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惱羞成怒 緊鑼密鼓


    「健兒留為國家死,豈因豎子坐殺之。」飛揚的筆鋒,淋漓的墨意,長條白麻紙上這兩行草書幾乎可以破紙飛去。


    琉璃看了看站在案後一臉平靜的裴行儉,又側頭把這兩句話讀了兩遍,多少有些詫異:裴行儉的今草有東晉風骨,頗有逸氣而偏於古雅,但這兩行字的筆力竟是從未見過的張揚酣暢,忍不住問,「字比你平日的都好,可這兩句詩是什麽意思?」——更古怪的是,深更半夜,留宿客院,他怎麽突然想起要跑到外屋來寫大字?


    裴行儉退後一步,端詳著這幅字,淡淡的一笑,「這是薛駙馬臨刑前的遺言,怨恨不給他機會戰死沙場,卻因房遺愛的事情連坐而死。」


    琉璃越發納悶,「那你為何想起要寫它?」


    裴行儉放下筆,繞過案幾,伸手將琉璃的手握在掌中,「適才我跟恩師說起前事,有些感慨罷了,薛駙馬一代名將,驍勇絕倫,卻是因為牽入這等陰事而死不瞑目,還有當年我家的那場橫禍……琉璃,這些日子我愈發覺得,自己實在不喜這些傾軋之事,與其這般身處朝堂進退維穀,還不如跟著恩師去西疆沙場真刀真槍……」


    他想去西域戰場?琉璃的手指一顫,裴行儉立時收口,低頭凝視著她的麵孔,嘆了口氣,將她攬入懷中,「我隻是說說而已,恩師說得對,聖上十有八九不會答應,況且我也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長安……」


    琉璃不由鬆了口氣,伸手抱住了他。裴行儉輕輕撫摸著琉璃的長髮,低聲道,「是我不好,貿貿然這麽一說,倒是嚇到你了。不過,若我不是從軍,而是外放為官,離開長安,你覺得如何?」


    琉璃笑了起來,「自然是再好不過隻是……今天義父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他看起來,和平常有些不一樣。


    裴行儉搖了搖頭,「不是義父跟我說了什麽,而是義父讓我想通了一些事,是我自己想岔了,總想著如何才能不走錯一步,如何才能避開來日之禍,卻不明白世事無常,與其去想日後的福禍對錯,不如隻去做自己應做之事,但求一個問心無愧。隻是現在,我又些怕了,琉璃,我怎麽樣都不打緊,可我怕會讓你擔驚受怕,我怕會讓你吃苦。」


    琉璃忍不住橫了他一眼,「能有多苦?是沒吃沒喝還是入獄流放?我難不成是經不得半點磕碰的?還是你覺得,我隻能與你同富貴而不能共患難?」


    裴行儉啞然失笑,攬著琉璃的手臂緊了一緊,「是我說錯了。」


    琉璃板起了臉,「光一句說錯了就想混過去麽?」


    裴行儉嘆道,「那要怎樣才好?」


    琉璃認真的看著他,「你曾說過有事都不瞞我,可是,你的這些煩惱,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你能跟義父說,為何就不能跟我提上一句半句?」


    裴行儉默然片刻,神色有些黯然,「琉璃,我隻是不想讓你因為我的事情煩惱。我曾答應過,要讓你過得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可這些日子以來,因為我的事,已經給你太多煩擾,我不想讓你再為這些不安。」


    他的理想,就是把自己當豬養麽?琉璃很想嘆氣,隻是看著他專注的眼神,好歹還是忍住了,隻能暗地裏自我安慰:他不肯說就不肯說吧,自己不也有好多事情在瞞著他?算起來比他瞞著自己的隻多不少,也不能算太虧不是?


    裴行儉的眉頭卻立時一挑,「你在想什麽?神情這般古怪?」


    琉璃一驚,忙斷然搖頭,「我也不告訴你以後我有什麽事再不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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