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一聲狼吼,鋒利的爪子帶著千鈞巨力從天而降,將眼前狂亂突進的黑鬃狼人幾乎沿著胸口完全撕開,但他沒有停,整個戰場上充斥空氣的血腥味讓進入其中的狼人完全進入了瘋狂的暴怒狀態,他揮起另一隻爪子,擋在他眼前的血牙狼人驚恐的嗚咽著,從那雙滿是恐懼的眼睛裏,不難看出,在被感染之前,這家夥絕對是個膽小鬼。


    但當鋒利的爪子掃過他的胸口,那膽小鬼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幾乎被撕成四半的身體就朝著外方拋飛了出去,而那狂暴的,穿著厚重鐵甲,爪子上還帶著金屬爪刃的高大身影仰天怒吼,他的左手裏攥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


    他臉上的三道顏色不同的鬃毛已經被鮮血染紅,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屠夫一樣。


    前任大領主達利烏斯·克羅雷盡情的在戰場上釋放著自己血脈裏流動的無盡怒火,但他的神智卻始終緊鎖著最後一道失心的枷鎖,在他身後,來自月怒的狼人們雖然狂怒,但和克羅雷一樣,他們同樣被某種高於血脈的理智束縛著,盡管散亂,但他們仍然維持著最基本的陣型,就像是他們曾經身為士兵的時候的習慣。


    他們會互相幫助,會配合著殺敵,僅僅是這一點,就要比擋在前方,混亂無比的血牙狼人強出一萬倍,那些已經完全淪為力量的奴隸的瘋子,隻知道不斷向前,隻知道像野獸一樣揮舞爪子,但他們永遠不可能打破月怒狼人的防線,野獸再強,也不可能戰勝人類。


    而森林中的戰場也和人類的戰場沒有什麽區別,除了沒有飄揚的旌旗,沒有號角,沒有戰鼓,以及更加血腥,更加殘忍之外...幾乎沒有區別。


    但血牙狼人們卻不在乎這些,他們的總數是月怒狼人的十倍,這讓他們完全可以用月怒無法抵擋的力量,將他們拖到最後,等到他們崩潰的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


    憑借吉爾尼斯殘存的人類,根本無法阻擋這樣一隻狂怒的野獸大軍,實際上,在北門森林之外發生的狼群決戰,早已經嚇呆了守衛吉爾尼斯外城的士兵們,那不是一個或者兩個狼人,那是兩個部落的廝殺,那是二分之一個吉爾尼斯民眾的廝殺。


    超過十萬狼人擁擠在曾經廣闊無垠的北門森林當中,幾乎每一刻都有樹木被連根拔起,每一刻都有狼人的屍體被撕碎,但士兵們已經不敢再看了,他們的指揮官雙腿發軟,因為在望遠鏡的視界當中,每一個地方都已經被狼人占據了,樹上,山坡,廢墟裏,甚至是河流邊,源源不斷的血牙狼人和月怒狼人混雜在一起,讓人類根本無從分辨。


    但戰場裏長得一模一樣的狼人們卻能很輕易的分辨誰才是敵人,達利烏斯,南杜斯和那些月怒的領袖們,統帥著各自的狼人隊伍,朝著血牙的陣型不斷壓過去,就像是一道道鋒利的尖刀,普通的血牙狼人根本擋不住這些還保有理智的狼人的進攻,唯有那些被萊拉爾·牙火賦予了真正力量的精銳血牙們,才能勉強擋住他們的無雙攻勢。


    幾乎無可阻擋的克羅雷也遇到了自己的對手,那頭穿著血紅色戰甲,揮舞利刃的血牙統帥,伊瓦·血牙,一個來曆不明,但絕對是吉爾尼斯土著的凶猛狼人。


    “滾回你的地獄去,達利烏斯!這是血牙的時代!”


    伊瓦的雙爪瘋狂的橫掃,將達利烏斯逼退了好幾步,但狼人大領主隻是咧開嘴獰笑了一下,就再度撲了出去,狼人的化身給了他近乎無窮的力量,哪怕限製於本身的階位,無法將那憤怒完全釋放,但幾乎一生征戰的經驗,卻給了他更多的勝利方式。


    麵對這真正的老兵,在之前5年裏戰無不勝的伊瓦·血牙終於感覺到了壓力,他本就綠色的眼眸再次煥發出了更加深沉的光芒,身體上的肌肉膨脹的更狂野,借助這種近乎於天賦的二次狂暴,才算是將狂怒的達利烏斯遏製住,但他身邊的狼群卻也陷入了苦戰當中。


    直到現在,伊瓦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月怒狼人選擇北門森林作為戰場的原因,那些狡詐的雜碎,這片森林的地形異常複雜,除非是將所有的樹木都砍伐幹淨,否則一次性容納的狼人絕對是有限的,僅僅是一個戰場,就將血牙狼人最大的優勢-數量抵消於無形。


    如果血牙無法突破北門森林的屏障,他們就永遠別想用數量戰勝這些月怒...畢竟相比這些屈從於力量的野獸,月怒才更像是力量和智慧的完美結合。


    這個想法讓伊瓦感覺到了一絲絲恐懼,但很快,他就想到了破局之策。


    “砰!”


    伊瓦的身體被跳起來的達利烏斯的左腿狠狠掃中,他胸口的鐵甲在這一刻都被砸出了一個反曲型的凹陷,這位血牙統帥無可阻擋的朝著一邊飛了出去,一連砸翻了好幾個血牙戰士,才勉強從地麵上爬起來,但他隻是用手背的鬃毛抹了抹嘴角的血液,他抬起頭,那已經被血液侵染的利齒張開,朝著達利烏斯·克羅雷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你想救他們,對吧?”


    達利烏斯正要撲出去的身體停滯了一下,這一個動作被伊瓦捕捉到了,他哈哈笑著張開了雙臂,將一頭撲過來的月怒狼人的腦袋撕了下來,隨手扔在了達利烏斯的腳邊,他的手指探出,那猶如彎鉤匕首一樣的黑色爪子指了指森林之外,不遠處的吉爾尼斯城牆上那些慌張的士兵。


    “哪怕他們放逐了你,背叛了你,想要殺死你...但你還是想保護他們,對吧?哈哈哈,多麽讓人感動的偉大啊,但我很好奇,克羅雷...在血牙的憤怒之下,你能救得了幾個人?”


    “你敢!”


    “嗷!!!”


    伊瓦用最直接的行動告訴了達利烏斯答案,伴隨著血牙統帥一聲悠長的狼嗥,守衛在吉爾尼斯城北門城牆上的士兵驚恐的發現,這一刻,最少有三分之一的血牙狼人調轉了方向,從北門森林戰場裏脫離,朝著吉爾尼斯城撲了過來。


    “快拉警鍾!”


    守衛城牆的防禦長官噌的一聲抽出了自己的戰刀,朝著身後惶恐不安的傳令兵怒吼了一聲,1秒鍾之後,刺耳的警鈴聲就傳遍了整個吉爾尼斯城北部,緊接著是同樣刺耳的聲音在城市上空敲響。


    遇襲!城門遇襲!


    所有的士兵,不管是忠誠於國王,還是已經倒向高弗雷勳爵的軍隊,再聽到這刺耳的聲音之後,都在第一時間朝著北門的方向衝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國王勝利或者是勳爵勝利,這個國家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一旦是狼人勝利,恐怕整個吉爾尼斯在頃刻間就會化為一片廢墟。


    尤其是血牙...他們會直接摧毀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文明!


    “刺刀上膛!”


    防禦將軍大喊一聲,士兵們手裏的長柄火槍狠狠向下一甩,被禁錮在火槍下方的鋒利刺刀猛地彈了出來,他們將長槍抵在肩膀上,第一排下蹲,第二排站起,第三排整理彈藥,更遠的地方,被固定在城牆上的城防炮已經就位,並且在個子長官的命令下,朝著不遠處黑壓壓一片湧過來的狼人開火了。


    “砰,砰,砰”


    灼熱的炮彈帶著硝煙砸在正前方的戰場上,在落地的時候,轟然爆開,明亮的火光將落點周圍的一切都吞噬了,但沒用,就像是當初麵對亡靈天災的洛丹倫士兵們一樣,吉爾尼斯人麵對那黑壓壓一片,數目多到讓人頭暈眼花的狼人,膽小的家夥們甚至已經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數量太多了...要以一座城,對抗一個國家二分之一的人,更不要說,不管是力量,還是士氣,都遠不如對方的情況下,他們幾乎毫無勝算。


    “300米!”


    “200米!”


    “100米!標尺歸零,放!”


    防禦指揮官的左手猛地滑下,這一刻,整個高大的北門城牆上方,一條橘紅色的火線閃耀吉爾尼斯暮色沉沉的空氣,那下方不斷突擊的狼人就像是遇到了礁石的水流,第一排狼人就像是正麵撞上了無形的牆壁上,翻身就栽倒在了地上,但後方的狼人根本不顧及同伴的傷亡,瘋狂的朝著城牆突進。


    “第二排!放!”


    “砰,砰,砰!”


    又一排狼人被打倒在地,然後第三排,但100米的距離,對於全速奔跑的狼人來說,簡直和咫尺差不多了,幾乎是一瞬間,這些狂怒的野獸就撲到了城牆下方,這高大的城牆也許擋住任何凡人生物,但它們根本擋不住狼人,就連比吉爾尼斯城的城牆更高一倍的格雷邁恩之牆都擋不住這些狼人的攀爬!


    不到2分鍾,挺著刺刀的吉爾尼斯戰士們,就已經和翻到了城牆上的血牙狼人展開了殘酷的肉搏,一敗塗地!


    緊緊10分鍾,吉爾尼斯北門...淪陷!


    在吉爾尼斯城的宮廷區,全副武裝的近衛軍團正在一身戎裝的國王的帶領下,朝著北門快速突進,但就在他們走到商業區的時候,從前方跑回來的潰兵和狼人的嘶吼聲就傳入了這些士兵的耳朵裏,吉恩一甩披風,冷漠的看了看自己身邊沒有被捆住的高弗雷和瓦爾登,


    “現在...你們還認為我們能活下來,是依靠我們的智慧和力量嗎?”


    “愚蠢!是月怒一直在保護我們啊!是你們最看不起的狼人在最前線牽製著血牙的大部分力量...高弗雷,睜開你的眼睛看看!看看對這個國家最忠誠的,到底是誰?”


    說完,吉恩翻身上馬,伸手拔出了腰間的火槍,另一隻手抽出了背後的金色重劍,最後看了高弗雷一眼,


    “你知道嗎?高弗雷...我曾和你一樣厭惡狼人,但現在,我卻早已經不再厭惡我靈魂的另一麵,它最少可以給我保護我子民的力量,而不是借助其他人的手,來保護我的家,所以我們兩,誰才是懦夫?”


    老邁的吉恩在人形態下,總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但這一刻,老國王的腰杆再一次挺直,他將手裏的長劍高高舉起,在他身後,沉默的近衛軍團紛紛舉起了武器,盡管是在吉爾尼斯的城市裏,但寬大的街道,卻足以提供給騎士們衝鋒的道路。


    在潰兵之後,那些擁有綠油油眼睛和非人軀體的怪物奔踏著地麵,狂野的思維在他們大腦裏吼叫著,喝令著他們不斷向前,撕碎沿途的一切。


    “砰”


    第一聲槍響,衝的最快的狼人腦袋就像是西瓜一樣爆開,無頭的屍體摔在地麵上,吉恩冷漠的將手裏的火槍一甩,灼熱的彈殼退開,老國王將長劍指向前方,下一刻,滾滾鐵蹄向前突進。


    “士兵們!隨我衝鋒!”


    就在吉爾尼斯城市內的反擊戰爭打響的同時,在北門森林最中央的戰場上,一道無形的環已經散開,不管是月怒還是血牙,沒有一個狼人敢闖入這道圓環裏。


    小狼女維琳德拄著鋒利至極的月神鐮刀,背後的尾巴輕輕的搖動著,在她對麵,一個高大的,身穿華麗血色長袍的狼人低垂著雙手,鋒利的爪子上,閃耀著赤紅色的光芒,和維琳德一樣,他背後...也有一條尾巴。


    “真像啊...”


    這個古怪的狼人用眯起來的眼睛打量著對麵的維琳德,咕噥著嘴巴,但他沙啞的聲音卻在維琳德的耳中清晰可見,“瞧,小丫頭,我們兩都曾是暗夜精靈,都曾侍奉月神,現在卻都是狼人,都是戈德林的信徒,還都統帥著自己的狼群...瞧,我們兩多像啊。”


    小狼女抽了抽鼻子,滿臉厭惡的回應到,“得啦,萊拉爾,不要給自己臉上貼金,戈德林大人早已經不認同你了,而且我和你不一樣,最少我不會把數百萬人變成自己的走狗!”


    “嘖嘖嘖,瞧瞧,多麽幼稚的想法!”


    萊拉爾舉起爪子,抓了抓下巴,“已經是頭狼了,卻沒有頭狼應有的覺悟嗎?小丫頭,如果你抱著這種想法來和我打,你絕對會像前幾次一樣...敗的很慘!而且這一次,不會有人來救你了。”


    他抬頭看去,全身閃耀著耀眼光芒的莉亞德琳,正在被他麾下的精銳血牙們圍攻,縱使以莉亞德琳英雄階的戰鬥力,在這些悍不畏死的精銳血牙麵前,也無法在短時間之內突破封鎖。


    所以,就像是萊拉爾·火牙說的那樣,這一戰,將是他和維琳德兩個人的戰爭。


    “你知道嗎?萊拉爾,從我見你的第一麵起,我就非常討厭你!”


    維琳德呲了呲牙,爪子上的利爪從肉掌裏探出,身體在這一刻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經跳到了萊拉爾的頭頂,她手裏的月神鐮刀熠熠生輝,“這世界上隻能有一個長尾巴的狼人,那隻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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