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是扭曲的夢境,鮮紅的是洋溢的絕望,還有摻雜其中的灰色悲傷,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裏,一個憤怒的靈魂高叫著。


    “殺!”


    “娜迦...我的艦隊,沒了...”


    “死了,都死了...”


    時而癲狂,時而悲傷。他被困在這裏已經很久了,夢境中沒有時間的流逝,但越是這種孤獨,就越顯得殘酷,當沉浸的絕望即將溢出的時候,往往是靈魂防線即將崩潰的時候。


    但就在他被實質性的負麵情緒碾壓的即將崩潰的那一刻,束縛著這個夢境的枷鎖卻突然一鬆,壓力驟然而去,他睜開雙眼,握緊的拳頭狠狠的砸了出去。


    “殺!”


    “砰”


    泰勒的手腕被瓦裏安死死抓住,安度因抓住了癲狂的將軍的另一隻手,應王室要求,從北郡緊急趕來的“盲眼修士”巴隆第一時間將安撫心誌的聖光點在了如野獸一樣嘶吼的泰勒將軍的額頭上,他掙紮的更加劇烈了,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瞪大到了極致,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


    幾分鍾之後,巴隆誦念了一聲禱詞,手指離開了泰勒的額頭,被疲憊和絕望壓得喘不過氣的海軍上將終於安靜了下來,真正進入了沉睡當中。


    瓦裏安放開了泰勒的手臂,他看著自己的將軍,他也是個老兵,也是個統帥,他能理解全軍覆沒之後指揮官的絕望心情,但從表麵上,那些送泰勒回來的娜迦水法師們倒是沒有說謊,深海女王艾薩拉並沒有虐待他,隻是用魔法讓他進入了某種幻術當中。


    但國王還是將目光投向盲眼修士,後者微微後退了一步,低聲說,


    “泰勒將軍的身體沒有問題,精神也沒有遭受折磨,但是他的精力幾近幹涸,他需要休息,最少會睡3天,這幾天,請務必不要打擾他。”


    瓦裏安點了點頭,對於巴隆這位完整的從頭到尾參加了亡靈戰爭的牧師新星,他還是很信任的,甚至打算在幾年後,讓巴隆開始主持目前大主教仍然空缺的光明大教堂,不過現在他更擔憂的是泰勒這位絕對忠於烏瑞恩家族的將軍的生命安全,所以在巴隆說完之後,國王抬起手,


    “那就麻煩你,在這幾天暫住在暴風要塞,務必要保證泰勒將軍的生命!”


    巴隆微微俯身,“遵命,陛下。”


    十分鍾之後,暴風要塞的議政廳就坐滿了烏瑞恩家族的近臣,不過此時的氣氛多少有些詭異,源頭就在那封被放在國王桌子上的邀請函上。


    娜迦的前身是曾經統治了大半個世界的上古卡多雷精靈帝國,所以在禮儀和裝飾方麵,這些在海底宅了一萬年的扭曲生物還是改不了骨子裏的窮奢極欲,但偏偏他們源自萬年前的藝術水準卻又高的嚇人,即便是瓦裏安這樣的戰士,也能從那用通用語,薩拉斯語,矮人語三種語言書寫的請柬當中,感覺到一股滯留在時空當中的莊嚴和肅穆。


    但偏偏送來這請柬的勢力,在2個月前,卻又剛剛攻破了他們的城市,最讓人糾結的是,這一次娜迦除了送回了那些俘虜之外,還送來了一筆讓瓦裏安都目瞪口呆的財寶,名其名曰“賠償”,而這筆財富現在就存放在剛剛修複的港口區倉庫裏,由軍情七處的肖爾親自帶人看守。


    實際上,瓦裏安王接到已經快被嚇傻的稅務官的密報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那可是相當於整個暴風王國三年賦稅的財物!足夠瓦裏安再建二十個碼頭區了!那些娜迦就用幾十個破木箱子抬著隨手一扔,然後就回到了深海裏,可怕的土豪氣息簡直是撲麵而來,糊了瓦裏安一臉。要知道,海底最不缺這些東西,而埋葬了無數財富的深海,卻又是艾薩拉的領地。


    曾經,人們都說統治了大海的庫爾提拉斯國王戴琳是最富有的統治者,但現在,這個頭銜肯定要送給那位深海女王了。


    這其實就是讓瓦裏安最糾結的地方,按道理說,他剛才就該把請柬摔在娜迦們的臉上,然後帶著軍隊和他們大幹一場,來為暴風王國遭受的屈辱正名,但那位曾見過一麵,好救過他們的深海女王一出手,就連消帶打的將瓦裏安所有的怒火都熄滅了。


    國王和國家的尊嚴當真無價嗎?


    不...對於政客們而言,任何東西都是有價值的,而隻要有價值,就能做交易,所以思前想後,瓦裏安決定再思考一下。


    近臣們激烈的討論著,但卻沒有誰再提出開戰的建議了,開戰就意味著損耗,就意味著死亡,在如今守護者悍然插手現世戰爭,部落又逐步緊逼的情況下,實在不適合再進行一場完全沒有勝算的戰爭了。


    畢竟,人類怎麽能進入深海呢?


    “陛下,我的建議是...不如我們靜觀其變!”


    緊急從夜色鎮趕來的艾伯洛克公爵老成持重的建議說,“先不忙做決定。”


    “嗯?”


    有些疲憊的瓦裏安立刻來了興致,他好奇的問,“艾伯洛克卿,怎麽說?”


    穿著黑色長袍,手裏握著一把荊棘權杖的老公爵眯起了眼睛,帶著一絲嘲諷的說,


    “距離那宴會開始還有2天的時間,雖然娜迦們以他們女王的名義保證不會做出破壞“兩國關係”的事情,但那些畢竟是異族,而且要我說,最著急的可能不是我們...陛下忘記娜迦的由來了嗎?”


    瓦裏安眼前一亮,


    “您的意思是,卡多雷和奎爾薩拉斯?”


    “是的,如果連那位大祭司都不怕深海女王傷害她,那麽就代表這次宴會出問題的幾率必然不大,如果他們拒絕了,我們也順大流拒絕就可以了。”


    老公爵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最近暴風城的天氣並不怎麽好,他已經老了,所以總會有些酸痛,但是他還是繼續說完了自己的想法,“但即便是要去赴宴,也必須帶足精銳,塞拉摩的事情不能發生第二次!如果再出現戰爭,恐怕就算天上的神真正降臨,也辦法平息了。”


    這一番話讓所有大臣都點了點頭,老公爵說的無疑是非常正常的,溫德索爾元帥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這一次如果陛下要去赴宴,必須得帶上肖爾和一部分第七軍團的突擊士兵,還有北郡那位,必須要帶上,陛下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同了,您必須考慮到整個國家的利益!”


    瓦裏安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但當他聯想到他在瓦斯琪爾見到的娜迦王國的勢力,他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娜迦在海底休養生息了一萬年,萬年後重新出現在世界上,深海王國的出現已經成為定局,不過好在那位女王看上去是打算加入文明世界,而不是肆意挑起戰爭,但庫爾提拉斯的大海霸權...哎,又是一個多事之秋了。”


    “陛下...這是好事。”


    老公爵低聲說了一句,瓦裏安怔了一下,最後也點了點頭。


    “嗯,算是好事吧。”


    另一邊,在鐵爐堡溫暖的王座廳,銅須三兄弟,這鐵爐堡的統治者聚在這裏,麥格尼手裏同樣捏著一封奢華的邀請函,矮人國王有些煩躁的敲打著桌子,和瓦裏安不一樣,他壓根就不想去赴宴。


    矮人討厭水,這是源自骨子裏的天性。


    布萊恩·銅須坐在一邊,對自己的哥哥說,“哥哥,大工匠剛才派來了使者,詢問關於赴宴的事情,諾莫瑞根也收到了邀請函!”


    “那梅卡托克是什麽意思?”


    麥格尼煩躁的抓著自己漂亮的金色胡須,有些糾結的問,“他怎麽說?”


    “大工匠說,他的選擇和你一樣,你去他就去,你不去他也不去。”


    布萊恩有些驚訝的問到,“侏儒和矮人已經相互依存快300年了,哥哥難道還懷疑梅卡托克先生的品格嗎?”


    “唉,我不是懷疑他...如果梅卡托克直接說不去,該多好...這樣我們就有理由推脫了!”


    銅須國王喪氣的坐在了椅子上,將手裏的兩封信扔在桌子上,“弗斯塔德和該死的索瑞森也是這麽說的,我去他們就去,我不去他們也不去,該死的!他們把我放在爐子上烤!可是瓦斯琪爾那個鬼地方,我是真不想去第二次了,你們知道嗎?那鬼地方上下左右全是水,我走在那裏,腿都打顫!”


    穆拉丁也有些糾結,其實矮人們糾結的原因和瓦裏安是一樣的,不過區別在於,矮人們並不缺錢,所以從濕地登陸的娜迦送來的“賠禮”,是整整一百箱海底的稀有礦石,這對於矮人們來說,絕對是最好,而且絕對無法拒絕的禮物了。


    而從這一點也能看出來,深海女王絕對不是個花瓶,她對於人心的把握和揣摩,已經到了一種極高的程度,就連對娜迦最仇恨的穆拉丁,在看到那些礦石的時候,複仇的心思,也在不知不覺當中淡了幾分。


    “嘿!其實要我說,最煩躁的肯定不是我們!”


    三兄弟裏腦子最好使的布萊恩·銅須嘎嘎笑著,愛不釋手的把玩著那些娜迦送來的金·艾薩拉時代的小型雕塑,對自己的哥哥眨了眨眼睛,


    “哥哥不如詢問一下泰蘭德女士和太陽王,看看他們怎麽說!”


    聽到布萊恩的建議,麥格尼煩躁的臉立刻變得呆滯,但隨後,他就開心了起來。


    泰蘭德和凱爾薩斯能怎麽說呢?


    “哎...準備一套上古帝國的禮服吧。”


    凱爾薩斯有些憂鬱的看著手裏的邀請函和一顆種子的化石,他苦笑著轉頭對身邊的羅曼斯大法師說,“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祖先留下的手稿裏,隱晦的建議我們和娜迦修好了,瞧瞧咱們這位光中之光,真是個能看透人心的可怕存在啊。”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羅曼斯大法師也苦笑著回應,艾薩拉打出的牌讓奎爾薩拉斯根本沒辦法拒絕。


    娜迦隻送給了凱爾薩斯一樣東西,奇跡之樹阿坎多的樹種化石,艾薩拉也言明,瓦斯琪爾保存著完整的,關於阿坎多的培育資料,那棵樹現在已經是重建的奎爾薩拉斯鳳凰王朝的精神象征了,比從前的太陽井還要重要的多,凱爾薩斯甚至不惜為此攻打辛德拉古城埃雷薩拉斯,如今艾薩拉手裏有他最需要的東西、


    哪怕他的祖先曾經是艾薩拉麾下的謀逆者之一,但他又怎麽能不去呢?


    而相比凱爾薩斯的失落,諾達希爾的月之祭祀現在就是妥妥的絕望了,她從沒忘記過在瓦斯琪爾海底,艾薩拉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她毫不懷疑那位光中之光對於自我意誌的執行力,她甚至懷疑,這一次的宴會,也許就是艾薩拉為了羞辱和懲罰她,特意召開的。


    但...她同樣無法拒絕!


    深海女王對於其他勢力都是真正的“邀請”,而她的貼身侍女瓦斯琪,傲慢到達諾達希爾之後,帶給泰蘭德的隻有一句話。


    “你的女兒珊蒂斯·羽月正在瓦斯琪爾做客,她很想念自己的養母,所以陛下特意派我來邀請泰蘭德祭祀和瑪法裏奧大德魯伊前往深海王國托爾巴拉德行省赴宴!”


    威脅!卑鄙的威脅!


    但這又怎麽樣呢?勝利者永遠不受指責,而且以泰蘭德對艾薩拉的了解,如果她真的敢拒絕赴宴,第二天就能收到珊蒂斯身體的一部分...這是她無法忍受的。


    泰蘭德深吸了一口氣,將內心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強行壓製了下去,這是為了珊蒂斯,而不是她自己,她看著眼前傲慢的娜迦女士,沉聲說,


    “請轉告艾薩拉陛下,我和我的丈夫,必然會準時赴宴!”


    “嗬嗬嗬...很好!泰蘭德,你果然和一萬年前一樣,是個聰明人。”


    瓦斯琪和泰蘭德是舊識,但也是絕對的仇人,不過即便是泰蘭德再憤怒,就像是瓦裏安說的那樣,新的勢力已經在艾澤拉斯出現,除了守護者們,沒人能攔住它的崛起...誰也不能!


    萬年前的榮光和這榮光的承載者...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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