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弗丁看到我拿回去的東西,他激動的有些無法自持。


    但畢竟是在戰爭裏曆練過的人物,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他交給我了一個徽章,


    “我得準備一下,你可以帶著它去寒風營地找巫女麥蘭達,那是我的朋友,她會幫你進入壁爐穀,我會在壁爐穀之外的森林裏等你,帶著這封信和這些東西,朋友,隻有你可以悄無聲息的繞過壁爐穀的血色十字軍的防線,你隻需要把這些東西交給我的兒子,我相信,我相信泰蘭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我點了點頭。


    好人做到底嘛,而且隻是個送信任務,完全不需要冒險,我索性就答應了下來。


    而且我也很想看看,那個被老弗丁牽掛的孩子,到底成長為了什麽樣的家夥,他是不是像老弗丁一樣正直。


    所以當我帶著巫女麥蘭達給我的藥水,前往壁爐穀的時候,總有種即將揭開謎底的感覺。


    另外說一句,麥蘭達是個侏儒,我很好奇,老弗丁是怎麽和一個侏儒老太婆成為朋友的,而且那還是個女巫,見鬼,一個住在墓園裏的女巫,她好像之前也是白銀之手騎士團的成員,我倒是很好奇那個神奇的組織裏有多少外族人。


    和上一次一樣,我悄無聲息的越過了血色十字軍的防線,老弗丁說的沒錯,壁爐穀現在是血色十字軍在這片瘟疫大地上的大本營之一,這裏的防守複雜極了,真的隻有我這樣精通潛行的刺客可以毫發無傷的潛進來。


    我悄悄的躲過了那些牽著獵犬巡邏的十字軍成員,悄悄摸進了壁爐穀最深處的高塔裏,那裏是指揮部,泰蘭作為壁爐穀的法定領主,必然是居住在那裏的。


    當我走上十幾節台階之後,我聽到了一個年輕的聲音,似乎是在訓斥下屬,


    “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總是因為外表不同,就刻意去排擠那些從大陸南部趕來支援我們的同胞,我們是戰友,是兄弟,不是敵人,你們的刀劍不應該對準自己的兄弟,下次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們故意欺負那些新兵,你們就滾出去吧,血色十字軍不需要你們這樣的兵痞!”


    我躲在黑暗裏,默默的點了點頭,看上去小泰蘭沒有忘記他父親教他的東西嘛,這挺好的。


    但下一刻,又有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似乎是在反駁。


    “但是大領主,伊森利恩大人說過,那些新兵沒有經過甄別,他們不可信!我覺的我們沒做錯!”


    “甄別?你們瘋了嗎?他們拋棄了平靜的生活,來到這片該死的地方和亡靈作戰,幾乎將生死置之度外?你告訴我他們還需要甄別?你是不是瘋了?這樣的勇士,還需要甄別什麽?”


    泰蘭的聲音憤怒而無力,顯然,他的大領主身份根本不被這些老兵放在眼裏,我悄悄順著打開的房門走入了房間裏,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在陰影的保護下,他們看不到我,我卻能看到他們每一個人。


    那個年輕人,穿著血紅色戰甲的年輕人,背著一把重劍,那應該就是泰蘭弗丁,老弗丁的兒子,他簡直和老弗丁長得一模一樣,而站在他身前的,是個健壯的血色十字軍士兵,桀驁不馴,麵對泰蘭的質問,他反擊到,


    “伊森利恩檢察官說過,隻有堅定的意誌才能讓我們戰勝亡靈,我們為此要摒棄情感的蒙蔽,那些新兵還沒有經過這一環節,所以他們不可信,大領主,這些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都交給伊森利恩檢察官去做吧,你還太年輕了,而且和你的父親一樣魯莽。”


    老兵的諷刺讓泰蘭的臉都漲紅了,但他卻無能為力,我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果然還是太年輕,那個什麽伊森利恩分明已經架空了他的權力,我走到那喋喋不休的老兵身後,他發現了我,但在他揮起拳頭的前一刻,我的匕首的手柄已經磕在了他的脖子上。


    “噗通”


    那凶惡的家夥倒在了地上,總算能清靜一些了,讓伊森利恩什麽的見鬼去吧,老弗丁不是也說過了,那個家夥已經被亡靈嚇破了膽,結果變成了一個瘋子,小泰蘭太可憐了,整天被一群瘋子的狂信徒包圍著,也不知道他的日子會過的多麽淒慘。


    “你是誰!暗夜精靈,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泰蘭卻沒有領我的情,而是抽出重劍對準了我,看樣子如果我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我就會被他當場拿下,不過我可不打算和泰蘭打一場,我已經是富翁了,沒必要再冒險了,所以我從背囊裏掏出老弗丁交給我的東西,丟給了泰蘭。


    “我是你父親派來的使者,泰蘭弗丁,看看那些東西,然後決定是不是要跟我走,恕我直言,你在這裏可一點權威都沒有,你應該跟我回去見你父親,他才是真正關心你的人。”


    “我的父親?你在胡說些什麽?他早就死了。”


    泰蘭看了一眼我扔在桌子上的東西,他收起了長劍,一邊拿起那副畫,結果當場就愣在了原地,我注意到了他發紅的眼眶,然後他又拿起了那把被泥土侵染的小戰錘,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啪啪的往下掉。


    最後他拿起了那麵戰旗,那殘破的戰旗,泰蘭再也忍不住了,他伸手摸了摸眼睛,然後背過身擦了擦臉,似乎是不願意被我看到他的軟弱,但最後,他還是拆開了那封信。


    那封老弗丁寫給自己兒子的信,我看過了,真的很感動。


    哦,原諒我,我本來不該看的,但是身為一個刺客的好奇心,讓我做了罪惡的事情,不過沒關係,我會把泰蘭安然帶回去,作為我的賠禮道歉的。


    以下是那封信的內容,


    “親愛的泰蘭:


    當你長大,能夠讀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你很久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離開你和你母親有多麽的痛苦,但是我覺得人生總是要迫使人做出一些艱難的抉擇.我恐怕你這些年你已經聽到了許多關於我不好的傳聞----人們都將我的行為看做是邪惡的.我害怕我當初的決定會讓人們對你有所成見。


    在這裏,我並不想去辯解,我隻是想要讓你知道我為了榮耀所做的事情。榮耀是讓我們之所以成為人的一個重要因素,泰蘭,我們的一言一行都要對這個世界有或多或少的意義。我知道這很不容易,但是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夠理解。


    我想讓你知道我一直深深愛著你,我心裏一直在惦記著你。你的人生,你的言行將會是對我的救贖。


    孩子.你是我的驕傲和希望.


    做個好人,做個英雄。


    再見。


    ---愛你的父親.提裏奧弗丁”


    “不不!”


    泰蘭握著信,摔倒在了椅子上,那年輕的臉上滿是淚水,他也許還記得自己的父親在離開的那一晚和他說的那些話,他也許還記得兒時在那場不公平的審判裏,自己的父親猶如英雄一般的發言。


    種族並不能說明榮耀,對於自己不同的存在,人們不應輕率的作出判斷!


    這是他父親教給他的道理,泰蘭從未忘記,他也一直是這麽做的,但當那個他已經認為消失在他生命裏的身影重新出現的時候,泰蘭經不住內心的煎熬,還有什麽,是比你聽到你的親人還平安的時候,更激動的呢?


    孤獨的人生道路上,你總是獨孤的行走,然後某一天你發現,那些讓你溫暖的人,其實從未離開,他們其實一直都在。


    當你回過頭的時候,他們一直都在那裏,微笑的為你祝福,和你一起前進,陪你一起扛起生活的壓力。


    泰蘭抹幹淨了眼淚,將那封信溫柔的放在了貼身的口袋裏,他看著我,目光裏滿是堅定,


    “我們走吧,去見我的父親!”


    “現在就走?”


    我反問了他一句,泰蘭點了點頭。


    “現在就走!我受夠這一切了!讓伊森利恩和他的胡言亂語見鬼去吧,我要去見我的父親,現在,馬上!”


    我嘿嘿一笑,朝著泰蘭比劃了一下大拇指。


    “你做了個正確的決定,孩子。”


    然後我取出麥達蘭給我藥水,將那散發著古怪味道的藥水一飲而盡,就像是腐爛的蘋果的味道,好惡心!


    這些該死的法師,他們難道就不能把這藥水的味道做的好一些嗎?


    我在心裏誹謗了一句,不過沒關係,我感覺到我的外形在變化,最後在泰蘭房間的那鏡子裏,我看到了現在的我,一名偽裝的天衣無縫的血色十字軍信使。


    嘖嘖,棒極了!


    魔法,果然神奇。


    我和泰蘭騎在站馬上,慢悠悠的往壁爐穀之外行走,在遇到攔截的時候,我總是大喊一句,


    “達索漢大人在斯坦索姆發布了命令,要求泰蘭領主立刻前往斯坦索姆,這是命令的文本!”


    然後那些腦子裏都是肌肉的家夥就會放行。


    我知道的,那文本是假的,是麥達蘭做的,這些法師就擅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不得不說,做的真是精美,騙過了那些傻乎乎的士兵。


    我和泰蘭都很激動。


    因為我知道我即將見識到父子相聚的美好場景,而泰坦的激動是因為他馬上要見到自己的父親,那個生命中的英雄。


    在離開了最後一道阻攔之後,我們都鬆了口氣,我們繼續往前走,在前方五百米之外的森林裏,弗丁就等在那裏,那將是我們這一場逃亡的終點。


    但就在我們拐過一個歪的時候,一個陰霾,沉重的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


    “泰蘭,你要去哪裏?”


    我回過頭,看到了那個穿著牧師長袍,帶著繪刻著十字軍徽章,手裏握著一根法杖,身邊跟著四個血色十字軍士官的老頭,他和弗丁一樣白發蒼蒼,但和弗丁那雙總是充滿了神采的眼光不同,這家夥的眼睛裏,總是有一抹陰霾,還有一抹瘋狂。


    讓人厭惡的家夥。


    泰蘭轉過身,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卻有一種超出尋常的堅定,


    “伊森利恩檢察官,我要離開這裏,反正你總是不喜歡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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