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直說便是,你這是做什麽?”陳氏像是唬了一跳,半天才反應過來,起身來扶何家賢。


    “媳婦兒知道這不合規矩,隻是答應了父親,他迎姨娘時,無論如何回去看看的。”何家賢咬牙道,不惜連何儒年都搬了出來。


    “我的兒,這是怎麽著,一個姨娘罷了,怎麽你偏如此固執。”陳氏歎氣道:“既然親家老爺如此看重,少不得要給他這個麵,不敢怠慢。”陳氏沉吟半響,扭頭對金娘子道:“你把咱們預備下的禮添厚些,命方富跑一趟,為親家老爺賀喜。”


    金娘子遲疑著不去,慢慢道:“不是奴婢不聽命,實沒有這樣的禮節,親家老爺迎姨娘,關上門悄悄兒就是了,何必折騰的大家。就是咱們老爺迎姨娘,也就是進門給夫人您磕頭,喝酒吃飯靜悄悄的就是,別說出閣了的大小姐,就是家中的幾位小姐,也沒有坐席麵兒的,都是派丫頭送點子賀禮……也有那些尊貴的嫡出小姐,略連個臉麵兒都不賞的,哪裏有像二奶奶這樣上趕著的……”


    金娘子看一眼何家賢,有些不滿對陳氏:“恕老奴僭越,您就是再疼二奶奶,也不能壞了規矩這樣個疼法兒……”


    “住口!”陳氏少有動怒的時候,對著金娘子更是基本沒有,今日卻忍不住:“哪裏有你說嘴的份兒,叫方富走一趟!老二媳婦都跪下了,我再不允,像個什麽樣子?知道的,說是事情讓我為難,老二媳婦懂事求人呢。不知道的,還當我偏為難老二媳婦呢……”


    話音未落,何家賢就聽出她們一唱一和的目的,隻怕是不會允許自己回去了的,與其觸怒陳氏,不如見好就收,改口道:“是媳婦想得不周,讓母親為難了,媳婦兒不回去便是,方管家也別去,免得壞了規矩。”


    金娘子這才走到何家賢麵前行禮請罪:“老奴僭越,求二奶奶恕罪,隻夫人當家這幾十年,規矩禮法都是要遵守的,不可因一人而廢。夫人疼二奶奶,還望二奶奶也疼疼夫人,不然這個家以後,說了命令誰還聽呢?”


    她起身站定,接著說道:“這還是小的。若是別的大門大戶聽見了,說二奶奶不懂規矩,還情有可原,說夫人也不懂規矩,那就可成了笑話了……”


    何家賢點頭表示懂了,又扶了金娘子一把:“媽媽受累……”


    金娘子這才回到陳氏身邊站定,一臉凝重不苟言笑,恢複她慣常的神態。仿佛方才那番道理不是她唾沫橫飛說出來的,而是她腦門上刻著何家賢自己看懂的,一副她什麽也沒幹的表現。


    陳氏此刻才扶著額頭笑著道:“我的兒,難為你這樣懂事,委屈了你了……你可不知道,這一大家子人,允了這個,那個偏說不公平,你沒瞧見方才婷丫頭挪揄我,連老四托生在我肚子裏都埋怨我偏心呢。”


    何家賢渾身麻木地沒有一點兒知覺,隻不住點頭胡亂應是。陳氏的老辣,金娘子的厲害,她今兒個算是徹底領教了。軟硬不吃,理還讓她們說了。


    自己這將自尊心踩腳底下的一跪,非但沒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捱了一頓編排,全然理虧。她又羞又氣,又憤慨自己沒有能力。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無話可說。


    她並不埋怨陳氏,畢竟這的確不合規矩,沒有為自己破例的道理,是自己沒看清楚事實,以為陳氏口口聲聲說疼愛自己是真的,就偏當了真。


    套用一句很流行的話:很傻很天真。


    何音蘭說陳氏隻是想拿捏她,並沒有什麽壞心,她是相信的。雖然派去的幾個丫頭媽媽不聽話,可說起來,除了不讓她出門到處溜達,衣食住行倒沒有一樣是短缺的,相反,從今兒個幾個小姐的對話中聽來,對她算是厚愛了。


    在陳氏眼裏,一直對她在讓步。


    是她不知好歹。


    陳氏看著她懵懂無辜的眼神有些頭疼,揮揮手:“你先坐著歇著,宣竹那邊,我自會找另一個丫頭替她。”


    金娘子早已經命丫鬟帶了一個人上來,何家賢坐在那裏受了她的禮:“奴婢吉祥,請二奶奶安。”


    何家賢起身道謝,也不再說話,徑直走了,吉祥連忙跟上。


    陳氏瞧著她挺得筆直的背影,像是從來沒有那麽直過,背著一座牌坊似的,便覺得有些紮眼,輕聲問金娘子:“我是不是對她太縱容了?”


    “奴婢瞧著,您就是太心善。”金娘子給她按摩太陽穴,徐徐道來:“既然不喜歡那邊,索性不管才是正理。若是規規矩矩的,就翻不出來什麽大浪來,由著她便是;若是個愛鬧騰的,就等她闖出禍,好好收拾一番,也省得費這麽大力氣看著,不用她操一點心,人家還不領情。”


    陳氏點頭:“你是知道我的,總不是個勞碌命。”頓一頓又道:“我倒是想不管,可我不管,就有別人管,若是落到那一位手裏,別說闖禍等我收拾她了,不收拾我就算好的。前幾日也不知道背地裏告得什麽狀,老爺昨兒個就擺了個人放在咱們院子裏……”


    “也是,奴婢想岔了,還有那一位呢。”金娘子朝後院指指:“背地裏算計,她是頭一份。那個吉祥,一臉狐媚子奸相,奴婢瞧著攆也不是,供也不是,用也不是,閑也不是,正好宣竹遣人來告狀……”


    “虧得你機靈,把宣竹老子娘叫來,既惡心了她,又正好打發了那賤婢。”陳氏咬咬牙:“不瞧瞧自己什麽身份,也敢背地裏給我下絆子,老爺那句陰陽怪氣的話真是把我堵得鬧心呀。”


    陳氏有些委屈:“說什麽舍得把自己屋裏的丫頭給了老二媳婦,我少了人伺候可不行,非要把那個賤婢派來給我。”她冷哼一聲:“給什麽給?還不是過來瞧著我給我添堵罷了!”


    金娘子急忙勸道:“您有心疼病,千萬別動怒。依奴婢看,這樣的舉動,可不就是那院裏的那人背地裏安排的。”她想了想,沉聲道:“奴婢早已經打聽了,吉祥倒不是她的人,隻是不管是不是,這個人咱們也不能留,若是忠心於夫人的,正好去看著二奶奶;若不是忠心的,打發了也好……咱們院裏都是調教好了妥帖至極的人,來這麽一位生人……那院子裏有胡媽媽,一個丫鬟也翻不出什麽浪來,還顯得您對老爺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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