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和老維倫走在剛才被厄祖瑪特用身軀擋住的海窟裏,這就是通往恩佐斯所在地的唯一通道。


    那條大章魚被狄克的英靈們看守著,四道太陽長槍刺入它的四個心髒,上方還有整個海洋的重量壓製,隻要狄克不點頭,它就永遠別想跑掉。


    不過行走在黑暗的隧道裏,越是向下靠近,狄克的臉色就越加深沉。


    “不太對勁...太平靜了。”


    聖騎士喃喃自語,先知好奇的問,“什麽意思?難道平靜不好嗎?”


    狄克解釋到,


    “古神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世界的侵染,所以哪怕它們在沒有任何動作的情況下,在它們所在的地方,混沌力場都會變得相當活躍,會主動的侵染走入這裏的一切生物,扭曲他們的形體和靈魂,娜迦就是個例子,但現在,我聽不到任何的靈魂雜音,就連古神的夢囈都沒有。”


    “太平靜了,如果不是這裏混沌氣息的存在,這簡直不像是一個古神所在的地方。”


    “可是我能感覺到混亂在灼燒我的心智!”


    維倫低聲說,“從我發現這裏的黑暗開始,到最終我走入這裏,布設封印法陣的時候,我一直能聽到一些聲音,並不刺耳,但對於靈魂是種極大的威脅,我能堅持,但如果是其他的凡人,恐怕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會被完全俘虜心靈。”


    “那隻是古神本能的力量,它並沒有主動攻擊你,維倫。”


    狄克活動了一下手指,將背後的秩序重劍握在手裏,那劍刃上不斷跳動的金色光團就像是燈籠一樣,將眼前的黑暗照亮,“恩佐斯和我之前見過的克蘇恩,尤格薩隆,甚至是亞煞極的殘響和薩塔拉斯的瘋狂都不一樣,這家夥有些安靜的過頭了...”


    “也許它隻是在恐懼,或者是準備著殺手鐧,殺我們個措手不及。”


    老先知猜測著說,“古神這種生物結構是我前所未見的,我無法想象,宇宙中居然真的有這樣的生物存在...”


    “不要對它產生好奇!維倫,這是來自朋友的警告。”


    狄克身邊的秩序力場展開,將前方十米左右的通道納入其中,看著銀色的火焰和混沌碰撞產生的火花,聖騎士的聲音也變得低沉,“好奇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麵對古神這樣的生物的時候,你的好奇會引誘你走向它,甚至更糟糕,你這樣強大的靈魂,是古神,甚至是更恐怖的虛空大君們渴望的收藏品,它們會因為你的好奇而主動靠近你,然後徹底摧毀你熟悉的一切,最終將你的自我完全抹去。”


    “你甚至不會發現自己被替換了...”


    在這種環境裏,狄克的語調就像是說鬼故事一樣,讓維倫也忍不住有些心裏發寒,他問到,


    “如果這種生物真的這麽可怕,那麽凡人該怎麽對抗它?”


    “對抗?不不不,凡人對抗不了它。”


    狄克麵色嚴肅的搖了搖頭,“無知,這是世界賜予凡人最好的禮物,無知在保護著他們,會阻止他們翻開那些不應該被翻開的故事和秘密,古神就是這些秘密之一,不要好奇,不要打聽,不要詢問,甚至永遠不要知道它,遠離它,安安分分的過一輩子,和古神扯上邊就意味著災難的開始。”


    “暮光教徒...那些讓人頭疼的邪教徒,你看看他們裏有哪怕一個正常人嗎?沒有!那些瘋子會毫無理由的憎恨一切,摧毀一切,攪亂一切,這就是古神給他們帶來的東西,他們管這玩意叫賜福,而在我看來,他們隻是古神存在的第一批受害者,而且永遠不會是最後一批。”


    “我們到了...”


    狄克主動結束了這場討論,維倫也謹慎的握住了自己掛在腰間的護符,那是一顆紫色的水晶,當你的目光注視它的時候,眼前總會閃過一些破碎的片段,而真正有天分的人,則可以從這些片段裏看到未來,這是阿塔瑪水晶的七分之一...能夠預測未來的靈魂之歌。


    實際上,維倫能夠在恩佐斯的侵蝕下堅持這麽久,也是因為這塊水晶在保護著他的靈魂。


    維倫沒有參加過對抗尤格薩隆的那一戰,在當年殺死克蘇恩的時候,凡人也沒有進入真正的神廟裏觀察過,所以雖然狄克已經殺死了兩頭古神,但實際上,古神的真正麵孔,在凡人世界裏仍然是一個迷,今天,維倫將是艾澤拉斯除了守護者之外,第一個見到古神的人。


    狄克手裏的銀色火星從手心升起,飛到了空中,然後大放光明,將深海最深處的秘密照亮了。


    “砰”


    維倫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看到了眼前名為古神的生物。


    他先看到的,是鎖鏈,無處不在的鎖鏈,刻滿了各種銘文的鎖鏈,幾乎組成了一道鋼鐵的網,將其中的生物死死困在正中心,而且當光芒亮起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被照亮,那石壁也明顯不是天然產生的,而是有密密麻麻的符文刻在當中,整個巨型洞窟內部,都被這種用泰坦語書寫的符文布滿了,以維倫高超的魔法造詣來看,這分明就是一種超大型的禁錮法陣。


    鐵索禁錮身體,法陣禁錮靈魂!這幾乎是個無解的封印,但它現在已經徹底失去了效果,這個封印被破除了!用某種維倫無法想象的方式,被徹底突破了。


    緊接著,他看到了被封鎖在最中心的那生物,那名為古神的生物。


    那是什麽樣的存在啊,就像是一團一座莊園大小的,最惡心的血肉的胡亂堆砌,就像是一個巨型大腦,惡心的讓人不想再看第二眼,那紅色的,灰色的,黑色的,凡人所能想象到的一切顏色,都在那扭曲的肉瘤和肉塊上出現,並沒有色彩斑斕,相反,注視這些色彩,能帶來的也絕對不是愉悅。


    這肉塊上遍布著觸須,幾乎每一寸角落裏都有各種各樣的觸須,一眼看去,讓人頭皮發麻,那如同最惡心的腫瘤和凡人噩夢中那稀奇古怪的怪物組合在一起,僅僅是這種恐怖的形象,就已經構成了對精神和視覺的雙重傷害。


    當然,能讓活了2w5千年的維倫產生這麽大的反應,自然不可能隻是因為它恐怖的外形,還有那恍如實質般的混沌氣息,那混沌力場如瘋狂的烈焰一樣,在灼燒著他的心智,在操縱著他的意誌,在嘲笑他的軟弱,在憎恨他,在辱罵他,在挑釁他。


    “啪”


    狄克的手掌搭在了維倫的肩膀上,銀色的火焰瞬間將維倫的身體包裹,卻沒有傷害到他哪怕一絲一毫,本該灼熱的火焰,卻如同讓人眼前一涼的冰山流水,讓維倫已經有些混沌的思維飛快的恢複了正常。


    他猛地舒了口氣,然後再次握緊了手裏的靈魂之歌,他終於知道狄克說凡人無法對抗古神的真正含義了,那並不是在藐視凡人,那是個事實。


    靈魂決定看待世界的角度和目光,而靈魂是可以被扭曲的,在古神這樣的存在麵前,凡人的靈魂再怎麽強大,也不可能對抗它,一旦被扭曲靈魂,整個存在就徹底失去了意義。


    “它快死了...”


    狄克的聲音將維倫驚醒,老先知看了一眼那還在聳動的肉塊,然後又飛快的轉開視線,他不明白狄克的意思,聖騎士卻沒有回答他,而是向前走了兩步,身上的銀色火焰和混沌碰撞產生的火花幾乎要連成實質,他朝著眼前的肉塊大聲喊到,


    “出來!恩佐斯,我已經站在了你的麵前,你的躲避毫無用處,出來!告訴我你想做的一切!”


    低沉的聲音在整個空間中來回震動,但沒有回應,恩佐斯似乎根本沒有聽到狄克質問的聲音,但聖騎士知道,它就在這裏,在經曆過英靈軍團的誕生之後,狄克的眼睛裏已經可以同時看到靈魂和身軀,在他的視界裏,恩佐斯的身體正在逐漸死去,並不是因為它受傷,而是因為它的靈魂正在主動脫離它的身體!


    這個狡猾的古神,這個最弱的古神,它竟然能做出這種壯士斷腕的舉動,怪不得狄克沒有感覺到恩佐斯紮根於世界之上,在尤格薩隆被幹掉之後,艾露恩也說所有的星球之瘡都已經被治愈...原因就在這裏,恩佐斯這家夥...它走了一條所有古神都沒有走過的路!


    古神有沒有靈魂這是個基本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但狄克認為它們也有靈魂,或者說是混沌最本質的意誌,在對抗尤格薩隆的戰場上,狄克已經親眼看到了,古神的靈魂形態,要比它們野蠻的肉體形態更難對付,它們是可以憑借著靈魂活下去的奇特存在。


    “你如果不出現,我就徹底毀了這裏!”


    狄克舉起了秩序重劍,銀色的火焰開始在劍刃上跳動,他的身體化為銀色的閃電,飛速接近了恩佐斯即將死亡的身體,然後一劍刺入其中,這一劍就像是朝油鍋裏倒了一盆水,瘋狂的,灼熱的秩序火星在頃刻間就點燃了恩佐斯的軀體。


    “嗷!!”


    從靈魂層麵出現的強大波動,在頃刻間就橫掃了整個海窟,那是恩佐斯第一次主動發聲,維倫的嘴角立刻就留下了血跡,他和狄克不一樣,他還沒有秩序加身,在麵對古神這種詭異存在的時候,他和其他人也差不了多少。


    “你終於肯出來了!老鼠!你以為你能跑掉?”


    狄克的左手上又出現了一把銀色的太陽長槍,狠狠的刺入了眼前開始反抗的身軀當中,刺穿表麵的皮膚,直刺入內在的混沌,不過這一次,恩佐斯卻沒有反擊,相反,它那暗紅色的,扭曲的,如夢魘一般的靈魂從身軀裏逸散的速度更快了。


    換句話說,它正在逃跑!


    狄克深吸了一口氣,他順延著恩佐斯靈魂逸散的方向,在空間斷層中飛速前進,最終,他看到了恩佐斯靈魂的去處,那個滿是綠草芬芳,滿是一片祥和的位麵世界。


    “該死!翡翠夢境!果然,你早就在謀劃這一切了!你這混蛋!”


    狄克罵了一聲,但位麵世界和現世並沒有從屬關係,即便是世界管理者,也無法插手那個世界的運行,他隻能在守護者的精神體係裏,朝著還對危險到來懵懂無知的夢境女王伊瑟拉大喊到,


    “伊瑟拉,把翡翠夢境裏的所有生物都遷徙出去!立刻!”


    “嗯?”


    “恩佐斯以靈魂狀態轉移到了翡翠夢境裏!快!把他們都遷徙出來,那些半神靈魂,那些德魯伊,還有那些夢境生物!翡翠夢境已經從根子上被侵染了!”


    “嗯!!!!”


    綠龍女王第一時間知曉了事情的嚴重性,幾秒鍾之後,整個世界所有角落的綠龍都接到了女王的命令,一場世界生命的大遷徙在這一刻開始了。


    不過,恩佐斯的嘲諷也隨之到來,


    “燒吧,燒吧,反正我也用不到那些了...偉大的世界管理者狄克·布隆讚·唐,你殺死了克蘇恩,殺死了尤格薩隆,現在你要來殺我了,我早就知道這一點,我知道我無法對抗你,所以我換了種新方法...怎麽樣?喜歡我這種方法嗎?”


    狄克陰沉著臉沒有回答,恩佐斯反而像是個話癆一樣,開始源源不斷的噴起了垃圾話,


    “你瞧,我是最弱的,但我反而做到了連最強者亞煞極都沒能做到的事情,隻有我掌握了侵蝕世界的真正方法,紮根世界?不不不,我不需要那麽做...我隻需要隱藏在世界的噩夢裏,隻要凡人還存在,隻要你們還存在,我就永遠不會消亡,瞧啊,我會從你們的噩夢中現身,我將變成一個幽靈,我將不存在,而我又將無處不在!”


    “你該怎麽殺死我呢?狄克,要以靈魂狀態來翡翠夢境和我廝殺一場嗎?哦,對了,我給它起了個新名字...深紅夢魘,喜歡嗎?”


    “看啊,這一次的世界戰爭就是小試牛刀,你瞧,凡人的世界就是這麽脆弱,就像是水晶球,我隻需要輕輕一撥,他們就會殺成一團...啊,戰爭引發死亡,死亡帶來恐懼,恐懼催生夢魘...用不了多久,我就將完全占領一切,當然,你還可以阻止我...”


    “殺光這個世界所有的生物吧!狄克,否則你要怎麽阻止我?”


    “飄啊飄啊,恩佐斯叔叔來發糖了...凡人們,入睡吧,來吧,我就在這裏,我從未離去...”


    “再見了,狄克,再一次我再來的時候,可就不是這樣的小打小鬧了...我期待和你的再見,我期待和你...啊!!!”


    “混蛋!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了嗎?!”


    狄克怒吼聲和恩佐斯的慘叫聲幾乎是統一時間響起,如此同時,在翡翠夢境的天際,一道皎潔的月光撕開了雲層,將灼熱至極月光橫掃過了整個翡翠夢境,猝不及防的恩佐斯被這世界本源的力量完全掃中,頃刻間就失去了所有的興致,又飛快的隱匿到了某個地方。


    “抱歉,狄克,以我現在的力量,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艾露恩的聲音在狄克耳中響起,聖騎士舒了口氣,


    “隻是重創它還遠遠不夠,但無論如何,翡翠夢境不能再用了...艾露恩,抱歉,這次是我疏忽了...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一切的。”


    “嗯...我相信你,對了,快去阻止世界的戰爭吧,我不想看到他們再流血了。”


    “放心,奧丁已經去做這件事了,很快就會平息的,我保證!”


    艾露恩的聲音斂去,狄克站在一道鎖鏈上,看著眼前已經徹底死去,並且被秩序火焰點燃,並且熊熊燃燒的古神軀體,一種難以言喻的挫敗感在他內心升起。


    本以為這一次就可以徹底解決古神的禍患,但恩佐斯...這腦洞大開的家夥還真是給他製造了一個大麻煩。


    戰爭,戰爭的結束,看上去又要遙遙無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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