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媽媽卻杵在門口,根本不把她的怒火當一回事:“二奶奶還是吃了吧,每日都是我看著您喝的,別害得奴婢等一下又去熱,熱出來的也不好喝。”


    何家賢想到她是陳氏派來盯梢的,跟監視自己的特務簡直沒有兩樣,怒道:“我說不吃,你聽到沒有,出去!”


    胡媽媽憑白挨了這頓怒火,也生氣了,端著阿膠固元膏的手抖了一抖:“二奶奶說的什麽胡話,恕奴婢偏沒聽見,二奶奶還是趕緊把這阿膠固元膏喝了,奴婢好回去跟夫人交差。”


    何家賢見胡媽媽完全不把自己當回事,氣得咬緊牙關,衝過去搶過碗就往地上一擲,瓷碗立時摔的粉碎,殘渣亂迸,阿膠固元膏灘在地上。


    胡媽媽斜眼瞧著何家賢胡亂衝自己撒氣,不怒反笑,呲著牙道:“二奶奶,奴婢瞧著二爺的麵,叫您一聲,願意在這兒伺候您,您別給臉不要臉!”她桀桀冷笑:“不過是個窮酸破落戶家的小姐,你當你是個什麽東西?”


    何家賢怒道:“你也敢說這樣的話!隻要你身在汀蘭院,我到底是你的主子!”


    “主子?”胡媽媽愈發像是聽見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就憑你這樣的也想當媽媽我的主子?”她用腳將碎瓷碗踢開,將阿膠固元膏踩在腳底,化作一團烏黑的渾水,蹂躪的稀巴爛,才冷笑著說道:“二奶奶是山珍海味,上好阿膠固元膏吃習慣了,竟忘了自己的出身了罷。”


    何家賢最忌諱別人瞧不起自己的出身,卻又不忘本,她惦記著爹娘和小妹,聽見胡媽媽口氣裏滿是不屑,愈發來氣——方玉煙他們也就算了,胡媽媽這種下人居然也敢瞧自己不起,一個耳光扇過去:“你又是什麽出身,不過伺候人的……”


    胡媽媽被何家賢口打懵了,擼起袖子就要還手,吉祥從外麵衝進來一把抱住胡媽媽:“胡媽媽別忘了,到底是正經的二奶奶!”


    胡媽媽一個激靈聽明白了,沒辦法還手,隻口不擇言:“我是伺候人的,可到底憑自己本事吃飯,不像有些人,仗著攀上了高枝兒,三天兩頭的來親戚家裏打秋風,沒個眼力見兒,恬不知恥,不知好歹!”


    她似乎說爽了,不管何家賢目瞪口呆,指著她的鼻尖:“還有你,跟你家裏人一個貨色,你嫁過去,夫人哪一點虧了你,苛待了你?你居然為了一口陳茶,當著夫人娘家人的麵讓她難堪!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玩意兒,不得好死你!”


    胡媽媽越說越來氣,更想著回過頭還能跟陳氏邀上一功,繼續惡毒的辱罵著:“你瞧瞧你吃的糕餅,每天的飯菜,這一碗碗的阿膠固元膏!真是白瞎了夫人對你的一片好心!你這樣的白眼狼,真真是怎麽養都養不熟啊,還有個隔三差五就來要銀子的爹,你好意思你!不低著頭好生討好我們夫人,還敢托喬拿大,跟你三分顏色,真是暈頭轉向活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沒的忘了自己個兒的身份了!”


    何家賢聽這句誅心的話,兜頭猶如澆了一瓢冰水,直勾勾打了個寒顫,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一下子像是被人釜底抽薪,再無半分強勁兒的勢頭,灰頭土臉的熄滅了。


    爹居然到方家要銀子,還是隔三差五?她怎麽一點兒風聲都聽不到?而且,爹爹也並不該是這樣的人啊?


    胡媽媽對何家滿門的辱罵,加上今日受的委屈和鬱悶氣,何家賢隻覺得腦子裏全是星星轉啊轉,混沌一片,沉重的抬不起頭來。


    胡媽媽還在喋喋不休:“若不是夫人善心,就憑你今兒個不敬長輩,就能罰你,可她偏不忍心,自己都氣病了。你那個爹,仗著在外的好名聲,私底下盡幹些不要臉的勾當,還書香門第呢,家風教養好,我看啊,呸!”胡媽媽衝地上吐一口痰,瞧著何家賢搖搖欲墜,似乎要暈倒的模樣,很是得意:“沒事兒多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吧。”


    “胡媽媽,你胡說什麽?二奶奶也是你能編排的!”吉祥聽見胡媽媽無禮犯上,頓時氣的渾身直哆嗦:“二奶奶再出身差點,出嫁從夫,也是隨了咱們二爺的身份,你一個下人,有什麽資格說三道四!”


    胡媽媽本待還說,瞧見何家賢已經氣急攻心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嚇得黑紅的臉頓時慘白,急忙快步出去。


    吉祥也沒料到何家賢說倒就倒,趕緊過去扶起來,又大聲喚著雪梨過來幫忙,又派人去請大夫。


    方其瑞回來時,何家賢剛悠悠轉醒,大夫才把了脈,道:“二奶奶是氣急攻心,閉過去了,能自己醒來,說明身體底子還不錯,到底是年輕人,喝兩貼安神的藥就沒事了,隻是再不可動怒。”


    何家賢接過熬得黑乎乎的藥汁勉強喝了兩口,實在喝不下,方其瑞怒道:“少把你那副倔強用在不該用的地方,別到時候怎麽死了都不知道。”


    何家賢一愣,將手中正待放下的藥汁一飲而盡,怒道:“你成天不好好念書,幾年了連個童生都考不上,若不是你,我……我……”她正待說她早就跟著飛黃騰達,何至於受這種窩囊氣和算計,驀地卻又明白過來,方其瑞根本不是她真正的丈夫。她稀裏糊塗嫁過來,稀裏糊塗的沒跟丈夫圓房,稀裏糊塗的被人監視擺布,卻又稀裏糊塗好吃好喝統統來者不拒……


    別人說她,立刻本能的針對回去,是很可恥的一種行徑。


    可是她能怎麽辦?她看不懂陳氏的用意——一麵對她和善有加一麵拿捏她;不知道方其瑞為何不碰她——雖然她也是願意接受這個局麵的;不知道一向錚錚傲骨的爹爹,何時開始成為胡媽媽口中“恬不知恥打秋風”的親戚。


    她所有的消息來源是閉塞的,遇到事情也無從分辨,除了逆來順受,接受她能接受的,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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