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往前!往後退!都往後退!到山腳去!”


    冷不防一聲暴喝,眾人紛紛回首,見墨燃一襲黑衣掠地而來,在他身後,一具女屍窮追猛趕,口中發出可怖的嗥叫聲。


    薛正雍驚道:“燃兒?怎麽……怎麽回事?!”


    “退後!都回去!”墨燃漆黑的眉眼下,一雙目光如刺刀出鞘,他朝南宮駟喊,“南宮!落下前麵的拒魂石!”


    南宮駟立刻趕往更上麵——在忠魂群葬墓上麵,是儒風門曆代高階弟子群葬墓,為了防止後世生患,兩個群葬墓之間設立了一道漫漫牆垣,以作阻隔之用。


    他發足疾奔,葉忘昔緊隨其後,但還沒到拒魂牆前,南宮駟的步伐就猛地止住了:


    隻見山道上端,緩緩走下來一群人,各個穿著青衣鶴麾,帛帶飄飛,乍一眼看,就好像儒風門還未滅門,浩浩湯湯行來一群英姿颯爽的儒風弟子一般,端的是聲勢宏大,氣勢驚人。


    但南宮駟知道不對。


    葉忘昔也清楚。


    這些儒風弟子和他們以前朝夕相處的有一處差別,那就是每個人的眼前,都蒙著一道繡著鶴影的青色緞帶。


    看上去隻是一個極其細小的區別,但南宮家的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活人是絕不會綁這根遮目緞帶的。這是儒風門弟子下葬前,師門給他們佩戴的喪物,意味著雙眼遮祥雲,駕鶴西去,往生長樂無極……


    下山的全是儒風門的死人!!


    南宮駟往後退了一步,抬手,下意識地攔住了葉忘昔。


    他沒有回頭,隻低聲道:“你下去。”


    “……”


    “下去!去告訴墨宗師,來不及了。”南宮駟深吸一口氣,吐出一句微帶顫抖的話,“儒風門曆代高階弟子,已全部起屍,正在逼往山下。”


    “那你呢?!”


    “我阻擋一陣,你快點。”南宮駟微微側過臉,對葉忘昔道,“讓他們先盡量往山腳下退,退到那邊了,你發引信煙火,我即刻下來。”


    葉忘昔緊咬嘴唇,她很清楚此事並無回寰之地,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是解下了自己的箭囊,拋給了南宮駟,沉聲道:“接著。你總不記得多拿。”


    她衝至山腰的時候,那裏已經展開了一場激烈的鏖戰,先前潛伏好的儒風門仆役屍骸正從灌木叢裏、岩石後頭,所有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蝗蟲一般湧出來,撲向迎戰的修士。這些屍體都穿著壽衣,渾身蒼白,攪和在服飾各異的修士中,猶如雪浪翻湧,遠遠看去煞是壯觀,隻是這壯觀的代價未免太大,蛟山霎時間哀聲陣陣,殺喊一片。


    葉忘昔瞥見幾具在激戰中被靈力轟開了的棺槨,裏麵隻有衣物,擺了個大概的人形,她的義父猶如狡兔,留給他們一個平靜無波的“忠貞之塚”,其實早已把塚內的屍首召喚出來,藏匿在暗處,隻為等他們走到最高處時,調動前方的“高階弟子塚”,前方殺來,後方夾擊。


    他布下了網,他們是網裏的魚。


    葉忘昔在混戰中找到了墨燃:“墨宗師!”


    墨燃正在與五具屍首纏鬥,聽到葉忘昔的聲音,他猛地抬頭,心焦道:“怎麽——”


    “樣”還沒有說出口,看到了葉忘昔的臉,便已知答案。


    墨燃暗罵一聲,恰巧此時一具僵屍咬住了他的胳膊,他一甩不掉,極怒之下幹脆將手伸進了那僵屍口中,眼神發狠,手下用勁,生生把那僵屍的滑舌給撕了出來!


    “嗷!”


    黑血橫流飛濺,僵屍再也咬不住他,被他反肘擊於胸前,栽倒在地。


    墨燃黑眸亮的可怕,神情煞戾,再次望向葉忘昔的時候,竟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但她立時穩下自己,說道:“阿駟讓你們盡快撤退,退到山腳等他!”


    墨燃點了點頭,擴音術刹那間將他的嗓音傳遍了整個片混戰領域。


    “不要戀戰,都往山腳去,全部退到山腳去。”


    黃嘯月登時急了:“本來我們就做好了和徐霜林決一生死的準備,眼前這一幕都是早有預料的,怎麽可以現在退?”


    墨燃根本不管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黃嘯月要卯著勁往山頂衝,好去摸儒風門宗廟天宮裏藏著的奇珍異寶,那是這老頭子自己的事兒,他依舊厲聲重複著:“不想死的都下山去!立刻!都下去!”


    這些仆役屍首雖然戰力不強,但也並非凰山上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屍身,且它們數目驚人,又不畏疼痛,前仆後繼地湧上來,等眾人陸續退到山腳處時,已經戰死了十餘名修士。


    黃嘯月當然也跟著退了下來,他也知道以他自己一個人的能耐,是絕不可能單獨殺上峰頂的。


    但他吹胡子冷笑道:“墨宗師,這下可好了,說要來蛟山的人是你,打到一半,讓我們退下來的人也是你,你可真能耐啊,眼下怎麽辦?要不你打頭,我們跟著你灰溜溜地退出結界去?”


    這個孱孫上輩子給踏仙帝君提鞋都不夠,殺了他都嫌髒手,這輩子也就是因為墨燃不再是黑暗之主,而成了清清正正的一代宗師,所以才不能大庭廣眾之下扇他耳刮子。


    但墨燃可以選擇根本不理他。


    黃嘯月正欲再言,忽見得前麵湧起一陣滾滾煙雲,竟是南宮駟騎著重新幻化真身的妖狼瑙白金,疾風般馳來,他身後跟著數百儒風門高階弟子,黃嘯月乍一眼看去,驚道:“啊呀,不得了啦!中計啦!”


    墨燃眯起眼睛,心道,這老東西總算是反應過來了,知道這是徐霜林布下的埋伏,還不算笨的離譜。


    然而黃嘯月後半句就是:“南宮駟!你好大的膽子!竟在蛟山糾集了儒風門餘孽,想要對戰其餘門派嗎?”


    墨燃:“……”


    南宮駟伏低在妖狼之上,奪路疾奔,瑙白金快得像離弦之箭,將他身後那些追趕著的屍首越甩越遠。這時候,黃嘯月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誤會了他,但他沒有絲毫愧疚,反倒瞪大眼睛望著潮水線一般朝他們步步逼近的僵屍,喉頭攢動。


    南宮駟衝入人群之中,從妖狼身上一躍而下,將箭囊塞到葉忘昔懷裏,喘息道:“箭還有剩的,先還你,你帶著所有人,往後撤離。”


    葉忘昔原本聽到前半句,心下微鬆,但後半句又讓她猛然抬起頭,盯著南宮駟的臉:“你要做什麽?”


    “一點小事。”


    一旁黃嘯月看著儒風門高階弟子越走越近,眼見著就要和這些百年前就作古的儒風門英傑對戰,他掌心盜汗,扭頭破口大罵:“南宮駟!你這個害人不淺的東西!和你爹一個樣!你為什麽要把這些怪物都引到我們這邊來?想讓我們替你殺敵嗎?”


    見南宮駟不看他,也不吭聲,黃嘯月更是極怒攻心,顫聲道:“好啊,我總算知道你打的是什麽算盤了——你是怕一個人上不去山頂,拿不到你老子給你留下來的珍寶財富,所以才引我們一行人到你這座破山頭,替你開路吧!南宮駟!你好歹毒的心思!”


    眼見著他說話越來越過分,站在他旁邊的薛正雍忍不住了,皺眉道:“好了,黃道長,你就少說兩句。”


    “少說?我憑什麽要少說?”黃嘯月根本不把下修界放在眼裏,平日裏大概還會冷靜一些,顧及薛正雍的顏麵,但此刻危急關頭,他哪裏還有裝模作樣的心思,指著南宮駟就唾罵道,“果然是孽畜之子,虎狼之心!你居然利用那麽的名士豪傑來替你掃清路障!你哪裏來的臉?”


    南宮駟:“……”


    黃嘯月還不罷休,怒嗥道:“像你這樣的人,本該一死以謝天下,但你居然還從屍群裏逃出來,你還把這些畜生引到我們這裏來,你——”


    “啪!”


    一個極為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地摑在了黃嘯月的臉上。


    君子之風葉忘昔,仍然維持著她扇黃嘯月耳光的姿勢,微微發著抖,喘著氣,目光狠戾,盯著跌到在自己跟前的人。


    “畜生。”


    她沙啞地開口。


    “我儒風英雄塚前,豈容得你這匹夫口出穢語?!”


    江東堂的人群起拔劍,紛紛指向葉忘昔,黃嘯月座下的一個中年女修朝她豎眉嬌喝道:“你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你竟敢對長輩動手?你才是畜生!儒風的走狗!”


    她叫嚷著,居然就要衝上來收拾葉忘昔。墨燃正欲相幫,忽聽得刷的藤鞭勁響,狠狠抽開空氣。


    一片耀眼金輝中,楚晚寧從人群中出來,手執天問,眯起鳳目。


    他背朝著葉忘昔,麵對著江東堂。


    “我說過。”他一字一頓道,“南宮駟是我的徒弟,諸位若不想通過天音閣審判,那麽有任何東西想要指點,請先來我麵前。論個公道,或者論個拳腳。”


    死寂之中,他丟落最後半句話——


    “奉陪到底。”


    氣氛一時間僵凝到極致。


    江東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退了,臉上無光,進了……他們真的能撼動北鬥仙尊楚晚寧嗎?更何況,他們真的應該和楚晚寧結下梁子,從此當死對頭嗎?


    那邊屍群還在接近,越來越近……


    有人忍不住了,大喊道:“都別爭了吧!有什麽出去再說!先想想辦法啊!這該怎麽辦啊!”


    “打嗎?”


    “直接就這麽打嗎?那為何還要退到山腳來?這和在山上打又有什麽區別?”


    對啊,墨燃也忍不住想,有什麽區別?


    他雖然明白南宮駟所作所為並不會是毫無目的的,作為南宮家族的最後傳人,既然南宮駟讓他們退到山腳,就必然心有打算。


    他忍不住望向從剛才起就沒有吭聲的南宮駟,卻忽然發現那個男人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亮。


    一種令他不寒而栗的光亮。


    “南宮!”


    他喝了一聲,但沒有用,南宮駟從之前就一直在不出聲地默念著一條禁咒,從黃嘯月在指著他的鼻子唾罵的時候,就一直在念這條禁咒。


    此時覺察,已經太遲了。


    無數條藤蔓轟然破土而出,拔地而起,墨燃、葉忘昔、薛蒙……所有人,幾乎在同時被這柳藤纏繞住,緊接著瞬間甩出結界外,甩出蛟山的山域範疇。


    葉忘昔悚然色變:“阿駟!你要做什麽?!”


    她想要再次闖進去,可是南宮駟抬手,猛地一揮——左右兩個鎮墓神步履沉重地站起,渾身石粉簌簌落下,它們分別抬起自己的左手和右手,相對相抵,刹那間一道嶄新的半透明結界籠罩了整個蛟山山口,阻斷了所有人進山的道路。


    南宮駟一個人立在結界前,麵對著千餘屍潮,背對著結界之後的所有人。


    他說:“蛟山有藤,乃龍筋所化,能將萬事萬物拉入地下。但你們不能在裏麵。——隻要身上不淌著南宮家族的血,我一旦施展這個陣法,龍筋之藤就會不分敵我,把諸位統統都拽入土中,活埋而死。”


    葉忘昔悲極而怒,怒極而喝:“南宮駟!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個人!”她砸著錘著,卻隻能在結界外喊著他:“南宮駟!”


    “怎麽就一個人了。”南宮駟側過半張臉,“不是還有你嗎?”


    “……”


    然後,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事,居然咧嘴笑了起來。


    那笑容燦爛,是儒風門滅門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他臉上過的璀璨華光,飛揚桀驁,張狂熾烈,好像多少年的意氣風發都又回到了臉上,在一雙明眸裏,信馬由韁。


    南宮駟和多年前,他與葉忘昔二人第一次進試煉幻境時那樣,側著臉,提著劍,朝她笑道:


    “不過你們女孩子還真是沒用,到頭來,還是要我保護你。”


    說罷,他轉過身,大步朝著那滾滾如潮的屍群走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止。


    南宮駟插劍入土,解開手上紗布,狠狠沿著鋒銳的劍鋒劃下。


    鮮血滾滾淌落,順著劍身的血槽,流入蛟山濕潤的泥土。


    南宮駟目光清涼,直視前方,毫無畏懼。


    他不知道,這一刻,站在結界外的墨燃眼裏,他的身影正和前世死戰不降的葉忘昔交疊,重合,最後形同一人,再難分離。


    “血祭蒼龍,得之筋骨。”南宮駟道,“陣開——!”


    無數道樹藤從已經皸裂的地麵下破土而出,霎時間沙泥俱下。那樹藤和先前困縛眾人,把眾人丟出去的完全不一樣,那是一根根猩紅色的藤,沒有任何的樹葉枝丫。甚至可以說,那就是一根根粗遒的血管,從蛟山深處拔地而起,瞬間攀附上每一具被珍瓏局控製的屍身。


    南宮駟以一人之力,驅使千餘龍筋出土,刹那間就耗費了極大的靈氣,他額頭上滲出細汗,拄劍的手微微發著抖,手背上經絡根根暴突,舊傷崩裂,鮮血更是橫流……


    “沉之!”


    他臉色煞白,顫抖地,下了最終的命令。


    那上千根龍筋便開始凶狠地把屍首往地下拉,但那些僵屍顯然也不會坐以待斃,都在竭力地嘶吼著,咆哮著,掙紮著。


    南宮駟此時與龍筋共靈力,這上千的僵屍在用力,在扭動,他就不得不壓榨出更多的力量,通過鮮血獻祭到地下,催使龍筋以更強悍的力道,把屍群往下拉扯。


    腳踝,小腿……大腿……


    那漫山遍野的僵屍都在嗥叫著,引頸長嘶,口角流涎。


    南宮駟喘著氣,大腿……依舊是大腿……


    他可以感到自己的靈力已近枯竭,卻還沒有將那些僵屍都沉入土底,他們還在憤怒地扭動著身軀,用雙手支撐著,想要掙脫出來。


    再多一些,到腰……至少到腰……


    這樣才能解開結界,讓外麵的人進來,這樣這些僵屍才不至於一下子掙脫,將局勢瞬間扭轉。


    至少……


    再多一點……


    靈力耗盡,轉至消耗透支靈核。


    南宮駟隻覺得心髒一陣鈍痛,他原本就易暴走皸裂的靈核在胸腔裏微微發著抖,他咬緊了牙關,但血水還是順著唇角淌了下來。


    再多一點。


    腰……


    很好,它們都極難動彈了,但還不是最穩固的,僵屍的力道比活著的時候會更大,埋到這裏,還可能會暴起突破。


    再多一點!


    “咳咳——!”靈核之力再度祭出,南宮駟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支持不住跪於地麵,一口血嘔了出來,滴滴答答浸濕了黑色的土。


    南宮駟搖搖晃晃地抬起眼皮,晃動的虛影裏,他看見那些屍群被發了狠的龍筋拖曳到了更深的地方,幾乎都已埋掉了他們的胸膛。


    這些怪物暫時是動不了了。


    南宮駟唇齒血紅,笑了起來。


    他聽到葉忘昔在外麵喊:“阿駟!夠了!打開結界!你快打開結界!”


    薛正雍也在喊:“快開結界啊南宮!我們來幫你!”


    “南宮,快開結界啊!開結界啊!”


    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這世上,也並非都是全無良心的人。


    南宮駟笑著笑著,儒風滅門之後受了那麽多委屈都沒有哭的他,忽然就在這時滾滾落淚。


    他哽咽著,沙啞喃喃道:“……我知道,就開了……就開了……”


    他抬起顫抖的手,準備將阻攔眾人的那個蛟山結界撤去。然而,地麵卻忽地一抖,隨即開始微微震動——


    南宮駟顯然是覺察到了,他猛地一怔,繼而抬起頭,望著眼前的一幕,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那些方才聽從他的指令,把僵屍往大地深處拖曳的龍筋,忽然一一鬆開,繼而纏繞上那些屍體的胸背,將它們又一個個地、往泥土外拔起……


    “不可能……”南宮駟茫然道,“這不可能!”


    蛟山怎麽會不聽從主人的命令?


    哪怕是徐霜林下了相反的指令,這些龍筋也絕不可能再服從,因為對於沉眠於此的魔龍惡靈而言,南宮家族的後代們,都是一樣的。


    如果兩個南宮後人,分別對蛟山下了相反的命令,蛟山隻會停止目前的動作,誰都不幫,轉為中立。


    除非……


    南宮駟陡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想到一個人。


    這個念頭讓他渾身發抖,心髒的疼痛似乎更勝於前,他喘息著,緩緩抬頭,他沿著漫長無止的漢白玉階,沿著密密麻麻的屍潮,往最上頭看去。


    一個麵目英武威嚴,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正沿著長階,緩緩走下。


    他披著華貴的錦袍,上頭繡著蛟龍吞日月,雲海翻波,每走一步,衣料上熔鑄的金絲銀線都會在月光下散發出如水一般的光澤,浮動瀲灩。


    他高挺的鼻梁上方,端端正正地綁著一道儒風門死者才會佩戴的綢帶,遮住雙眼,但那綢帶不是青色的,而是黑色的。上麵繡著的也不是仙鶴,而是一條焰電噴薄,指爪遒勁的蒼龍。


    南宮駟的臉色已經白的和紙一樣,他盯著那個一步一步,從容步下台階的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呢喃:“怎麽……怎麽可能……太掌門……”


    月光自林葉中探出,照亮了男子刀劈斧削般英俊的,輪廓分明的臉。


    是他。


    這個世上唯一能讓蛟山違抗南宮家族後嗣命令,能降服魔龍,能將上古惡獸“鯀”鎮壓於塔下,開創了恢宏數百年第一仙門大派的那個人。


    他是數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大宗師,他是為渡紅塵苦難,在活著時就放棄飛升進入天界大門的第一人,他是儒風門初代掌門——


    南宮長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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