幾句,席間方老爺就打量方玉婷好久,不住點頭。


    待幾位小姐走後,方老爺跟陳氏說起昨日席間偉昌侯想要給小兒子結親一事,又點了方玉婷的名字。


    陳氏臉都綠了,立刻搖頭說豈有姐妹嫁去一家的道理。


    方老爺聽見陳氏阻攔,也氣得胡子都抖起來,指著陳氏勃然大怒:“我早知道你故意為難婷丫頭呢,明擺著這樣好的親事,你想都不想就拒絕……”


    方老爺絮絮叨叨:“婷丫頭都快十七了,這幾年要定親的還少嗎?哪家不是青年才俊?你挑三揀四說要替婷丫頭挑個好的,卻耽擱到現在,都快成老姑娘了。這次多好的機會,婷丫頭是庶出,人家是侯府庶子,也是養在侯夫人跟前的,哪裏就虧待了婷丫頭,你這樣見不得她好?”


    陳氏憑白被安了這個罪名,氣得哆哆嗦嗦,半響話都說不清楚。她想說偉昌侯府已經衰敗不堪,可是張不開嘴——當初她的執拗和堅持,讓親生女兒進了火坑,幾年時間從前水靈嬌嫩的姑娘,已經枯瘦如柴,連嫁妝都沒能保住……不知道身心過得如何煎熬?


    方玉婷心機深沉,狡猾靈活,嫁過去了玉荷哪裏還有個好的?而方玉婷一個商戶庶女,居然能嫁給侯府庶子,這身份就首先上了一層。這樣的世家聯姻,嫁妝想克扣一些隻怕也不能……若是以後等分了家,方玉婷直接就是當家主母,隻會更好……


    若是方玉婷保住嫁妝過得錦衣玉食,她不爽……若是保不住嫁妝填了侯府的坑,她更不爽……


    想到這裏,她忙道:“侯爺可能隻是隨口一提,老爺何必當真?”


    方老爺見她不正視問題,逃避的理直氣壯,將袖中的帖子往桌上一扔:“侯夫人親自下了帖子了,哪裏會有假?”


    他頓一頓:“給婷丫頭準備嫁妝吧,這婚事我允了!”


    陳氏撲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哭訴道:“侯夫人真是好深沉的心機,這是要把咱們家的姑娘都禍害幹淨啊。”


    說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將方玉荷回娘家時的話說了,隻隱瞞了實情,說侯府是因為方玉荷嫁過去之後才得罪聖上的。


    陳氏抹著眼淚:“婷丫頭是我從小養在膝下的,如何能舍得她嫁的不好去吃苦?老爺真是冤枉妾身了。”


    她聲淚俱下,感人肺腑:“若侯府還是以前的侯府,這門親事妾身求之不得,可如今一個女兒已經填了進去,難道還要再填進去一個?”


    方老爺得知此事也是大為震驚:“燕州城離京城太遠,咱們家又是商戶,朝堂沒有關係,這消息居然瞞的這樣實,一點風聲都收不到。侯爺與我見過幾次,也隻說累了乏了,想遠離朝堂紛爭,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不行不行……還得派人去打聽打聽。”方老爺知道方玉荷不至於回娘家來撒謊,這幾年侯爺也的確是賦閑,本以為是主動歸隱,沒想到是被動貶斥。


    “我老嘀咕玉荷總不回娘家,原來是這層緣故。”方老爺嘀嘀咕咕,扶起陳氏:“回頭我讓二弟去……”


    “老爺,萬萬不可。”陳氏急忙阻止。


    “此事人家在暗咱們在明,打聽不打聽的,玉荷說的還能有假?”陳氏怕謊言戳破,若是被方老爺知道婚前侯府就已經落敗,隻怕也不會輕饒了當初堅持讓玉荷嫁過去的自己。“若是搬到明麵上來,咱們還能去侯府質問嗎?問他們為什麽落敗了也不跟咱們說?”


    陳氏咬咬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本來我們是高攀,可架不住玉荷命不好,能怨誰呢?說起來,他們沒怨玉荷是個掃把星,怪到方家,咱們隻能裝聾作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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